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有才去大爺家找紅霞,問她題目。


    紅霞給他講完題,他正要離開時,李建信來了,問紅霞有沒有爸爸的地址。


    紅霞還真有,因為家裏寫信給爸爸都是她和弟弟來寫。


    紅霞迴屋拿地址,有才問李建信,“建信叔,你真要給他們買那鞋啊?”


    李建信理所當然道,“那肯定。他們喜歡,我肯定得給買。”


    有才覺得太麻煩,“從外省寄過來,郵費要不少錢呢。再說那鞋子是國外的,張姨買的是斷碼,才便宜。你要是從國外買,那至少得五十。”


    李建信卻沒當一迴事,“沒事。孩子喜歡,給他們買唄。”


    有才無話可說。


    紅霞拿著地址出來,李建信道了謝就走了。


    有才看著他的背影發呆,紅霞看著他,“你怎麽了?”


    “我就是覺得建信叔挺高大的。”有才說完就離開了。


    紅霞看了隻有一米六的建信叔,高大嗎?!他是不是不識數啊!


    **


    轉眼又過去一周,張秀花幫珠珠買好了招待客人要用的零食。


    花生、金果、瓜子、糖果、嘎啦果、梨子、橘子和桃子。


    四種零食和四種水果,在這年頭算是招待貴客了。


    張秀花為了不打擾珠珠招待客人就來找許春英。


    許春英今天沒出去賣菜。她每天早出晚歸,一直沒歇過。今天沒賣菜也不是為了休息,而是有個人要兩千斤蘿卜。她找了村裏幾戶種蘿卜的人家,她自己也從自留地拔些,湊夠兩千斤。


    張秀花過來,許春英已經拔完蘿卜坐下來削蘿卜纓,看到秀花過來,她還有點詫異,“不是都說你在學俄語嗎?怎麽有空出門?”


    這村裏沒有秘密。張秀花學俄語也沒瞞著村裏人。她活了大半輩子,早就把麵子看淡了,別人說就說唄,又不掉塊肉。


    她笑道,“珠珠正在家裏招待同學。沒法讀書,就來找你聊聊。縣城最近咋樣啊?做生意緊不緊?”


    除了放開的幾座城市,其他地方對投機倒把的態度模糊不清。有時候很緊,有時候又很輕。


    就像之前一直從她手裏拿冰棍的鐵鎖,因為被人盤剝幾次,他就拿著錢去鵬城闖蕩了。


    張秀花也就放棄做冰棍生意。雖然這東西沒多少本錢,可是暴露的風險也高。不是信得過的人,她不能與對方合作。


    許春英擺擺手,“別提了!縣城正在抓投機倒把呢。沒有關係,根本就做不成生意。”


    張秀花懂了。現在是靠關係擺攤做買賣。沒有關係,逮到一次就得罰幾百塊。之前賺的全都搭進去。為了不坐牢,大多數都會選擇交錢。


    但也有許多人是被逼無奈下海,手裏沒錢,他們就隻能坐牢。


    “從我這邊拿菜的人家都是跟上麵認識。”許春英撇嘴,“我懷疑滿城抓投機倒把,也是他們使的絆子。”


    巡邏隊放著現成的商鋪不抓,隻抓擺攤的小販,沒人授意,她都不信。


    許春英也不是以前的許春英,她看得多,經的事多,眼光也變得跟從前不一樣了。


    “馬上就暑假了。孩子們放假,你別讓他們去擺攤了,別迴頭耽誤孩子們上大學。”許春英交待她。


    張秀花頷首,“行!我記著了。”


    聊完這事,許春英就說起另一個八卦,“我聽說王二嬸家裏來了個租戶?”


    張秀花頷首,“你見過?”


    “昨天碰見了。”許春英突然想到一件事,突然就笑了。


    “你笑什麽?”張秀花見她突然發笑,有點莫名其妙。


    “其實我認識那個老師,以前在咱們村教過書。她教得挺好的。”許春英笑眯眯道,“她男人是挖煤的。前些年礦山出事,人沒了。她原本想改嫁……”


    身後傳來劇烈咳嗽聲,張秀花迴頭,就見婆婆劉淑君正搬著板凳出來。


    許春英見她要幫忙,擺手說不用,“我自己就行。也沒多少斤。”


    張秀花問她,“她原本想改嫁給誰?”


    劉淑君又咳嗽起來,許春英終於弄明白了婆婆的暗示,隻覺得好笑,“媽,你咳什麽呀。這事弟妹知道又咋啦?!二弟之前沒選她,以後也不會選。”


    劉淑君老臉一紅,怕張秀花誤會,忙道,“我這不是怕你多想嘛。其實他們就是相看了一次。建國趕著迴部隊,急急忙忙走了。話都沒說上幾次。”


    許春英也跟著點頭,“對!就相看一次。”


    張秀花幽幽道,“相看一次就結婚在咱們屯比比皆是。我看您老對我不滿意,肯定是喜歡她!”


    劉淑君可不敢認這話,迴頭把二兒子一家攪和散了,建國得恨死她,她笑道,“你可別給我扣帽子,我可不認!我都不認得她。她呀比你還不會過日子。”


    許春英也笑,“人家是知青,過日子精細,怎麽了?!非得往粗了倒騰?!”


    張秀花之前也聽珠珠說過。蘇老師的屋子收拾得特別幹淨,還在牆麵貼白紙,燈也換成水晶吊燈,窗戶也換成玻璃。窗邊還種著花。


    東北這地方,冷得很。花可不好養活。可她一點也不覺得麻煩。養了好幾盆。


    除此之外,她屋內的布置也特別美。


    王二嬸跟張秀花吐槽過蘇老師不會過日子。


    明明她家的屋能住人,她非要布置。屋裏弄得特別美。進去都得脫鞋。


    要不然珠珠在薑桃麵前不能那麽自卑。


    張秀花手托腮,“還是有工作好啊。不嫁人,一個人帶著孩子也能活得那麽逍遙自在。活得那麽精致。”


    不像她有三個孩子要養。日子隻能往糙了過!


    許春英失笑,“興許她也在羨慕你呢?!”


    “我有什麽好羨慕的?帶六個娃,每天操不完的心。你看我臉上皺紋都出來了。”張秀花指指自己臉。


    許春英看了她一眼,“就你那養法,還操心?!我看再來十個,也累不著你。”


    張秀花怎麽養孩子,許春英是門清。倒不是她刻意打聽,而是劉淑君擔心後媽對孩子不好總喜歡套孩子的話。


    得知張秀花把家務和做飯的任務交給孩子,她自己當甩手掌櫃。劉淑君還想找上門,後來被許春英和李建黨給勸住了。


    “隻要她一視同仁,親生孩子也那麽養,那咱們就閉嘴。”


    這是李建黨的原話。劉淑君後來偷偷找過李建國說這事,可他也沒說什麽,這事就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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