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搓了搓手:“走,閨女看看都是要啥,我們村有的你隨便取。”


    胡清雅跟著張老漢帶著兩個壯漢先去山上找構樹林。


    這樹也算渾身是寶了。樹皮,葉子和種子皆可入藥。韌皮纖維可造紙,果實可生食,可釀酒。嫩葉可以喂豬喂羊。適應性強,耐幹旱,也能生長在水邊。山地、酸性、中性土壤都能生長。


    光是一說就覺得這樹實在是皮實的很。何況它可以播種也可以扡插。栽後不需精細照料,砍伐後,次年就又可以重新生長成小樹林。


    構樹的采伐周期約一年。本年栽種,年內就能收獲。而且種一次可連續收獲。


    胡清雅對這裏一大片的構樹林滿意的點頭。要是她能夠把紙造出來,根本不用擔心無樹可用的問題。


    “閨女,樹找到了,後麵要怎麽弄?”張老漢興奮的臉都紅了。好像一張張紙張已經在他的手中成型了。


    “這個先不急,我們先把樹皮揭掉。”胡清雅比劃著怎麽揭皮。張老漢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不是砍樹,但人家是專業的,他指揮著兩個壯漢照辦。


    樹皮被揭下來兩大捆。張老漢還待繼續,被胡清雅製止了。“這些做實驗盡夠了。”


    揭樹皮解壓又上癮,張老漢最近因為不下雨的事而煩躁的心情都消下去不少。他還有些不過癮呢。


    “您老要是想揭,以後有的是機會。”胡清雅帶著大丫往迴走。張老漢隻好遺憾作罷。


    把樹皮帶迴去,胡清雅又指揮著把外皮切成一段段,用刀剝除。這事不用多細致,張老漢為了知道造紙的流程,也上手了。


    剝皮好的樹皮撕成長條狀,胡清雅問張老漢要生石灰。


    張老漢原本興致勃勃揮刀的手一頓。這生石灰價格可不便宜,他不會是被騙了吧。


    狐疑的看向胡清雅,胡清雅衝他一笑“我夫君在附近建了磚窯廠,可以幫著生產一些石灰。”


    張老漢這才繼續揮刀剝皮,指揮著大丫去找她爹送些生石灰來。


    收拾好的構樹皮放進大缸裏,上麵撒上適量的生石灰,然後就是澆水浸泡。


    胡清雅拍拍手“好了,先泡上兩個月吧。”


    張老漢氣的吹胡子瞪眼睛的。“楚家媳婦,你別欺負老漢我年齡大。”


    “張叔,我還要在村裏生活呢,哪裏會騙你。這期間咱不得做些其他的準備工作?”


    造紙隻是她的臨時起意,但既然決定做了,她也不會半途而廢。但是造紙的確需要時間,不是一拍腦袋就能造成的。


    不說其他的,生石灰要吧,紙藥也需要尋找。


    張老漢想著量她也不會騙他,隻好帶著刮樹皮的刮刀先迴家了。


    胡清雅又帶著大丫迴了作坊裏。


    有村長媳婦在那鎮著,沒有大丫在也沒人敢胡亂糊弄。


    胡清雅轉了一圈,見這些嬸子大娘手腳麻利,深覺撿到寶了。


    她們雖然腿腳不好不便上山,但手上的功夫不是一些年輕小媳婦能比的。那些小媳婦去撿山貨,給家裏攢糧食。壯勞力把秋收的糧食晾曬幹收到糧倉裏。也算分工明確了。


    午時初,工作了兩個時辰的大娘們紛紛起身。家裏還有那麽多張嘴等著吃飯呢,她們得趕迴去做飯了。


    大丫等到最後和村長媳婦一塊出來。


    “奶,我先迴去了。”把門鎖上,大丫跟村長媳婦告別。


    “迴吧,下午早點開門。”擺擺手村長媳婦也得趕迴家了。


    今年因為幹旱,日頭足。山上的野果子格外的甜。


    當然,因為水分不夠,個頭跟以往相比也小了許多。


    村長媳婦看見老二家的虎子拿衣服兜著一兜的野果子迴來,伸手捏了一個嚐了嚐。“哪裏摘的,吃著味兒不錯。”


    虎子還來不及哭嚎就被奶奶的誇讚聲給讚美了。樂滋滋的道“在烏雞山坳子那裏。”


    “你下午再摘一點送到楚家去,就說你奶我讓送的。”想到大丫把楚家媳婦送的紙給送迴家了,村長媳婦到這會兒還有些過意不去。


    這野果子雖然不值當什麽,好歹是個態度。


    虎子一聽是楚家,心生向往。


    他大丫姐就在楚家做工呢。聽他娘說現在管著整個作坊。那作坊他也見了,他娘說有好幾畝地大,裏麵都是用的青磚蓋的。他們家爺爺是村長,他都還沒住上青磚大瓦房呢。


    張家的房子隻有兩間青磚瓦房。一間是他大堂哥住的房子,他爺說書本容易受潮,他堂哥是讀書人,要住好房子。剩下一間就是他爺跟他奶的房間。都是前些年新蓋的。


    其實他也想讀書。這樣他就能住上青磚大瓦房了。聽他爹說家裏負擔不起兩個讀書人,他還得再等兩年。


    虎子眼神暗淡下來。他其實知道他爹是哄他的,他爺根本沒打算送他讀書。他之前偷聽他爺跟他奶說話,說等他再大點要送他去鎮上的許木匠家,讓他跟著學木匠手藝。


    “想什麽呢?不想去?”村長媳婦見虎子站在那裏不吭聲,虎著臉問道。


    虎子迴過神來忙兜著野果子往外走“我現在就送過去。”


    不等村長媳婦拉住他,他一陣風似的跑遠了。


    等跑到楚家門口才有些後悔。他身上就兜了十幾個,要是楚家夫人不喜歡咋辦?


    在院子附近兜兜轉轉的轉了好幾個圈子,虎子就想掉頭往迴走。


    “小孩,你在門口幹什麽呢?”被褚榛派來打掃院子的孫老漢也是門房,從倒座房出來的時候剛好看見虎子,就喊了一聲。


    虎子扭頭看見是個跟他爺爺年紀差不多大的老人,也不害怕,走過來道“這是楚家嗎?”


    孫老漢開門出去“你找誰?”


    “我找…我找大丫姐。她是我堂姐。”最後關頭,他還是沒敢說是找胡清雅的。


    “那你進來吧。”一個小孩子,孫老漢也不擔心他會做出什麽事來。何況他也知道胡清雅的能耐。


    虎子有些膽怯的進到院子裏,被院子裏的建築震的愣在當場。這也太大了吧。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麽走啊!


    孫老漢見他不敢走,帶著他往裏走去。“這是前院,是男主子辦公和住宿的地方。不過現在主人不在家,前院是空著的。”


    走過前院,跨過一個門洞,路過一個小花園子就是正院。


    孫老漢帶著他走到門口:“你進去吧。正院都是女眷,我一個老頭子不太方便。”虎子年齡還小倒是沒有這個顧慮。


    虎子見孫老漢走了,深吸一口氣才推門進去。


    正院裏胡清雅和大丫三個正在用膳,見門忽然響起,都扭頭看去。


    大丫一下子站起來“虎子,你咋來了?”


    虎子兜著衣服下擺站在院子裏躊躇不前“大丫姐,奶讓我給楚夫人送些野果子。”


    大丫見他衣擺處鼓鼓囊囊,加上這會兒正是漫山遍野野果子成熟的季節,就明白了她奶的意思。領著虎子往正廳走“見了夫人要有禮貌,你吃過了嗎?”


    虎子這才覺出餓來。他為了賭氣直接跑了,連飯都沒顧得上。這可是為數不多能夠一天吃三頓的時候,過了這一陣他又得一天用兩頓了。他可真是虧了。


    不知道他的想法,聽到他肚子咕咕響,大丫都替他尷尬。虎子更是臉色漲得通紅。他長這麽大頭一次這麽丟臉。


    胡清雅讓湯圓去擺一雙碗筷來。對著大丫和虎子招手。


    大丫吸一口氣“走吧。”


    進了屋裏虎子倒沒這麽尷尬了,把兜了一路的野果子撿到桌上咧嘴笑道“楚夫人,這是我在山上摘的野果子,我奶吃著甜,讓我給你送些過來,你若吃著好吃,我下午再摘了送來。”


    胡清雅見果子大小均勻,個個紅彤彤的,看著就喜人。捏起一個拿帕子擦了擦咬了一口。汁水濃鬱,又脆又甜。比她在現世買的嫁接水果好吃多了。


    “這果子真好吃,你們兩個也嚐嚐。”說著給繡珍跟湯圓一人遞了一個。又讓虎子坐下吃飯“正好我們剛上桌還沒開始吃呢,你跟我們一起吃吧。”


    虎子聞見飯菜的香味,看到桌上有魚有肉,肚子叫的更響了。但他還是知道這是別人的家,應該征求大人的意見。遂看向大丫。


    大丫這是第一次做主,還是去別人吃飯的大事。自己也不知道應不應當。又看向胡清雅。


    “坐下吃吧。一頓飯而已,我還想下午跟著一塊摘果子呢。”


    虎子有些驚喜,又有些躊躇“山上有蛇,還有許多蟲子。要不還是我摘了送過來吧。”


    “不用,我跟著去轉轉。”胡清雅自從搬到村子裏還沒去過後山呢。


    大丫欲言又止,見湯圓跟繡珍都沒說話,也沒敢多話。


    等吃完飯,胡清雅讓大丫去作坊,她提著背簍,腰上別了個匕首就跟著虎子走了。


    繡珍跟湯圓雖沒親眼見到胡清雅殺人,但知道她的能耐,也不擔心,各自忙活自己的。


    虎子不是一個人,早有小夥伴在山腳下等著了。見他帶著個不認識的嬸嬸過來,擠眉弄眼一番。


    胡清雅掏了掏袖袋,掏了一把糯米紙包裹的糖果遞給一幫子小家夥。


    “嬸嬸還沒摘過野果子,想跟著你們見識見識。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帶我去呢。”


    一群小家夥拿人手短,何況糖果甜滋滋的好吃極了。都樂滋滋的走在前邊帶路。


    虎子自覺胡清雅是跟著他出來的,更是盡責的走在她身邊,一旁的藤蔓還有荊棘都被他提前清理了。胡清雅看的好笑不已。


    小家夥們嘰嘰喳喳,速度一點也不慢。走了許久,虎子看到前麵有山裏紅,叫住最後的一個小夥伴,讓他跟前邊說一聲,就三兩下爬上了樹。


    胡清雅抬頭望去,就見虎子已經在往布袋裏放果子了。


    “這野果子有些酸甜,我娘說吃飽了撐著的時候吃了肚子就不難受了。”虎子心想,楚夫人家每日的夥食這麽好,肯定需要多摘一些的。十分賣力的摘了許多下來。


    胡清雅看他打算就著樹杈往下蹦,讓他把布袋子丟下來,她一把接住。然後叫他雙手抱著樹慢慢滑下來。


    還好這樹不高,不然她也不敢讓他往樹上爬。


    等他們到了烏雞山坳子,裏頭一個人都沒有。都在樹上嘰嘰喳喳的說話呢。


    “虎子,我娘說過,你摘的果子越吃越餓,一點都不好吃。你怎麽摘了許多?”


    虎子撓頭。他也是一時頭腦發熱,現在想來那果子不甜,楚夫人未必樂意吃。


    “我這不是過來了,你們別摘光了,給我留點。”


    “我這裏的樹上多,虎子快上來。”跟虎子要好的小夥伴十分大度的分了一半地方出來。


    胡清雅見果子都有兩三米高,她就算踮著腳尖也夠不著,就不跟他們這群小孩子搶了。在坳子裏走來走去。


    原始的山林裏有許多的野物。小孩子吵鬧著驚走了一批,但還是有一些漏網之魚。胡清雅捏起一個小石子朝著一旁的荊棘叢裏丟過去。


    “咯咯”“咯咯”的聲音隨之響起。然後就是撲棱翅膀的聲音。


    虎子呲溜一下叢樹上滑下來“楚夫人你打中野雞了。”


    其他小夥伴也紛紛叢樹上往下滑。“真的嗎?”“真的嗎?”


    胡清雅指著一處地方“那邊的荊棘叢裏。當心著些,應該是翅膀斷了。”


    胡清雅怕掛著衣服,這幫子孩子可一點不怕,幾個人結伴就往荊棘叢去了。不過一會兒就提溜一隻三四斤重的野雞迴來了。


    “楚夫人你可真厲害,這野雞真的斷了一邊翅膀。”


    胡清雅笑而不語。她剛剛用精神力“看”過了才說的。這會兒裝逼成功,大手一揮道“我給你們烤野雞吃吧。”


    “好啊!好啊!”


    小夥伴都吸溜著口水拍手。


    虎子遲疑道“這是楚夫人打到的,我們一起吃是不是不太好。”


    “沒什麽不好的,見著有份。這不還是你提出來的嗎?要不是你提出來,我可不敢往裏去。”


    虎子摸摸腦袋,覺得這話說的有點道理,但又好像有哪裏不對。


    “想這麽多做什麽,我請你們吃野雞,你們等會一人送我一些果子當報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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