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的四月快要結束了,阿特拉斯山脈的一角少見地飄起了小雨。


    數架黑鷹直升機冒著小雨降落在半山腰,專員們跳下黑鷹,或是去到指定地點警戒,或是穿好防護服衝向臨時搭建的巨大軍綠色帳篷


    雨點打在篷布上,淅瀝瀝的響聲,迴蕩在帳篷之中。


    老實說,這很催眠。


    但帳篷中的人,卻都精神抖擻,滿臉亢奮。


    “它還活著!”


    一名年近半百的醫生,看著那儀器上起伏的波形,聲音止不住的顫抖,但卻不是因為恐懼,而是興奮!


    “快,準備腎上腺素,1000毫克…不、2000毫克!!!”


    每一個踏入龍類世界的混血種都是瘋子,雖然這名醫生不擅長舞刀弄槍,但他卻和執行部與裝備部的瘋子沒什麽兩樣。


    就像是拔弟不認人的嫖客,他們這種人,在麵對可能的重大發現時,一切守則 和倫理都得往後靠。


    就像奧本海默向愛因斯坦問詢過自己的擔憂;要是原子彈爆炸,把地球大氣層點燃了怎麽辦?


    愛因斯坦給出的結論是;可能性很小。


    身為事後諸葛亮的我們當然知道,原子彈,甚至是氫彈,都不可能將大氣層點燃,至少以目前人類的生產能力,能造出來的不行。


    但在原子彈爆炸之前,哪裏有人真的能確定會造成怎樣的後果呢?


    人們往往認為科學技術是認真嚴謹的,似乎它從不會出錯。但很遺憾,並不是這樣,科學本身就是一種不斷試錯,找出當前條件下最合理理論和應用的方法。


    就像廣義相對論和量子力學描述的“時空”完全相悖。


    事實上,核輻射的危害與防護技術的發現與應用,遠遠晚於前幾顆原子彈爆炸。


    美軍組織過多次人員,在缺乏防護,甚至是無防護的情況下,登上經受過核爆衝擊的艦艇,乃至核爆中心,那些地方的輻射,是危險甚至致命的。


    人們往往能輕而易舉的點燃“火”卻無法控製它。


    如果說人類的克隆和基因編輯,甚至是活人的人體實驗,能幫助他們解開龍類的秘密,那這些瘋子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馬上開始。


    “約翰,約翰!快點…”


    直到這時,醫生才注意到帳篷裏安靜得可怕,他緩緩的迴頭,臉色立時變得煞白,曼施坦因教授……”


    格爾德·魯道夫·曼施坦因環視一圈,將眾人防護服上的編號都記在心裏,“伍德醫生,請叫我曼施坦因,或者格爾德先生。”


    男人看上去近五十歲,披著執行部的風衣,光頭上沾著些許濕氣,他取下單片眼鏡擦拭,微微皺著眉頭道:“王洛莉,王老師呢?”


    伍德暗自鬆了口氣,連忙解釋,“王老師說她有新任務,必須親自跑一趟,”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曼施坦因,見他麵色如常,便接著補充道:“她走的時候,讓我自行處理……”


    “這樣啊,”曼施坦因不置可否,“伍德醫生,您和您的助手需要休息。”


    曾直麵猛虎都未曾感到恐懼的伍德,立時流下了豆大的汗珠,他艱難地吸了兩口氣,帶著希冀開口道:“可以嚐試砍掉它的四肢,再注射腎上腺素!那樣的話,即使是它複蘇……”


    曼施坦因抬手製止了伍德的話,他看了一眼伍德的兩個助手。


    那兩人立時心領神會,架著伍德走出了帳篷。


    “曼施坦因先生,這絕對是一個重大發現,或許能揭開龍類的秘密!”


    伍德的聲音漸漸遠去了,曼施坦因覺得此情此景,頗有一種中國的宮廷片裏,小李子或者某某嬪妃,被皇帝下令拖出去的既視感。


    “教授,我覺得伍德醫生的提議可以考慮。”


    一個皮膚淺褐色的年輕女孩,走進帳篷認真道:“我們對龍類的了解還是太少了,如果了解得夠多,那像澳大利亞對付兔子一樣,利用類似粘液瘤病毒和杯狀病毒,的玩意對付它們,或許更加省事便捷。”


    “你們繼續,”曼施坦因衝剩下的人吩咐,向這個學生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跟自己來,“爆破山體形成堰塞湖的任務怎麽樣了?”


    “一聽說要爆破,裝備部那幫瘋子,不到半個小時就給出了計劃,炸藥也已經安裝完畢了,十分鍾後引爆,根據地質資料,這附近沒有地下暗河,時間足夠,我們絕對不會再讓世界上多出頭尼斯湖水怪。”


    女孩一聽這個近乎瘋狂的方案也十分無奈,她原本認為古板的風紀委員會主席曼施坦因會反對,卻沒想到他隻是猶豫了兩秒,便選擇了同意。


    女孩撐起了雨傘,曼施坦因掏出火柴,點燃一支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一滴龍血泄露都可能引發災難性的後果,我們絕對不能讓龍類的存在暴露……”


    女孩心想;也對,曼施坦因教授雖然老了,還非常古板,但也是一名屠龍者。


    而屠龍者,無論平日裏扮演什麽樣的角色,一旦踏上這個戰場,必然是果敢的戰士。


    兩人在雨中走了一段距離,曼施坦因吐出一口煙氣,緩緩地開口道:“了解得越多就越是危險,龍類就是這麽一種玩意兒。”


    “塞爾瑪,假如有一天,你站在所謂的真相和隱秘麵前,要駐足思考,那時候,連我們自己是否真的存在都得仔細辨別,不然隻會鑄就大錯。”


    “曼斯將你們交給我,我不想讓那個家夥參加年輕人的葬禮。”


    塞爾瑪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沒再提給龍類注射腎上腺素這件事,而是開玩笑道:“曼施坦因教授,這話你應該對葉勝說,我平時隻是個後勤,不會衝到前麵的。”


    “塞爾瑪,你討厭雨嗎?”曼施坦因突然皺眉,表情痛苦地捂著額頭,他聲音中帶著顫抖,“我討厭雨!”


    說完,他便衝進雨裏,朝來時的路跑去。


    塞爾瑪也意識到了什麽,將傘一扔便隨曼施坦因狂奔。


    在這個戰場上,哪裏有什麽絕對安全的地方。20多歲的拉丁美人拔出格洛克來,將子彈上膛。


    …………


    美得完美無瑕的女孩,這一次換上了當地阿拉伯人的長袍,她那一雙白淨的玉足,並未穿著鞋子,但腳步仍舊輕快靈動,仿佛這樣才更加自然舒適似的。


    各種儀器滴嗒的電子音,與穿著防護服的“科研”人員們輕聲交流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使得這個帳篷中呈現出一種“科幻”的氣息。


    這一切的一切,都與那個連鞋子都沒有穿,身著麻布長袍的女孩格格不入。


    準確來說,是她與這世界上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仿佛一個異界來客,又仿佛是千百年前折射到此刻的殘影。


    因此,人們對她視若無睹,也理所當然。


    她旁若無人地,走到白色獅形龍類那龐大的軀體旁,素白的手指,輕撫它染血的皮毛。


    完美無瑕的女孩,站在眾人的中央,眼中倒映著的,是白色龍類的的屍骸。


    它正在邁向永恆的死亡。


    女孩看著那龍類的眼神,不是漠視,並非恐懼,更不存在厭惡,她…仿佛在看自己。


    忽地,她像是察覺到了什麽,素白的手掌往空氣中一抓,便將想要逃跑的“蛇”捏得爆開,賜予它永恆的死亡。


    她漫不經心地收迴手,仿佛隻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女孩俯視著龍類的頭顱,在它的腦袋裏,一團小小的火焰越發暗淡,直至完全熄滅……


    用來監測龍類腦波的機械,突然發出了連續的“滴”,屏幕上的波形圖變成了一條直線。


    那頭幼龍,徹底的死掉了。


    死是生命永恆的宿命,人如是,這頭獅形龍類如是,霍諾麗婭…也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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