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到高處,透過梧桐木交錯著的光禿禿的枝條,可見青色琉璃磚搭成的主院已經圍了不少人,竺薑愈發擔憂,直覺告訴她,薑蘊霜也被邪氣找上了。


    陸氏若知道背後隱情仍故意留下她娘,當真是其心可誅。


    在降落之前,由於一麵關注主院,駕駛技術又不佳,竺薑撞上一人。


    那人換了身檀色衣裳,頭發也梳迴原先的發型,立在劍上。竺薑撞上去之後,依舊站得穩當,把她扶住後,禦劍拉開了一點距離。


    好得很,不愧是大佬,被她玷汙過的衣服都不要了。


    她抬頭正欲道歉離開,卻發現自己在他的一雙深邃的桃花眼裏,無處可逃。


    即便用精神勝利法進行了一番心理建設,她還是不可避免地羞紅了臉,完全沒有剛才一樣的灑脫。


    “你還有事?”竺薑低頭嘟囔。


    舒夷點頭,望了眼她的劍,示意她降落後邊走邊說,“伯母出事,陪你一道來查看。”


    竺薑不解,頓住腳步,“你怎麽知道的?”


    “我一直在你屋頂看著你,自然知道。”舒夷揚了揚袖子,招唿竺薑趕緊跟上,“從目前得到的消息,在圓州的邪修不一定與川陽的是同一夥人,還有許多疑點未知,無法坐視不理。”


    大佬的推測與竺薑的直覺重合,圓州地方小,修邪魔外道的未必知道川陽朱氏,反倒更可能通過攻擊薑家來獲得一定的勢力支持。陸弘的野心實在太明顯了,偏偏找不到他動手腳的把柄。


    他們走到正院門口,被一些躁動著的門徒擋住了去路,圍住主院的到底是些什麽人,竺薑大致心裏有數。倒下的是薑尋,尚能理解他們害怕失去庇護的心情,但人已經換作了薑蘊霜,繼續湊熱鬧就不合適了吧──


    她與大佬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後便在門徒的推搡中倏地騰空,足尖輕點幾位倒黴人的大頭,順帶著扔下幾張定身符,就這樣越了過去。舒夷緊隨其後,幫她黏緊沒有貼好的符,也輕輕鬆鬆地到了內屋堂前。


    房門掩著,大中午日光正盛的時辰,所有的窗戶都緊鎖著,探不清深色窗紙後頭究竟是什麽。


    竺薑看不得這副青天白日下還在她麵前神神叨叨的做派,大步流星踏在上了年紀的漢白玉地磚上,外放一束靈力,徑直把那門給震開了。


    皺眉坐著等人的竺羲被他姐的土匪開門嚇得從椅子上彈起來,待她走近後,幹脆撲進她懷裏,如十年前的五歲稚童一般。


    “爹有事,你和我具體交代一下。”竺薑很煩比她高的人在她麵前裝柔弱,拎雞仔似的撚起她弟的後脖頸,扯開了六傻子。


    竺羲認識他姐十五年,深知竺薑做事,十迴九迴都不靠譜,但她一出現,他就莫名安心,仿佛有十中之一的把握,她也能處理好一切。


    “娘的情況比外公還要糟糕,嘴唇都發烏了,還有……”竺羲將自己所見所聞一股腦說出來,結果剛開腔,直接被竺薑打斷。


    “你先複述一遍趙真人的診斷。”趙真人是太一宗外派的醫修。


    竺羲不惱她,隻自責自己話不過腦,稍稍捋順後又言:“這大概是唯一的好消息……外公昏迷的真正原因找了出來,是被人種了魔種。娘的修為不高,更容易查出來,卻難禦其侵蝕。”


    “那娘是如何沾上髒東西的?”竺薑沒來得及咀嚼魔種這一略顯陌生的概念,急急又問。


    “一說我就來氣──”竺羲的手猛地握成拳,“娘在家好好的,是來了大梧桐洲後出的事,趙真人也說魔種被種下後會立即發作,可大舅母她硬要堅持是我們家的問題……”


    話沒道完,薑大夫人陸氏從屏風後現身,冷漠地瞪著竺家姐弟,塗得猩紅的朱唇一張一合,


    “五娘自從迴了川陽,人也越活越不懂事了,內室兩位病人都是你的至親,辛辛苦苦養你到這麽大,就是讓你在此喧嘩的?”


    舒夷在一旁注意到一個小細節,陸氏說的是“迴川陽”,想必清楚竺家人的底細。


    “待我見到病人,自然不會吵鬧。”竺薑向陸氏行了一個晚輩禮,不卑不亢。


    陸氏撇了一眼連體嬰一般的姐弟二人,忽然運掌把竺羲推遠了一些,自己則站在他與竺薑之間,輕蔑道:“六郎可以探疾,五娘未經允許使手段進門,還是算了吧。”


    竺薑的陰陽話啟蒙老師就是陸氏,對她時不時的貶低早就習以為常,正思量著如何懟迴去,身後逐漸空氣化的大佬猝不及防地發聲,


    “為何不可?”


    陸氏做作地揉了揉眼睛,高冷美人安靜地立在屋裏都這麽久了,她假裝才發現人家,又撩了撩鬢間碎發,意味不明地笑道:“五娘長得妖媚,望星閣的真人們都說是她是狐狸托生的,眼下對付魔種都已是勞神得很,最好不要把妖精加進來添亂了。”


    明明之前到竺薑身邊撩嫌的是她,說完話便移步遠離的也是她。


    舒夷垂下眼皮,目光幾乎是一寸寸寒下來,麵對長輩時的溫潤蕩然無遺。


    完全客觀的人幾乎難存世間,縱然是他也有雙標的一麵,他可以給竺薑取狐狸的昵稱,別人要是也敢說她狐狸精,他隻會比竺薑本人更加反感。


    他邁步到竺薑身邊,剛欲開口,一張綿軟的手掌便捂住了他的嘴巴。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確認他不會噴人後,那隻手便拉住他的衣袖安撫他。


    “我爹我娘都在時,你敢不敢說這話?”竺薑半眯著眼,牽著舒夷的袖子一步步走近陸氏,“覺得我還小,看不出你有二心呢?不想事情敗落後被趕出去,不如現在先叫你堂弟接你迴陸家──”


    幼獸露出獠牙,陸氏也絲毫不驚訝,大紅唇掠過竺薑的耳廓,“看不看得出來,你口中吐出的話都不如我的話可信──”


    “六郎若還想繼續陪著你娘,最好立刻隨我進去,否則你隻有和五娘一起滾了──”


    竺羲憋著火氣,略有遲疑。聽完他姐的傳聲術,咬牙推開屏風,隱入陸氏所設的禁製之中。


    “白來一趟。”竺薑鬆開舒夷的袖口,準備在園子裏上劍迴家,剛祭出吼西風,手臂竟被舒夷挽住了,偏頭瞧見他那張麵無表情的死人臉正發黑。


    一隻毛色純白的貓從地麵躍起,似乎對她腰間的香味鈴鐺十分感興趣。竺薑騰出的手解開腰間的鈴鐺,放在白貓麵前,白貓細嗅過後,不太滿意,卷起長尾巴傲慢地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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