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鬆識得這大漢,揭陽嶺上催命判官李立,做的勾當與張青、孫二娘等人一樣,都是謀財害命。剛才不殺,是留他做引線,勾李俊出來。現在為首的那個八成就是李俊,再留他已無用了。


    李立哪裏是史進敵手,二人鬥不過七八合,史進一刀從李立肚腹攮進去,橫著將屍首挑起摜到地上。


    紅臉漢子大驚,喝一聲:“李立兄弟!”便提著樸刀上來。


    武鬆叫史進退了迴來,自己揮刀上前道:“你是何人,竟為此等醃臢小人出頭,沒得折了英雄氣概,辱沒了好漢名聲。”


    紅臉漢子見武鬆氣度不凡,心下遲疑,道:“在下廬州人氏,江湖人稱混江龍李俊,被殺那個做私商生意的,叫做催命判官李立,與我交好數載,不想死在你們手裏,我豈能善罷甘休?”


    武鬆聽李俊話頭軟了下去,暗道此人精明,還刀入鞘,拱手道:“山東梁山武鬆,這廂有禮了。”


    李俊聞言一驚,道:“誰人不知梁山泊大頭領武鬆之名,你敢拿個憑證出來?”


    “你要什麽憑證?”


    “我聽人說,武大頭領十丈外能使飛刀斬斷大樹,你可能做到?”


    武鬆一愕,自己何時會用飛刀了?梁山眾好漢聽了都笑起來,史進道:“說的可是大相國寺那一樁?”


    阮小七道:“正是,大頭領用的是飛鏟,怎地變成飛刀了?”


    吳用笑道:“所謂以訛傳訛,話經三人口,就變了本來模樣。”


    李俊聽眾人如此說,又問一句:“莫非真是梁山魁首武鬆?”


    吳用縱馬緩緩上前,道:“如今江湖,還有人敢冒充我家大頭領名號嗎?”


    李俊脫口道:“兄台又是何人?”


    武鬆代答道:“這位是梁山智囊,智多星吳用。”


    李俊不再遲疑,下馬拜倒:“小弟早聞哥哥大名,隻是積福淺薄,未得拜識尊顏,不想哥哥天神般落在眼前,先前失禮勿怪。”


    那二十餘人見李俊拜倒,也都一起跪下施禮,武鬆下馬還禮,攙起李俊道:“不打不相識,賢弟不必多禮,武鬆初到寶地,還要諸位多多照拂。”


    李俊笑道:“哥哥的名聲就是招牌,天下英雄都要哥哥照拂才對。”


    彼此相互引見,李俊帶來的二十多人,他隻提了童威、童猛兩個名字,其餘的都是販私鹽時籠絡的心腹。


    “前麵揭陽鎮中有我宅院,哥哥到此,那便是到了家!”李俊叫人收拾了李立屍首,與童威、童猛在前麵引路,一行快馬直入揭陽鎮中。


    到了鎮中天色已晚,進了一座莊院,自有仆人上來照料馬匹。李俊吩咐心腹整治酒宴,為武鬆等人接風。


    酒席間,李俊自然問起梁山好漢來江州緣由,武鬆還未說話,金劍先生李助起身道:“賢弟與我是本家,更是做過私鹽買賣,自然知道如今朝廷昏弊、世道無光,黔首搏命求活,黎民掙紮脫生。如此濁世,正合有明主降世,拯救危局。”


    “放眼天下,能有如此本領氣魄的,我家大頭領不作第二人想!”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連武鬆都是一愣。這種事情,自己意淫一下也就罷了,怎麽廣而告之了?區區一個梁山草寇,現在就敢說取代趙宋,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李助卻自我感覺十分良好,還對武鬆點了點頭。


    李俊也有點發懵,他隻是一個私鹽販子,雖有些野心和手段,能籠絡住一眾心腹,何曾想過如此大事,隻得附和阿諛兩句。


    “在下不才,略懂些子平之術,能觀龍興之氣。”李助頗為自得道,“奈何此事驚天動地,不可為外人道哉,諸位兄弟切記。”


    眾人都有些無語,不可為外人道,你卻說了這麽多。李俊和童威、童猛三人隻是初識,又算不算外人呢?


    武鬆皺了皺眉,李助這是開始忽悠了,不知道李俊吃不吃這一套。


    李俊迷惑道:“金劍先生,恕我無禮,這龍興之氣如何看得出來?”


    李助道:“實不相瞞,大頭領來江州,我起先不知,是心血來潮後趕上來的。昨夜又夢見潯陽江上赤鯉伴龍飛,群豹岸上行的奇景,才知一切並非虛妄。”


    “赤鯉伴龍飛?那不是鯉魚躍龍門的征兆?”童威似懂非懂道。


    李助一撇嘴:“都說魚躍龍門,其實哪有那麽容易?有真龍帶路,才叫事半功倍。”


    李俊道:“敢問先生,有幾條赤鯉,幾頭豹子?”


    “我數數啊……”李助裝模作樣撚起手指,道,“九鯉,七豹。”


    李助這麽一說,武鬆也盤算起來,赤鯉說的是水上英豪,太湖四英加上李俊、童威、童猛,還有張順、張橫,可不正是九個!


    那七豹是陸上好漢,卻有些摸不準了。穆弘、穆春,薛永、戴宗、李逵、侯健?真是難說。


    趁李助和李俊等人閑扯,吳用湊過來和武鬆說了幾句話:“大頭領恕罪。”


    “恕什麽罪?”


    吳用有些羞赧神色,這種表情在他身上十分少見:“哥哥可還記得江州黃門山?”


    “自然記得,那不是蔣敬和陶宗旺所來之處……”武鬆似乎明白了吳用要說什麽。


    “神算子蔣敬和九尾龜陶宗旺上山時,曾說他們在黃門山還有兩兄弟,一個叫摩雲金翅歐鵬,另一個叫鐵笛仙馬麟。後來蔣敬寫了封信,叫小嘍囉捎信過來,哪知這嘍囉一去不返。等了一個月無音訊,蔣敬再寫一封信,這次才有了迴音。”


    武鬆點點頭:“實不相瞞,也是我疏忽,將這事忘了。”


    吳用笑道:“大頭領哪有一日得閑,其實迴信那日正是攻打祝家莊時,那天大勝喝醉了酒,這封信卻被我丟了,此事也就拋在腦後。現在想起,實在對不住黃門山幾位兄弟。”


    “信上寫的什麽?”武鬆有些納悶,按常理說,歐鵬和馬麟接到信就該啟程才對,怎麽又迴了封信?


    “鐵笛仙馬麟的老父病重,一時間不得遠行。”


    “也是人之常情,若有閑暇,咱們去黃門山看一看。”武鬆說完這話,不禁對李助的神算肅然生敬。


    剛才還琢磨湊不出七個人,現在加上歐鵬和馬麟,或許還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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