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2日,行政院收複區全國性事業接收委員會蘇浙皖區在上海的辦公處,尚振彪一早就來到了這裏,焦急等待。


    按照禮節處於下級的軍統局上海站站長尚振彪,來拜訪遠高於自己單位級別的領導之前,理應提前打電話向這裏負責對外聯絡的辦公室進行申請,請辦公室的負責人給協調時間,再來登門拜訪。可尚振彪覺得如果提前電話聯絡,一是自己不方便將拜訪事由講出來,二是擔心領導拒絕自己,再想約見就幾乎不可能了。盡管這個新任的副處長,在當初陳自強調離陪都警察廳稽查處後,自己受陳自強所托對他也倍加照顧,但此一時彼一時,他現在是負責接收工作的方麵大員,而自己隻是一個從事特殊工作的軍統局上海站站長。


    原來陳自強調離陪都稽查處之後不久,平價大獄就已經結束,國府經濟部有關官員在此之前早已放出了,在尚振彪接替陳自強任陪都警察廳稽查處處長期間,仍被拘留的就隻壽墨情一個人。當時平價公司全體董、監事曾兩次呈請經濟部要求保釋壽墨情,但翁部長批了“暫緩”兩字便再沒有下文了。當時傳言,和政府威信有關,偌大的一件平價大獄終得有個著落,隻能讓壽墨情一個人先扛著。


    在此期間,司法部門多次開庭審問案情,在壽墨情均未出席的情況下,被指控大小將近二十款之多,法官不問事實,一味臆斷,甚至虛構情節,羅織罪狀。在比較重要的案情審問以後,法官將日用品批發所的賬冊單據全部調來,逐筆審核用途,連各地轉運站報來的十元、八元的貨物搬運費也要追根究底,進行挑剔。審查賬目長達四個月之久。總監部又派員到各地調查進貨情況,用去四個月。就這樣平價大獄一案又拖了一年之久,上峰可能考慮到久拖不決對自己的臉麵也不太好看,終於考慮要結案了。


    又趕上翁部長升任行政院院長,上峰就讓他親自督辦。本來就是替他頂罪的壽墨情的冤案終於迎來了沉冤昭雪的機會。經他在上峰麵前保釋後,上峰考慮到此人曾協助陪都警察廳稽查處破獲霧都一號間諜案有功,很快批準“交保釋放”。當天翁院長便讓秘書通知經濟部平價委員來辦保釋手續。當天,公司派人辦完手續,壽處長才走出稽查處的大門。而此時尚振彪已被調往常熟,任軍統常熟站站長。


    在這次“借人頭,平物價”的荒唐冤獄中,壽墨情是第一個被拘留的,又是最後一個被釋放的,時間前後長達兩年一個月又三天。這次平價大獄,原是由當局發動起來的。在大獄平息以後,究竟誰該為物價飛漲、通貨膨脹負責?當局始終諱莫如深,不肯吐露真情。在通貨膨脹、幣值下跌,日軍加緊封鎖,後方供應匱乏,又值農業歉收的情況下,物價一再上升已成為當時不能逆轉的趨勢。經濟部平價購銷處所屬機構所能供應的一些物資,純屬杯水車薪,根本不能發揮平價作用。所以壽墨情代人受過之後,翁院長很感激他,出獄不久便讓他做了行政院收複區全國性事業接收委員會蘇浙皖區的副處長,成了名副其實的最富裕地區的接收大員。


    早春的上海還有些春寒料峭,穿著中校軍官服的尚振彪不停地搓著手,他早早的來這裏等待,以期能夠遇見壽墨情副處長,此時他已經在門口等待一個小時了。快到八點的時候,遠遠地他看到一輛斯緹龐克轎車緩緩地駛來,久做特務工作的尚振彪知道,這麽昂貴的轎車裏麵做的不是處長就是副處長,所以緊緊的盯著來車。車內的人似乎看到了這名年輕的軍官,駛到辦公處門口的時候停了下來,司機敏捷的下車,嫻熟地到後麵給領導打開門,一個熟悉的身形從車上下來,此人正是壽墨情。隻是和原來在陪都警察廳稽查處他穿西裝革履不同,現在穿上了黑色的中山裝。看到壽墨情站穩後,尚振彪急忙迎上前伸出雙手。


    “哎呀,壽處長,早就應該來拜訪您的,可是我們消息滯後,你看我到現在才知道您在上海公幹。”


    “哦,尚處長,你好啊,重慶一別,久違了。”


    “壽處長,您太客氣了,我哪擔得起什麽處長啊,您和陳處長一樣叫我阿彪就可以。”


    “你們陳處長他還好吧?我聽說他不是在淞滬警備司令部經濟檢查組任組長嗎?我這兩天正想請他來談一下日偽物資的核準和接收情況。”


    “唉!壽處長,快別提了,我正是為了我們陳處長,一大早就在這裏等您了,您方便嗎?我們借一步說話。”


    “哦,方便,來我的辦公室吧。”於是壽處長在前,尚振彪錯半步不緊不慢的跟著進了辦公處的大樓,在二樓的一個向陽處看到了掛著“副處長辦公室”牌子的門前,壽處長掏出鑰匙打開辦公室的門,人還沒進去,秘書已經出來在後麵等候了。


    “小李,你去給我打壺熱水,把我的好茶給客人沏上。”壽處長邊開門向裏走,邊對秘書交代到。進入辦公室脫掉外套,請尚振彪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


    “是,處長。”秘書精幹的迴答道,而後提著兩隻暖瓶去打水了。


    尚振彪趁著這個機會,便將陳自強被捕以及他的妻子李如冰被特務監視的消息,告訴了壽處長,並言辭懇切的請他幫忙搭救於他。壽處長聽後眉頭緊鎖,他知道李如冰讓尚振彪來找自己,是想通過他將陳自強被捕的消息通報給出組織,請組織想辦法進行搭救。目前隻是聽尚振彪簡述,具體如何營救,還要請示組織,思來想去,他決定先寬慰尚振彪,待自己向有關部門了解情況,同時情況匯報給組織之後,再給予他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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