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位於魂靈界的最南邊,是這七個國家裏麵氣候最寒冷的,現在正值深秋,晌午的太陽雖然刺眼,但沒有一點溫度,時不時吹過的風都叫人感覺徹骨的寒冷。


    皇宮裏,南國太子南恆正在翻看史書 ,書房外站著護衛和太子的隨行太監,一隻信鴿悠哉悠哉的朝著書房的窗戶飛了過來,旁邊站著的護衛剛想把信鴿攔下,忽然從旁邊跑出來一位少女,手裏舉著一隻捕蝶網,小心翼翼的探著身,一伸手就把那隻又肥又胖的鴿子抓到了手!


    “終於逮到你了,一會兒就烤了你吃!”少女滿心歡喜地捧著那個鴿子,正要一溜煙的逃走,就聽到書房裏傳出來說話的聲音:“憐兒,又胡鬧,把鴿子給我。”雖然是訓斥的聲音,但也十分的溫柔。


    南憐兒沮喪的捧著鴿子進了書房,氣鼓鼓地把鴿子放在了書桌上道:“哥!你這兒養了這麽的鴿子,就給我烤一隻吃嘛!”南恆笑了笑,伸手揉了揉自家妹妹的頭道:“這隻可是你塵哥哥的信鴿,你舍得吃嗎?”


    一提到‘塵哥哥’,南憐兒眼睛都亮了起來,直接翻身坐在了南恆的書桌上,迫不及待的問道:“真的嗎?!那快看看塵哥哥說了什麽!”南恆微微一笑,沒有說話,拆下了信鴿身上的信條,打開來看,隻簡簡單單地寫了幾個字:過幾日迴南國。


    “塵哥哥要迴來了嗎?!”南憐兒已經絲毫不在乎自己作為一國公主的形象,興奮地差點跳起來,又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隻信鴿,十分真誠地詢問南恆:“哥哥,這隻鴿子可以送給我嗎?我不會吃了它的。”


    南恆輕歎了口氣,點了點頭,算是應下。南憐兒一隻手拎著自己的裙擺,一隻手小心翼翼的摟著鴿子,蹦蹦跳跳的離開了,剛走到書房門口,又轉過頭十分嚴肅的說道:“那塵哥哥迴來那天你可得叫我!”


    “好好,知道了,去玩吧。”南恆無奈的擺了擺手,臉色卻凝重了起來。他清楚地記得自己閣主走之前和他說的,去淩國找人,他雖然在機樞閣呆的時間不長,但也知道一些關於周塵伴侶的傳聞,這次迴來定是已經找到那人了,但他這傻妹妹……


    南憐兒是南國皇帝最小的女兒,也是唯一的女兒,皇帝誕下的皇子眾多,卻沒有一個公主,所以南憐兒的降生讓所有人都把她捧成了至寶,從小便是嬌生慣養,但凡是想要的東西,不管有多難,皇帝都會給她去找,逗她開心。


    南恆十幾歲的時候,那個時候南國正在和東秦爭奪地界河的主權,秦人陰險狡詐,綁架了南國太子南恆來要挾他們,不料被府天城搶走了地界河,還向東秦放話,要想爭奪就光明正大派兵攻打,背後耍陰招算什麽!東秦雖然不甘,但畢竟府天城軍力雄厚,他們根本不是對手,隻好作罷。


    南國雖然沒有爭奪到地界河的主權,但也出了一口惡氣,還有一個叫做周塵的人說是府天城城主派他來送迴南國太子,南國也因此和府天城交好,年年通商,關係密切。


    南國皇宮裏,周塵送迴南恆的時候,十歲的南憐兒就在旁邊玩耍,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英俊的男人,少女情竇初開,生了傾慕之心。之後周塵也會經常來南國尋找南恆,會教南恆習武練劍,也算得上是他的半個師傅。南憐兒自小和南恆這個哥哥關係最好,每次周塵來的時候,她就會難得得受自己的小公主脾氣,乖巧地跟在南恆的身後,偷偷地瞥著周塵。


    南恆收起了出神的目光,停止了迴憶,自己妹妹的那些小心思他都看在眼裏,也有無意識地向周暮宇提起過,但周暮宇一心隻想著他的伴侶,從沒有注意到過身後那雙明亮有神的眼睛。


    府天城與南國相鄰,僅僅隻有一河之隔,坐馬車大概三四天就能到南國邊境。馬車裏,周暮宇優哉悠哉地牽著簾子看著窗外的風景,想著已經過了一上午,南恆應該已經收到了信,他非常希望南國的那個公主不要知道他要迴南國,不然定會隨時隨地的跟著他。


    跟在他們身後的馬車上,王子蕭正在給李子昊講著他以前在機樞閣的故事,隻挑開心的事講,他也知道南國太子南恆,因為之前就是他跟著周塵潛入進了齊國層層看守的大牢裏,把南恆救了出來,帶迴了機樞閣。周塵在南國住了七年多,時常會去南國皇宮裏找南恆,他說他對那個地方最熟悉。


    南國人都當他是太子的救命恩人,從不阻攔。周塵也教會了太子許多,被南國皇帝尊稱為周先生,殊不知,周塵平日裏,不是帶著南恆上山打獵,就是下水捉魚,隻有心情好的時候才會勉強過幾招當做是教過了,幸好他自己有底子,再加上南恆天賦異稟,才好蒙過世人的眼睛。


    “南國人不知道他是機樞閣閣主嗎?”李子昊問道,揉著自己的肚子表示他餓了,王子蕭取出周暮宇給他們準備的幹糧遞給他道:“南國裏,隻有南恆一個人知道,南恆也算是我們機樞閣的人,自然會替閣主保守秘密。”


    李子昊點了點頭,他對這些乏味的‘感人’故事並不感興趣,拽了拽王子蕭的衣袖,問道:“不要聽這些,有八卦嗎?周塵的或者你的……都行。”其實他更對王子蕭的八卦感興趣。


    王子蕭笑了笑,接過李子昊吃剩下的空盒子,隨手放在了一邊,“我可沒有什麽八卦,機樞閣裏八卦最多的就是閣主了。”李子昊撇了撇嘴,沒好氣的說:“他能有什麽八卦,天天和那個黎阡如膠似漆的……”李子昊一想起前幾天周暮宇有無意識地喂給他的狗糧,他就氣的牙癢癢!


    “等到了南國就知道,帶你看好戲。”王子蕭笑看著懷裏賭氣的小祖宗,總想著帶他去自家祖墳見一見父母,讓他們知道自己也有了歸屬。


    “子蕭?你想什麽呢?”李子昊伸手在王子蕭麵前揮了揮,把他出神的目光拉了迴來。王子蕭搖了搖頭,道:“等迴到機樞閣再告訴你。”李子昊有些期待的點了點頭,打了個哈欠,不再說話,在王子蕭的身上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準備睡一覺。


    兩輛馬車浩浩蕩蕩地朝著府天城外走去,過路的行人無一不給他們讓路的,都知道車裏坐著的是他們城主,雖然沒露過麵,但能使府天城這樣安寧繁華,全城沒有人是不尊敬的。


    周暮宇坐在馬車裏,正閉目養著精神,麵具被他拿在手中把玩著,他似是想到了什麽,微微蹙起了眉。黎澤逸垂眸端詳著他,瞳孔中的那抹血紅此刻竟像烈火一般灼燒著,似要把周暮宇吞沒。


    周暮宇絲毫沒有察覺到,依舊靜靜躺在他的懷裏,腦中不斷閃過從前的許多記憶:兩千年前,他穿過周家那扇大門,便是在天池中醒來的……


    那天池的水清澈的很,可以看到水中遊蕩著許多隻奇形怪狀卻又十分漂亮的魚兒,周暮宇‘獸性大發’,當即就抓了幾條在湖邊架起火來烤,早已忘記了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


    不過很快,周暮宇就發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且不說其他人都不見了,就這湖泊便詭異得很,湖水很深,周暮宇來時在湖邊,衣裳隻堪堪濕了下半身。


    湖邊除了一塊巨石便是望不到頭的茂密森林,巨石上刻著兩個大字,像是某種古老的異族文字,周暮宇不認識,卻懂得它的意思——‘天池’,下方還有一排極小的文字:可摧毀天地萬物。


    周暮宇望著手中吃了一半的魚,正心痛自己要英年早逝時,才發現壓根一點事也沒有,他對那句話不置可否,扔下烤魚架就朝森林外走去。森林中幽靜地連一隻鳥兒都看不到,更別說尋找方向,周暮宇摸索了四個時辰才找到了最近的城池。


    直到看到那些古老的建築和被某種非自然力量摧毀的斷壁殘垣後,周暮宇才後知後覺他似乎是穿越了時空,迴到了很多年以前。


    夜裏的涼風吹得人心裏發毛,周暮宇握著他平時別在腰間的短刃,他將那片森林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黎澤逸幾個人和七古玉,隻得暫時放棄。


    周暮宇沿著破舊城池的小路走著,時常能聽到周圍的房屋中傳出‘簌簌’的聲響黑暗中有無數雙猩紅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周暮宇。一聲細微又淒厲的慘叫聲傳入周暮宇的耳中,他猛地衝了過去,撥開茂密的矮叢,血腥的一幕映入眼簾。


    一隻相貌醜陋的怪物正猛地撕咬著一個少年的雙腿,少年痛到冷汗涔涔,雙眸含著淚水,卻依舊死死地咬著嘴唇,不肯再發出聲響,他身旁便是父母親人的屍體,早已隻剩下森森白骨,連著幾塊血肉,勉強能認出來是人類的遺骸。


    周暮宇盯著那隻外露尖牙、凸目猩紅的怪物,腦中轟地炸開一聲,他已經預料到了自己之後會走怎樣的路了。但此刻也顧不得多想了,他快步衝了過去,將手中的短刃狠狠地插進了怪物的眼球中,怪物鬆開了那少年掙紮了起來,掛著人肉的血盆大口咬住了周暮宇的手臂,劃破了血管,血液在怪物的掙紮中四處飛濺,落在了少年的傷口上,他身體猛地一抖,昏了過去。


    怪物嚐到了周暮宇的血,竟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慘叫聲,身體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扭曲著、顫抖著,痛苦至極,它的聲音吸引了許多隻一模一樣的怪物圍了過來,但他們似乎懼怕那鮮紅的血液,都不敢靠近。


    良久,怪物也不再慘叫,竟頭朝一塊巨石,不顧一切地狠狠撞了上去,一聲巨響後,怪物的屍體碎成了四五塊,再也沒了動靜,這一幕不僅驚到了周暮宇,更驚嚇住了周圍成群的怪物,它們紛紛弓起身子,一步一頓地退入了黑暗之中。


    夜再一次安靜了下來,周暮宇靠坐在台階前微微喘著氣,他左手臂的衣袖已經被扯掉,那朵彼岸花被鮮血染的更加鮮豔了。周暮宇顧不得久留,背起少年在附近找了間還算完整的房子將他安置了下來,自己則打算休息片刻出去找些草藥看能不能治療少年身上那怪物的毒。


    周暮宇靠在窗邊,望著天上渾濁的月亮,思考自己為什麽會來到這裏,為什麽會穿越迴很年前,但看到自己的血能壓製那怪物時似乎心底也有了一些苗條。正琢磨著,某個剛剛被周暮宇忽略的東西正在慢慢放大,他的身體裏充盈著某種神奇的力量,並且他沒有任何的排斥,像是與生俱來的一樣。


    周暮宇感到詫異,又帶著疑惑微微抬起了手,一隻瑩白色點綴著藍色星光的靈球體現於掌中。他之前偶然一次看到過自己眸中閃過的藍光,但這個光球明顯不隻有一種力量。周暮宇將能量球運送到了少年的身上,少年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周暮宇又嚐試運作了幾次體內的力量,簡直契合完美,幾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他扯了扯嘴角,目前來看還不算一件壞事。


    兩個人就在這破舊的屋中湊活了一夜,第二日那少年醒來時,得知自己被救了,倒默默了良久。周暮宇帶著少年離開了這片破舊的城池,打算去尋一尋黎澤逸的蹤跡,少年約莫十七八歲,給周暮宇講了許多東西,他說就在一年前日子還是好好的,不知是因為什麽,天空在某一日忽然裂開了一道口子,裏麵漆黑無比,地震開始頻發,暴雨徹日徹夜、不眠不休地下著,摧毀了無數的良田和建築。


    傳說中沉睡在地下的古獸終究又重現世間了,它們開始肆意地撕咬人類,摧毀建築,少數擁有靈力和魂力的修道人都消滅不了它們,更不必說手無寸鐵的普通人了。


    人們開始四處躲藏、逃竄,所有人都害怕這場災難會使人類滅絕。


    周暮宇掌握了內力之後,兩個人幾乎所向披靡,那個少年也越來越崇拜他,希望可以拜他為師,周暮宇對收徒弟這個事已經產生了陰影,便隻收做了下屬,這個少年便是後來的王子瀟。


    兩個人在殘破不堪的各個城池中穿梭,好在周暮宇功夫不錯,總能找到些食物裹腹,不至於兩個人都饑腸轆轆。那時能居住的地方很少,處處都是險峻的山峰、峽穀和森林,天下隻有一個國家,但早已經被古獸王占據了,那君主也被它吃入腹中了。


    周暮宇帶著少年時的王子瀟偷偷潛入過被古獸王占據的宮殿,在陳舊的書閣中翻找了許久才找到一張破舊的地圖,右下角標著三個字——‘魂靈界’。


    周暮宇瞥見過一眼那四個化為人形的古獸王,醜陋至極卻總喜歡抓些美麗的人類少女來給它們跳舞,不聽話便將他們吃掉。周暮宇偷偷潛入它們的地牢中救下過好多人,但依舊阻止不了更多的人收到迫害,處處都能聽到人們的哭喊聲,卻也是哭天天不應。


    周族此刻也忙的焦頭爛額,他們用周塵創造七古玉造勢把周族人傳似神仙一般,出於對周叔死亡的疑惑,周暮宇沒有去找周族,隻送了一把鑲了寶玉的劍給他們,那玉上沾了周暮宇的血和內力,隻要周暮宇不死,玉魂不滅,那把劍便可以一直斬殺古獸,周族對這把劍如獲珍寶,將送劍人稱為聖者。周暮宇為了不暴露身份,派人放出消息稱聖者有好幾人,此時周暮宇救下的人已有幾百,紛紛都做了他的下屬。


    周族聽聞這個消息,竟大放厥詞要聯合聖者一舉將古獸消滅,此話一出人們紛紛擁護他們,周暮宇對此嗤之以鼻,但好歹為了自己救下的這些下屬以及他們的家人,周暮宇也開始準備。之後便是各種話本子中的故事,說什麽那些聖者身負靈力,與古獸王大戰了三百迴合,將其永遠的封印在了地下如此如此。


    還有說周族不畏古獸威力,正麵大戰,這些不過都是誇大其詞罷了。周暮宇見到那四大古獸王的時候,周圍平靜的很,沒有想象中的血腥廝殺,他僅僅隻是稍用內力便使古獸王永久的昏睡了過去,但卻無法消滅,周暮宇也不知為何,但也沒有什麽影響。周族做的就隻是善後,將古獸王化成的石像扔進了地震形成的裂縫中,一場人獸大戰結束的很突然。


    周暮宇對這些都不在意,他隻擔心黎澤逸,如果說自己是穿越了時空,那黎澤逸會不會也穿越到了其他時空?他們還會不會相遇?


    人獸大戰結束後,魂靈界裏開始慢慢恢複生機,周暮宇帶著他的下屬們迴到了天池旁的那座城池裏,那城池建在山裏,與世隔絕,周暮宇便在此建立了機樞閣,想等一等,看看能不能等到關於黎澤逸的消息。


    這一等,就是兩千年。


    就在兩個月前,周暮宇拎著兩壺酒去南國找南恆的時候,忽然感應到了七古玉的存在,他眸光一閃,看到了自己以及其他人出發去執行任務的場景,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在心中默念:一定要將他們帶到周家古宅。


    周暮宇在坊濟村找到了自己,但他想知道為什麽自己的靈魂會分裂成兩個人,所以暫時帶走了七古玉,留下了自己的貓看看會不會有其他人,臥底在淩國皇宮裏的探子也告訴他有一個白衣刺客夜襲皇宮,周暮宇一聽便知是黎澤逸,所以留下進京的字條和七古玉一起送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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