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憐月樓大殿裏開了席,賓客和使臣也開始陸續入席。


    周暮宇拉著黎澤逸迴去換衣裳,他看著黎澤逸清冷的眉眼,忽然笑了笑,拿了一件新的衣服給他,玄青色的衣裳上繡著精致的暗紋,繡紋雖不明顯,但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淺淺的光芒,神秘不失華麗。


    衣服還是嶄新的,是周暮宇特地按照自己衣裳的樣式新製的,黎澤逸疑惑地看向他。


    周暮宇幫黎澤逸換衣服,給他解釋,這是周暮宇建立府天城時穿的衣服,也可以說是城主服,之後他便隱匿了行蹤,人們隻記得這件玄青色的衣裳。


    “從現在開始,澤逸就是府天城城主了。”周暮宇仔細打量了一下麵前的男人,不同於穿白衣時的清冷,這個樣子的黎澤逸更令人著迷了。


    周暮宇攬著黎澤逸犯了一陣花癡才在他端詳的目光中匆匆跑去換好了衣裳。


    憐月樓大殿周圍站滿了侍衛,戒備森嚴,入席的賓客需要查驗身份才能進入。周暮宇跟著黎澤逸走到了人群後麵,在眾多人頭中看到了萬芸忠和周父周母,萬芸忠又戴上了他那副滑稽的麵具。


    周父整理了一下新換的衣裳,看向周母,周母卻麵色凝重,低聲道:“我們這樣做真的合適嗎?暮宇他……”周父也歎了口氣,道:“我們也是奉命行事,比起……不重要!”


    周父的眼神此刻有些絕情,周母垂下頭,沒有再反駁他。不遠處的周暮宇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到底是誰的命令,比起什麽他也不知道。


    大殿裏來往的賓客正在陸續入座,主位上還沒有人,大家都還鬆泛些,議論的聲音傳入了周暮宇的耳朵。


    “聽說那個城主也要來,還沒見過他的真容呢……”


    “是啊,這次終於能見到了。”


    “席後搭個話,咱們也能……”


    大殿中的聲音戛然而止,黎澤逸和周暮宇緩緩走了進去,所有的的目光都注視在那張清冷俊逸的麵龐上,唿吸仿佛停止了。


    周暮宇不由自主揚起笑容,也注意到了萬芸忠驚詫的眼神,和周父周母慌亂的神情。黎澤逸也不理會他們的目光,徑直走到席位上坐了下來,周暮宇自然而然坐在了他的旁邊。


    片刻之後,殿堂內才又吵鬧了起來,但都是竊竊私語,周父周母低著頭不敢看周暮宇。周暮宇也不想理會他們,隻撐著腦袋看著正襟危坐的黎澤逸,時不時拿手指挑逗他一下,引得周圍人議論紛紛。


    黎澤逸握住了周暮宇不規矩的手,周暮宇朝他笑了笑,掃視了一眼周圍的目光最後鎖定在了萬芸忠的身上,。萬芸忠的臉色看不太清,但驚詫目光始終落在黎澤逸的身上,似乎是沒想到他就是府天城的城主。


    周暮宇瞪了他一眼,看什麽看!再看把你的眼睛剜掉!萬芸忠收迴了目光,周塵那件衣服他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


    大殿裏徹底安靜了下來,皇帝帶著南恆和南憐兒從殿後走了進來,南憐兒今日打扮的格外隆重精致,清純的麵龐上隻略施粉黛,卻也美的很,殿中的賓客紛紛行禮,隻有周暮宇和黎澤逸立著未動。


    南憐兒的心情比之前好了許多,她立刻看向了府天城城主的席位,那兩個人是她的塵哥哥和昨晚那個男人。南憐兒隻來得及高興一瞬就被父皇輕拍著肩膀坐了下來。


    皇帝隻簡單講了幾句,大殿裏便開始了歌舞和敬酒,南憐兒笑臉迎接著所有人的敬酒,但她總想著周暮宇也能過來和她喝一杯,但周暮宇隻是笑看著身旁的男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坐在上位的皇帝帶著侍從走到了黎澤逸的麵前,黎澤逸這才站了起來,隻微微頷了頷首,侍從想給他倒一杯茶被周暮宇攔了迴去,將準備好的茶水遞給了他。


    皇帝也沒有在意,隻是笑著說道:“沒想到城主這麽年輕,城主能賞臉來參加我兒的生日宴,南國甚是榮幸。”南國全國上下都知道當年是府天城城主派周塵送太子南恆迴來的,南國與府天城也多年交好。


    皇帝說完,敬了一杯酒給黎澤逸,,黎澤逸輕輕點頭,以茶代酒。旁邊的周暮宇支著腦袋看著他。皇帝將目光移到了周暮宇的身上,“周先生也在啊,一直就聽聞周先生和城主是好友。”


    周暮宇自然搭在了黎澤逸的身上,“這是我夫君。”


    一句話讓皇帝臉色都變了,愣了一下才說道:“啊……原來是這樣,周先生都沒有告訴朕,朕迴去讓南恆給二位備一份賀禮。”


    “那就多謝了。”周暮宇也不客氣,笑笑便應了下來,迴敬了皇帝一杯酒,他對南國皇帝是很敬重的,看得出來自己女兒有喜歡的人,也沒有強求。


    皇帝最後笑了笑,帶著侍從匆匆迴到了席位上,忍不住歎了口氣,他為女兒打算好的聯姻徹底沒戲了,南憐兒卻笑盈盈地跑來向他敬酒。


    賓客們敬了一遍酒紛紛迴到了席位上,侍從們開始上菜。


    南憐兒已經年滿十六,皇帝封了她為平樂公主,希望她平安喜樂,還賞賜封地,比幾位皇子待遇都要好些。


    大殿安靜了片刻,周父周母走上前行禮,周暮宇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想聽聽他能說出什麽不要臉的話。


    “陛下,外臣此次前來一是為公主賀生,二是為我兒求娶公主。”周父一番話讓大殿裏徹底安靜了下來,落針可聞。南憐兒剛準備放入口中的糕點差點掉在地上,怎麽一個兩個都想讓她嫁出去?


    皇帝皺起了眉,沒有應答,周家的名號是很響,但世人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幹什麽的,隻在戲文中看到過,現在的周家根本入不了任何人的眼。


    皇帝看了一眼不悅的南憐兒,還是問了一句:“那周公子今日到了嗎?”周父瞥了一眼旁邊支著腦袋盯著他的周暮宇,咬了咬牙道:“外臣……我兒此刻便在殿中!”


    周暮宇臉色沉了下來,黎澤逸輕握住了他的手。主位上的皇帝倒是來了興致,“哦?不知是哪一位呢?”他的目光掃過座下的每一位賓客。


    每個人的目光都盯在周父的身上,除了萬芸忠。


    周父又把頭低下了許多,剛要開口。萬芸忠就嗤笑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吾聽聞周家公子前段時間剛剛尋迴,,周先生就這麽著急給他娶妻,怕不是有什麽隱情……”他說著,站起身給皇帝行了一禮。


    “陛下,周家人平日裏行蹤詭異,不是公主可嫁良婿。”萬芸忠字字懇切,在場的賓客無不點頭讚同。


    三皇子忽然笑著鼓了鼓掌,他瞥了一眼周暮宇,周暮宇撇了撇嘴,暗暗點了點頭,他在南國待了七年,隻與南恆熟悉些,其餘的皇子隻打過一聲招唿。


    三皇子南軒揚起笑容,據坊間相傳,他是太子南恆最大的威脅,但皇帝共有七位皇子,每一個人都有各自的勢力,每個人對太子之位都虎視眈眈。


    比起南恆的溫柔和善,南軒這個人肆意瀟灑,放蕩不羈,萬事皆隨他的心意,但他辦事妥帖幹脆,深得皇帝的喜愛。


    “萬閣主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今天還特地為公主說話,莫不是閣主要投誠我南國吧?”南軒一開口就夾槍帶棒的,眸底還掛著一點似有若無的笑意,大殿上的氣氛緊張了起來。


    周暮宇靠在黎澤逸的身上,懶散的欣賞著這出好戲。


    萬芸忠低著頭,片刻才笑了笑道:“三皇子說笑了,淩國與南國交好,吾為公主考慮也是應當的事……”這理由實在不算太好。


    萬芸忠麵具後的臉色難看了很,周暮宇眸底一閃,看到了他的臉色,險些笑出聲,他湊在黎澤逸耳邊低語了幾句。黎澤逸攬緊了他,微微勾了勾唇角。


    南軒隻笑看著萬芸忠,隨手摘了一顆葡萄放入口中,不再說話,隻是將目光放在了對麵的南恆身上,眸底翻起一片笑意。


    皇帝輕咳了一聲,打斷了殿內的氣氛:“罷了,憐兒年紀還小,也不著急出嫁,待她有了心怡的人再說。”周父和萬芸忠也隻得行了禮迴到了席位上。


    萬芸忠挑釁的目光看向周父,傳音了一句話:“周宏生,周塵是什麽樣的人你心裏清楚,沒經過他的同意就給他定親,周塵怕是不會太高興。”


    周宏生猛地看向他,握拳沉默了片刻才迴應了一句:“不用你管!”


    萬芸忠無聲的笑了笑,沒有再說話,看向了大殿中起舞的舞女。


    周暮宇長腿一伸,癱了下來,顯然他聽到兩個人的對話,這個萬芸忠還真有意思,說話沒頭沒尾的,他不是視自己為死敵麽?今天似乎還維護了一下,一個奇怪的人……


    周暮宇對接下來事情的發展更感興趣了。


    生日宴持續了兩個時辰才結束,南憐兒高興又傷心,結束時還是鼓起勇氣去找了周暮宇。


    “塵哥哥!”南憐兒拎著裙子快步走向了正打算離開的周暮宇和黎澤逸,周暮宇轉過身來看到了南憐兒真誠的笑容,道:“怎麽了?”


    南憐兒揚起笑容,看了一眼黎澤逸,“塵哥哥,你們明天是不是就要走了?”


    周暮宇點了點頭,迴避著南憐兒的目光,南憐兒也察覺到了什麽,連忙結束了話題:“那塵哥哥和……這位哥哥路上注意安全,有時間迴來玩。”


    周暮宇也笑了笑,點了點頭。南憐兒朝他招了招手,拎著裙子便轉身跑走了。


    周暮宇轉頭看了看黎澤逸,笑道:“那……這位哥哥,我們迴去吧。”他特地強調了‘哥哥’這兩個字,手上還不規矩捏了捏黎澤逸的腰。


    憐月樓外,賓客和使臣們紛紛離席,萬芸忠帶著幾個手下匆匆離開了。周暮宇看了他一眼,一轉頭就瞥到了周宏生站在不遠處望著他目光,他卻是不太想理會,但還是迎了上去。


    周宏生見周暮宇走了過來,臉上掛起了敷衍的笑容,“暮宇,什麽時候到的南國啊……”


    周暮宇配合的笑了笑,也不應答。周宏生也沒不知道說什麽,隨便找了個理由就匆匆離開了。


    周暮宇端詳著周宏生的背影,拉著黎澤逸準備離開。


    “周先生。”


    還有完沒完!


    周暮宇徹底沒了耐心,南軒卻饒有興致地看著他,餘光瞥到了不遠處的南恆,“周先生,許久不見啊,”


    周暮宇撇撇嘴,敷衍的點了點頭,“嗯,恭喜發財,有緣再見!”


    南軒攬住了周暮宇的路,道:“周先生,當年我也是要拜周先生為師的,卻被南恆搶了先……”當年周暮宇送南恆迴南國的時候,皇帝就提過讓他收南軒和南恆為徒,不知道為什麽隻收了南恆一個人。


    周暮宇嘀咕了一句:“平常你也沒少來蹭課,騷擾我們。”


    南軒笑了起來,隨性的笑容與他那一身海棠紅的衣裳格外相配,他道:“那師父的意思就是同意了是嗎?”南軒說完,幾步輕功就消失了。


    這什麽人啊!他還沒同意呢!不遠處,南恆朝周暮宇遠遠行了一禮,離開了。


    黎澤逸牽緊周暮宇的手將他扯進了懷裏,周暮宇笑了起來,任由他攬著往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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