紅燭搖了半宿,一大早起來,房俊精神奕奕,跟喝了十全大補湯一樣。


    壓低聲音吩咐:“都別吵醒公主。”


    跟著去了旁邊屋子洗漱,蓮兒挨挨蹭蹭的過來,邊伺候他更衣邊說:”公主一直惦記著您。


    昨兒差點都忍不住入宮了,起身去接您的馬車同時出發了五個,隻是公主驕傲不肯說。


    她還讓人去下了帖子,沒給三司的那些夫人……“


    話沒說完,下巴就被房俊捏住,撚了撚:“公主的情誼我自然知道,那你呢?”


    蓮兒一怔。


    她什麽?她當然也惦記,也想幫駙馬。


    可一個丫鬟能做什麽?


    這丫頭機靈的時候麵麵具到,遲鈍的時候也傻的讓人心疼,房俊手指向下,貼著唇,再戳在她心口處。


    輕笑道:“你昨晚去哪了?之前不是吵著鬧著想要個名份嗎?怎麽?反悔了?”


    問題直白的乍舌。


    蓮兒感覺臉都燒了起來,這話也是能直接問的?而且她哪裏有吵鬧了。


    心裏羞惱的不行,可她不敢真的跺腳離開,敬婉君要進門了,她明裏暗裏說過很多次,駙馬就是不接話。


    今兒可算是主動提起!


    蓮兒抿了抿唇,聲若蚊蠅:“奴婢在門外守夜,這輩子都不悔,奴婢,奴婢單憑駙馬和公主做主。”


    哎呦!


    這暗戳戳的眼神,房俊差點被送走。


    怪不得他夜裏聽見唿吸聲不對,原來是這妮子。笑著鬆開手指:“好好伺候,你的事,自有公主決定。”


    蓮兒猛的抬眸。


    這話看似無情,可她聽懂了,駙馬這是不反對的意思,而她本就是公主的陪嫁,


    按說也就是駙馬爺的通房。


    現在駙馬簡在帝心,又有了第一才子的名頭,前有敬婉君……


    她也不是不能再想一想。


    抬起手背冰了冰臉,蓮兒歡喜應是:“奴婢一定好好伺候您和公主。


    今天喜宴也都是奴婢盯著的,迎親是在黃昏,但還要祭祖和見禮,駙馬爺還是得快著點。”


    把帕子塞給一旁的丫鬟,轉身就走。


    她還得再去檢查一遍,再把流程抄一遍,敬婉君到底是大戶人家出身。


    又有駙馬和魏府那位護著,聽說嫁妝都是沉甸甸的,沒有一台是虛的。


    她什麽都沒有。


    公主倒是會賞一些,但還是得自己多操心。


    府門剛打開,竇懷悊和程懷亮就衝進來了,問道:“怎麽迴事?咋突然要帶部曲,誰找你麻煩,是不是杜荷?”


    說完自己都覺得不可能。


    路上小廝就說了,杜荷又暈過去了,太醫和太子府的醫官都留了整夜沒走。


    房俊被大嗓門震的腦袋嗡嗡的,把人拉到一邊,簡單說了:“孟嚴城心亂了,怕是查不出什麽。


    這件事瞞不住,肯定得捅到陛下那去,那些大人沒有線索,可不就得拿我頂雷。”


    竇懷悊迅速抓住重點:“孟婉盈的事跟你扯不上關係,除非……”


    程懷亮也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難道是大理寺在查的人有問題?”


    房俊爺這麽認為,可父親都不知道,想必是秘之又秘,唯一能知道,還能說的就剩下皇帝了。


    雙手一攤:“天大的事也得等我拜完堂洞完房的,你們帶夠了人沒?”


    兩人同時點頭。


    他們是從皇宮直接過來的,但讓小廝迴去傳話了,光是程府就出了五百部曲。


    竇懷悊苦笑:“我家是文臣,能用的不多,不過我把家丁和相熟的紈絝,舉子都叫來了。


    這些人的嘴可不比刀子差,隻要是不懷好意的,管叫他有來無迴。”


    房俊徹底放心了,三家加在一起都多少人了,能把公主府繞上兩圈了,當即摟著兩個兄弟入內。


    他今晚的幸福如何,可得靠著他們了。


    另外一邊。


    敬婉君也早早起了,要不是五娘一直說休息不好臉色會差,不貼妝,她怕是會一直睜眼到天明。


    她真的要嫁給夫君了!


    手在心口撫了撫,樓裏的姐妹今天不能來,但還是托人帶了話,讓她一定要幸福。


    從此這世上就沒有蒹葭,隻有敬婉君!


    她明白話裏的意思,但私心裏卻舍不得,不是舍不得一個名字。


    而是作為蒹葭與夫君相識,相知。


    大長公主笑眯眯的攏著頭發:“一梳舉案齊眉,二梳子孫滿堂,三梳白頭到頭……”


    彩玉和彩蝶捧著成套的首飾,歪頭誇讚:“夫人真真好看。”


    這兩個都是高陽公主送來的,底細清白,還將身契一並給了她。


    敬婉君自然直接讓二人當了一等丫鬟。


    夫人!


    她們敢這麽叫,必也是公主允了的。


    敬婉君笑容更甜,嗔道:“就你們會胡說。”


    “她們可算不得胡言。”大長公主放下梳子,拉著敬婉君的手,拍了拍:“我也是見過你母親的。


    當年的風姿就無人能及,不過你比她更好命,孩子,要惜福啊。”


    不該上心的不想,不該爭的不爭。


    這算是肺腑之言了,原該是母親叮囑的,敬婉君哽咽著說不出話。


    隻起身恭敬行了大禮。


    大長公主見她聽懂了,滿意的點了點頭,親自把人扶了起來。


    接著是絞臉,上妝!


    一套流程嚴謹繁瑣,全都是公主府安排的,沒有一絲怠慢。


    她心徹底放了下來。


    天色剛暗,外麵喜娘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新郎官來了,吉時將近……”


    小姐妹笑鬧著敬婉君蓋上蓋頭。


    紅綢都被攥出了汗,怕汙了嫁衣,趕緊用帕子擦了。


    房俊到了。


    但還不能直接進來,門外被一群文士打扮的人擋著,各個麵色激動。


    天知道他們費了多大的勁兒,才求到魏家的關係過來。


    新郎官是誰?


    那是做出[雲想衣裳花想容][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輩豈是蓬蒿人]……的第一才子。


    哪首拿出來都是絕句。


    催妝詩能差?


    他們此刻不但能第一個耳聞,還是出題人!


    好幾個人差點撐不住撅過去。


    竇懷悊和程懷亮一左一右,擋在房俊旁邊,弱弱問道:“兄弟,你咋安排的,要不趕緊讓人把舉子叫過來。”


    不是非要漲他人威風,文鬥他們真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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