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心急如焚。


    白芨和白術都被投入了大牢,可還不知對方到底是何底細。


    她自己曾經坐過大牢,知道那裏邊的滋味兒。


    白芨倒還罷了,身體強壯,可是白術,怕是沒吃過那樣的苦。


    她趕去京兆尹府衙門,上下疏通,才打聽出來,二人並未到此,而是被投入了兵馬司衙門。


    兵馬司直接負責京城治安和防衛,那日在街上巡邏,正好遇見有人報官,便直接把人抓了。


    她隻得迴了醫館。


    白芍和李琳正在收拾被砸壞的桌椅。


    李琳聽說二人被兵馬司抓起來,跌坐在椅子裏,帶著哭腔道,“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白芍在旁安慰,“你莫要多想,也許是其他醫館的人眼紅咱們,來鬧事兒的!”


    李琳卻說,“不,我姐夫,他,他就是兵馬司的......”


    南星想起李琳說過此事,自己倒給忘記了。


    李琳道,“我迴去,我迴去求我姐姐和姐夫,讓他們放了小師叔和師兄。”


    南星看著她泫然欲泣,知道這個決定是難為她了,對她來說,也許迴去那個冰冷殘暴的家簡直比死還要可怕。結局可能隻有兩個,不是被她那可怕的父親折磨死,就是被逼著嫁給自己姐夫,那個自己不愛也不愛自己的人。


    她摸著李琳的頭發道,“阿琳,你先別急,我再去疏通,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讓你重入虎穴。”


    李琳抬眼,“師父......”說著就掉下淚來。


    南星來到了慶國公府門前。


    在門前足足徘徊了半個時辰,猶豫再三,還是叩了門。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出來,冷著臉問道,“你是何人?”


    “我叫白芷,想見府中的小公爺。”


    那人打量了白芷一會兒,心道,莫不是世子爺在外麵惹的風流債找上門來了?可這女子相貌平平,也不太像啊!和以前世子爺處的那些妖嬈女子不是一個類型啊?難道世子爺最近換了喜好了?


    心裏嘀咕著,最後還是進去通報了。


    隻片刻,那管家便出來了,換了一副笑臉,道,“姑娘快請,我們世子爺在書房裏等您呢。”


    南星跟著管家轉啊轉,繞了又繞,心道,這國公府太大了,估計自己瞎轉悠的話,都找不著門在哪裏。


    終於在一個屋門前停下,門口卻站著五六個守衛模樣的人,似乎把守著什麽機要重地。


    那管家笑著對南星道,“姑娘,到了。請進。”說著自己退下了。


    裏麵的楊霄卻已經開了門,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他今日隻著家常便服,一身淺藍色,倒是顯出了一絲書卷氣。


    看著南星笑道,“白大夫,你怎麽來了?難道會是想我了嗎?”


    真是正經不過兩秒!


    楊霄把她讓進去,請她入座。


    南星想著趕緊把白芨二人的事提出來,可總得套套近乎,才好讓人家幫忙,便問道,“小公爺,你最近為啥沒去醫館?白芨很想你!”


    楊霄懷疑道,“不會吧?那小子會想我?”


    又道,“嗐!別提了,我最近被禁足了。你沒看見門口的守衛?那都是我爹派來看著我的!”


    “為何?”


    “還不是因為那天晚上......”楊霄剛想說什麽,卻又頓住了,看著南星的臉色道,“那天晚上的事兒白術沒告訴你?”


    “哦,他說了。”


    “他怎麽說的?”


    “就說,你半夜去敲門,還抱了他一下。”


    “沒有別的?”


    南星莫名,搖搖頭。


    楊霄鬆了口氣,心道,聽下人講,那晚上自己抱住白術,嘴裏卻喊著“白大夫!”真是丟死人了!自己夢見人家,竟然真的跑去人家家裏了。


    南星問道,“你是不是有離魂症?在夢中會做一些事情,但醒來自己卻不知道?”


    楊霄見她猜到了,隻好點點頭,“這也是為什麽我身後總跟著那些家夥的原因,一是保護我,二是怕夜間我出去,真的有個閃失。以前我也出門,但沒像那天晚上走得那麽遠。那晚上迴來,把我爹娘嚇個半死,趕緊讓人把我看得牢牢的,隻怕我再次夢遊出去。”


    “那你為何不治療?”


    “怎麽沒治?”楊霄歎了口氣,“不知道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藥,可就是不見好。”


    說著指了指自己腰間掛著的五顏六色的香包,道,“你猜我為啥每天丁零當啷掛這些玩藝兒幹嘛? 還不是我娘非得讓掛上,說是這些香能安神,壓住魂魄不讓它們亂竄!唉!我也怕自己哪天夢遊出門去,掉到護城河裏被淹死了咋辦?”


    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南星忍不住笑了,拍拍他肩膀道,“沒那麽嚴重!我來治好你!”


    “真的?你真的能治好?”楊霄抓著她的手道,“這可是好幾任太醫都沒治好的病,你真的能行?”


    “我以前也沒治過,不過聽我師父說過此種病症,可分清虛實、調其陰陽、和其營血、益氣養陰,這些方法可幫助宜養心神。”


    楊霄聽她講得頭頭是道,再加上前些日子在醫館裏一直觀察她為診病,對她已很是信服,激動地說,“你若是真治好了我的病,怕是我爹娘會把你當成活菩薩供起來了!”


    南星看他還抓著自己的手,不動聲色地抽出來,道,“不用謝我。其實,其實,......”


    楊霄見她難得地低下頭去,竟有一絲羞澀之意,不似往常的爽朗。便問道,“怎麽了?你有什麽想說的?跟我還客氣什麽?”


    南星是覺得剛說給人家治病,現在就要求人家辦事,整得好像做交易似的,但來都來了,隻得鼓起勇氣,道,“是這樣,我今日來此是有事相求。白芨和白術都被兵馬司抓了。”


    便把之前發生之事說了個大概。


    楊霄聽說,氣得當場把旁邊的椅子踢翻了,“好啊!爺爺兩天沒出街,就有些雜種活得不耐煩了!要是我在,非得把他們打得連他爹媽都不認得!”


    南星見他如此說,對他的印象倒是有所改觀。


    本來還在擔心他會不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沒想到,身上還很有些打抱不平的俠氣。


    楊霄拍著胸脯道,“包在我身上!你放心迴去,我有了信兒就派人去找你!”


    南星看他如今被看守得密不透風,還說出此豪言壯語,一時不知道是該信他好,還是不信他好。


    可是讓李琳找吳奎幫忙,南星是絕對不願意的。


    看來隻能等楊霄的信兒了。


    於是站起來,先道了謝。


    又道,“今天既然來了府上,我便幫你把把脈。”


    說著,讓楊霄在椅子上坐好,為他把脈。


    楊霄定定地看著南星,心道,這女子竟與以往接觸過的那些都不同,沒有胭脂水粉,也沒有華麗衣裙,她身上這股子淡定從容,竟讓人移不開眼睛!


    把完脈,南星笑道,“我給你開個方子,你照這方子先服用三副藥。後續你可喚我,或者到醫館去,我再為你把脈。”


    “你來我這兒吧!你看我現在被看得這麽緊,怕是出不去。”心裏卻盼著南星能一直來他們家。


    這邊他們開方子,管家已將二人情形報與慶國公和夫人。


    二人在正堂裏正為兒子的事兒發愁,聽說有女子來此,還為兒子開方子診病,心想,難道她真的能治好兒子的病?


    國公夫人雙手合十,轉到堂中供著的菩薩像前,“菩薩保佑我兒!菩薩保佑我兒!如果能治好兒子的病,我定重塑金身,日日吃齋念佛。”


    國公道,“怕不是個江湖騙子吧?”


    夫人瞪他一眼,“老爺就不盼點兒好的?咱們兒子若能好起來,趕緊娶個媳婦兒,給咱兒生個大胖小子,多好!這幾年跟上這個病,讓人心驚肉跳的,娶親的事兒都耽誤了!”


    國公道,“是因為這病?難道不是因為那小子成天遊手好閑,不幹正事兒?得了個混世魔王的名聲,一議親,連媒婆都躲著咱們走!”


    夫人道,“哪有父親這樣說兒子的?咱們就這一個兒子,就算遊手好閑又怎麽了?咱們這麽大家業,難道養不起他?”


    國公歎口氣,“唉,慈母多敗兒!你看人家英王,和他同歲吧?在戰場上都拚殺了好幾年了,如今領著兵馬司的差事兒,那才是男兒該幹的事兒!”


    夫人卻哼了一聲,“老爺怕是沒聽說英王的緋聞吧?哎喲,還不如咱兒子呢!什麽一夜十女,什麽斷袖......”


    國公卻一把捂住她的嘴道,“你不要命啦!亂說什麽?......”又道,“那英王就算私事兒上荒唐些,也擋不住人家宏圖偉業,可咱們家這個,除了個吃就是睡,再就是胡鬧,唉......”


    二人又是一陣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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