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酒宴的氣氛有些沉重,但花榮知道,武鬆沒有說謊,他在清風寨也見識過各類官員的醜惡嘴臉。


    遠的不說,就說與他共事的文知寨劉高,殘害良民亂行法度,十分令人厭惡。偏偏這個文知寨又與慕容彥達有些勾連,行事有恃無恐。


    杜嶨見花榮不說話,舉起酒碗道:“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花賢弟護佑一方安寧,做好本分事就行了。”


    “花榮賢弟武功雖高,卻居於虎狼之穴,可要多防備些。”武鬆道。


    花榮現在才明白,為何武鬆年紀最小,林衝和杜嶨卻都對他敬重有加,他是真的有見識,而且能把話說到人心坎兒裏。


    “多謝哥哥提醒,那群醃臢貨若敢惹我,我便一箭射穿他,再想後路。”花榮笑著道。


    武鬆看著花榮渾不在意的樣子,心道,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是遲早的事。


    又飲了幾壇酒,杜嶨道:“兄弟,此次來清風寨,還有件事要辦。”


    花榮道:“哥哥但講無妨,我替你去辦。”


    “這卻不太方便了,我們三個要走一趟清風山,將這山寨奪過來。”


    花榮一怔,笑道:“清風山賊首甚是奸猾,我早有心打下來,他們隻是固守不出。三位哥哥要去,我的確不好同行。”


    “你去了,他們定有防備,我三個隻說去投奔入夥,趁其不備便在山上攪亂他們。”杜嶨道。


    武鬆問道:“那山寨首領品性如何,可有劫富濟貧,善待百姓的義舉?”


    花榮聽武鬆問及此處,忍不住罵道:“清風山上有三個頭領,為首的叫做錦毛虎燕順,那廝喜生食人肉,另兩個也與他一樣殘暴,常用人心做醒酒湯吃。一個叫王矮虎的,極好女色,劫取女子上山,每每摧殘得不成人樣,再一刀殺了。”


    “該殺!”林衝在桌上狠狠拍了一掌,震得杯盤跳動。


    “賢弟何以知道的如此詳細?”武鬆問道。


    花榮道:“清風鎮中就有偷跑下山的嘍囉,現在已做了良民。他們說三個大王喜怒無常,說不準那天就把他們也殺了取樂。”


    武鬆心道,這三人已經不止是殘暴可以形容,這根本就是三個變態。


    杜嶨又道:“兄弟,待我做了清風山頭領,就要與你做鄰居了。兄弟是官,我卻是賊,到時如何相處為好?”


    花榮笑道:“哥哥占了清風山,以你品性,必定好好約束山上嘍囉,我可省心許多,隻有高興的份兒。旁的不說,到時你我兄弟喝酒練武也方便,免得我一人在這裏寂寞。”


    武鬆道:“不可來往,豈不聞史大郎是如何陷落江湖的。”於是將史進與朱武等人來往,被舉報到官府,以致不得不燒了祖宅流落江湖一事說了。


    花榮道:“哥哥是不信我,還是瞧我不起?我花榮行得端做得正,兄弟相交隻為意氣相投,我不會幫你劫道,更不會捉你領賞,隻是喝酒練武,誰人管得著?”


    武鬆見花榮執拗,也不再相勸。


    三人歇息一晚,次日與花榮告辭,直奔清風山而來。


    昨日聽花榮說完那番話,三人都動了殺心,臨行時武鬆帶了兩柄腰刀,林衝和杜嶨各帶了一根哨棒。


    走了一個多時辰,三人到了山下,杜嶨尋到暗哨,道:“早先與你家三個大王都相識,你去稟告,隻說杜嶨來了。”


    小嘍囉上山稟告,約莫一炷香功夫,三個頭領帶著數十個嘍囉下山來接。


    為首這人頭發身長八尺,滿臉兇相,一頭亂發黃黑夾雜,自然是錦毛虎燕順了;他左邊這個五短身材,一雙綠豆眼,一嘴黃牙的便是矮腳虎王英;另一個白淨麵皮頜下三縷須髯,江湖人稱白麵郎君鄭天壽。


    三人見了杜嶨,遠遠地拜倒,口唿“哥哥”。上次他們有眼無珠劫了杜嶨,被杜嶨一人打得心服口服。


    杜嶨上前攙起三人,道:“三位兄弟,我來給你們引見兩位了不得的好漢。”


    杜嶨將武鬆和林衝兩個說給燕順三人聽,燕順三個當即拜倒,戰戰兢兢口唿“哥哥在上”,腦袋伏在地上不敢抬起來。


    不為別的,這一年來,武鬆的名聲太響了!尤其在綠林之中,簡直成了天下無敵、義薄雲天、一身是膽的神話人物。


    殺高衙內是為義兄,劫生辰綱是為取不義之財,占梁山是為阻止王倫不義之舉,打死雷橫是除掉見利忘義的小人……


    如果在這時候選一個綠林盟主出來,大概率非武鬆莫屬!


    武鬆看了看三人,抽出背後腰刀來,道:“我今日來,是替天行道來了,無意與你們套近乎。”


    三人聞言大驚,燕順抬頭道:“敢問哥哥,我犯了什麽錯?”


    武鬆冷笑道:“你們三個以人為食,濫殺無辜,奸辱女子,還敢問犯什麽錯?”


    “冤枉啊哥哥,綠林中人,哪有這許多規矩?”王英膝行幾步,叫屈道。


    武鬆以刀尖指向三人,道:“我隻用這兩柄刀,你三個一起來,若能贏得我,我便饒了你們!”


    “萬萬不敢與哥哥動手!”燕順仍是不起來。


    杜嶨道:“武鬆哥哥言出必踐,你三個起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林衝也道:“站起來死,也算是個男兒,如此無賴,還做什麽大王?”


    王英最是光棍,騰地跳起身,從一名嘍囉手中拿過柄樸刀,叫道:“橫豎不過一死,武鬆,你也太欺負人了!”


    燕順和鄭天壽也各取了一柄樸刀,杜嶨與林衝用哨棒將眾嘍囉驅趕到一旁,隻留武鬆和燕順、王英、鄭天壽在場中,道:“你四人比武,生死由天!旁人若插手,天誅地滅!”


    杜嶨和林衝如此表態,燕順三人略微放心些,隻要過了武鬆這一關,就能活命!


    三人各持樸刀將武鬆圍在正中,武鬆隻粗粗一看三人站姿,便知道三人中王英最弱。燕順與鄭天壽都是丁字步,隻有王英雙腳平行站立,大馬金刀的姿態,腳步進退必然會慢上一分。


    想到此處,武鬆揮起腰刀,直接撲向了王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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