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清閑也持續不了多久,天暖和一些之後,田裏麵的活兒就多了起來,因為連著一個多月都沒有下雨,田裏麵的麥苗看起來不太好,李愛國便組織著領導班子開會,商量著引水澆地的事情。


    有道是春雨貴如油,開春不下雨的情況實在是太常見了,每年應對的流程都差不多,眾人商量了一番後,定下了清理水渠,引水澆地的方案之後,便都散會了。


    散會之後,李愛國準備去田裏麵看看情況,要知道麥子正是返青的時候,返青水澆過之後,麥子就能迅速拔高一大截,因此這次澆地是非常重要的。


    梨花生產隊這邊兒的麥田就在村子外麵,走不了多遠就能見到了,他們生產隊的運氣不錯,劃分的麥田基本都是連在一起的,當然也有山上的地,不過那邊兒種得不多,自然沒有多打緊。


    這個點往麥田去的人不算多,李愛國走了一半兒之後,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看到她之後,李愛國下意識地想要轉彎兒,不太想這個時候和對方碰上,然而人家早就看到他了,甚至還樂嗬嗬地和他打了個招唿。


    “李書記,好巧啊。”


    人都打招唿了,他現在要是繼續裝看不見就不成了,李愛國停頓了一下腳步,極為自然地朝著對方笑了笑。


    “孟知青,好巧啊,你這會兒怎麽過來了?”


    要知道距離孟嬌告訴李愛國市裏麵醫院能治他不生孩子這病的事兒已經過去十天了。


    而李愛國第二天去了醫院,檢查過後,醫生告訴他,他們這麽多年沒孩子,確實是因為他的問題。


    一切就跟孟嬌說的一樣,他和自己媳婦兒生不出孩子,問題不在他媳婦兒的身上,而在他的身上。


    而醫生也說了,他這個情況不嚴重,做過手術之後,五天就能拆線出院了,養大半個月之後,也就能著手要孩子的事情了。


    他和自己的媳婦盼了這麽多年,徐明月吃了這麽多年的苦,結果問題卻出在他的身上,李愛國做過手術之後,養了幾天,其實身體還是沒有好。


    不過雖然孟嬌說的全中,但是李愛國迴來之後卻並沒有單獨見過孟嬌。


    怎麽說呢,他一個大男人,接受不能生孩子是他的問題已經很不容易了,現在孟嬌算是唯一的知情者,他有點不知道如何麵對孟嬌。


    自己離開那麽多天,旁人不知道他去幹什麽了,孟嬌還能不知道嗎?此時站在她的麵前,李愛國無端有一種自己矮了對方幾分的感覺。


    所以他看著孟嬌的時候,雖然極力維持著體麵,可是麵對孟嬌的時候,總是有些不太自然的。


    不過孟嬌看著李愛國這樣子,倒是並沒有提他去看病的事情——男人總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尤其涉及到他男性能力的問題上,哪怕是事實,自己問了之後,說不定還會平白惹得對方動怒。


    因此孟嬌並沒有提這一點,而是說了別的問題。


    “李書記,我覺得今年會是個旱年,咱們要提前做準備。”


    旱年?


    李愛國聞言,眉頭皺了起來,目光落在了孟嬌的身上,顯然不太相信她的話。


    “孟知青,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隻是一個多月沒下雨而已,前幾年也不是沒有過,旱年什麽的,是不是太離譜了?”


    所謂的旱年就是連著三四個月不下雨,麥苗正是需要水的時候,連著不下雨,那可就要絕收了。


    這些年雖然說不上是風調雨順吧,但是他們這塊兒並沒有出現過旱年,孟嬌的話在李愛國看來有些危言聳聽了。


    “孟知青,你是從城裏來的知青,我知道你是想要展現自己的能耐,但是種地的事情你還真沒有咱們清楚。”


    “鄉下的那些老把式都沒有提過旱年的事兒,你可別胡說了。”


    鄉下人都是種田的一把好手,雖然沒什麽文化,但是這麽多年種地,也積攢下許多經驗來,天氣變化之類的,也都能看個八九不離十。


    雖然開春之後就一直沒下雨了,但是之前也不是沒有過這種事情,最多到清明節,肯定是會下雨的,倒是不用這麽著急。


    然而孟嬌早有準備,見李愛國不相信,她將自己之前就整理好的資料拿了出來。


    孟嬌之所以如此篤定今年會是旱年,自然是得益於自己做的那個預知夢,她在夢裏麵看的清清楚楚,三月沒雨隻是個開端,四月,五月依舊是滴雨未下,而雪上加霜的是,村口那條河斷流了,根本沒有辦法澆地。


    社員們辛苦了那麽久,隻能眼睜睜看著麥子旱死,導致今年顆粒無收。


    “我們澆地靠的是生產隊門口的這條河,但是這條河並不是從山上來的,經過了好幾個莊子,咱們處在最末端……”


    “李書記,我知道你覺得我是城裏來的,不會種田,所以不相信我,不過你有沒有發現,都三月份了,水位線卻比往常低了許多?”


    孟嬌翻出了自己從村誌上找出來的內容,指給了李愛國看。


    “村誌上都寫了,每隔十來年都會遇到旱年,根據這一百多年的記載,基本都是這個規律,李書記,我不是這裏的人,但你既然是土生土長在這裏長大的,那對這些旱年什麽的應該有印象吧?”


    孟嬌的話提醒了李愛國,他想起了自己遺忘了的記憶。


    “我根據村誌上的描寫仔細觀察過了,降低的水位,還有今年這變化無常的天氣。”


    要知道現在已經三月份了,但天兒卻還沒有暖和過來,氣溫變化完全沒有任何道理,今兒可能隻需要穿一件薄外套,但是趕明兒就要穿棉襖了。


    季節變化無常,氣溫變化太大,前後差距都能有十幾二十度,但是眾人都以為是倒春寒,並沒有太大的感覺。


    如果隻是一條兩條中了,還能說是意外,但無數條都中了,那可就不是意外了。


    眼看著李愛國重視了起來,孟嬌繼續說了下去。


    “咱們村口這條河可不是從山上下來的,一旦缺水,前頭的生產隊肯定會截斷水流,到時候他們的糧食能保住,咱們的可未必能保住了。”


    孟嬌把自己知道的事兒都說了出來,至於如何處理,那是李愛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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