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極端的環境下打了一場伏擊戰,不僅緩解了肚子和彈藥的困境,也打開了些局麵,沿著公路行進的德軍心情要好了不少,一些人吃著東西有說有笑。


    唯一例外的就是克裏斯蒂安和安蒂琳,她們剛才因為火力過猛直接用機槍打爛了兩輛嘎斯汽車,導致部隊沒能夠繳獲蘇軍汽車,而眼下士兵們的疲憊身軀,是不可能禁得起一場長行軍的。


    離開戰場已經有半個小時,但迴頭還是可以看到那衝天的濃煙,那是善後的部隊燒毀蘇聯人的屍體和裝備。火焰能掩蓋屠殺戰俘的行為,但也給飛機指明了方向,兩個小黑點出現在了東方的天際。


    要是放以前,這些像蒼蠅一樣的嗡嗡聲準會吸引德軍士兵抬頭張望辨別到底是誰家的飛機。但現在這種聲音簡直比催命哨還有效,幾百名德軍士兵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吃了一些“斯大林麵皮”,艾麗卡的力氣也恢複了些,已經到樹林邊緣,靠近地方的樹木都稀稀疏疏的,根本給不了多少掩護,隻能咬著牙,奮力操控著這個還能自由控製的軀體向前狂奔。身後的嗡嗡聲越來越近。


    “空襲!!”


    艾麗卡猛地迴頭,已經能清晰看到那兩架飛機,她們沒有掃射,而是直接從德軍上方不到30米的低空飛過,差點吹飛艾麗卡帶著的鋼盔。地上奔跑的德軍士兵在空中是清晰可見,白色塗裝的飛機靈活地轉了個彎,機翼上的紅星閃耀著又折返迴來。


    從輪廓上看比伊爾2小了一節,但也更加靈活,機腹下並沒有掛載任何東西,這是一架拉3戰鬥機。其差勁表現被東線的德軍飛行員戲稱“飛行鐵棺材”。


    但這絕對不是現在這群德軍士兵能夠僥幸的,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就算來的是架“毛驢”,也夠她們喝一壺。而現在這兩架飛機已經開始俯衝做出攻擊姿態了,螺旋槳卷動氣流,地球引力帶動速度,嗡嗡聲變成了低沉的嗚咽,帶著一種強勁的穿透力,在很遠的距離能讓人感受到壓迫感。


    “向兩邊跑,散開,躲到樹林裏去!”


    周圍的士兵擠擠攘攘地離開公路,向著不算特別茂密的樹林狂奔,艾麗卡隻聽見背後唿嘯的迫近,12.7毫米別列津機槍和23毫米施瓦克機炮的燒開水冒泡一樣密集的掃射聲從空中傳來,哪裏敢迴頭看一眼蘇軍戰鬥機,在這個時候她或許也體驗到了幾個月前蘇聯人的感受,背後是戰車在追,天上是飛機轟炸。


    側眼瞥見拉3從自己的左側就位,那“劈裏啪啦”的聲音傳來,艾麗卡下意識地用用力向前一躍,隨後雙手抱頭趴在地上,可後麵的士兵根本來不及止步,又受到了掃射的衝擊,頓時摔倒一片,索菲亞背著沉重的槍架,直接壓在了艾麗卡背上,差點就把她壓的休克過去。


    在求生的本能下立刻起身扶好鋼盔,向著樹林狂奔。


    在公路的另一側,不知道元首到底開了多少工資,那麽拚命——克裏斯蒂安和安蒂琳又開始充當防空角色。蛛網型的瞄準器具和三腳架都省略,芬蘭人充當三腳架沙袋肩扛mg34的兩腳架,克裏斯蒂安貓著腰半蹲著射擊。短射聲簡直就是烏鴉發出的怪叫,金黃的彈殼從機槍匣裏不斷蹦出,連射下巨大的後座力讓她呈現出了一種非常怪異的姿勢。然而這款著名的步兵收割機對飛機的威脅實在太小。


    第二架飛機又轉頭飛來,別列津和施瓦克一起開火,炒豆一樣的爆響在頭頂炸開,兩條彈雨在地上激發出無數雪花,幾個匍匐在地的德軍士兵也沒能逃過。


    在轟鳴聲中,兩架飛機終於打光了子彈,就這樣她們還是要羞辱德軍,不停地做出俯衝掃射動作,然後俯衝到德軍機槍有效射程時突然拉起。嚇的德軍士兵到處亂竄,“叮叮當當”步槍和衝鋒槍瞄準著爬升脫離的飛機無用地開著火消耗著本就不多的子彈,甚至可以看到有子彈打到了飛機,幾次低空特技表演已經讓蘇聯飛行員心滿意足,操作著揚長而去,留下了一片狼藉。被兩架戰鬥機搞的死去活來,德軍士兵一個個灰頭土臉的,不少人已經開始搶救受傷的士兵。


    施瓦克23毫米機炮和別列津12.7機槍都不是小口徑,被打中的人無不屍體分裂,沒有能夠活下來的。這對逃亡中的德軍來說不知道算不算一件好事。


    好在小隊成員依舊是完好,隻有索菲亞被破片崩到一點,右臉頰出現了一道血痕,要是再靠下一點,絕對可以讓她血濺當場。


    趁著下一批飛機還沒來,隊伍又立刻上路了。軍官們已經不想整隊,少了相當一部分士兵,增加了一些擔架和攙扶者,落魄壓抑的氣氛又在部隊裏蔓延開來。


    本來十分鍾就可以走完的路程又走了快半個小時,終於來到了殘破不堪的克裏沃舍伊諾。10月的時候,安潔莉卡營就是在這裏被蘇軍擊退,出現了195團自參戰以來的第一個敗績。


    村外還有著空蕩蕩的塹壕工事和雜亂的履帶痕跡,是蘇軍t34坦克的履帶。部隊就幹脆在此處稍作停留,艾米莉亞上校派了幾名偵察兵去探查前方高地的情況。默克戰鬥群和蓋葉將軍將會是最後的希望,從履帶痕跡的方向,前幾批的蘇軍裝甲部隊明顯已經經過了這裏,如果“帕沃伊”的高地默克中校沒有懸掛萬字旗,那麽等待她和195步兵團的就隻有毀滅。


    走了一天的路,德軍士兵們早就疲憊不堪,隨便找了個還算幹燥的地方就坐下休息,處理著傷員。


    冬季日落的早,今天晚上的晚飯肯定是沒著落了,艾麗卡趴在一處亂石堆上想著,突然間看到去偵查的兩名士兵正在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狂奔而迴。


    這麽快,從這裏到“帕沃伊”高地的距離可不遠,往返怎麽也是要到天黑後,德軍士兵們紛紛站起來,軍官們拿出望遠鏡,看那偵察兵一邊跑還一邊揮手,難道是看到了自己人,值得這樣高興。


    果不其然,視線盡頭的小土坡上翻過來一個細長的炮管,但德軍從來沒有那麽長的戰車炮,緊接著,炮塔和車身也出現了。


    “t34!!布爾什維克殺迴來了!!”


    一聽到這名字德國人都嚇傻了,蘇軍戰車竟然殺了個迴馬槍,短時間忘記了做出反應。在一輛t34後,又是一輛,隨後,又是一輛,第四輛,第五輛,第六輛也翻過了土坡。從土坡的下坡公路到這裏最多兩公裏,稍微多踩一下油門就可以進入那76.2毫米主炮的射擊範圍。


    “帝國的士兵們!進入陣地!”


    一名上尉喊叫起來,但誰聽她的,隨著蘇軍炮彈唿嘯而來在村莊前的空地上爆炸,休整的德軍士兵逃跑了,不是像葉利尼亞高地一樣一兩個新兵逃跑,而是沒有撤退命令下的整體逃跑。德意誌帝國第二波次步兵師,100以內編號,巴伐利亞78步兵師逃跑了,軍官們開槍都喊不迴來的那種。


    艾米莉亞上校在第一時間默許了這種行為,並帶著頭鐵的軍官們一起向著樹林狂奔。但畢竟年紀大了,40多了,跑不過平均20出頭參軍吃豬肘的巴伐利亞龍騎兵。被絆倒在雪地上,安潔莉卡少校一把小個子團長抱了起來,像扛水桶一樣扛在肩膀上逃命。


    雖然是在逃跑,但德軍還是遵從命令,向著西北方向跑,而不是迴頭,這樣也加快靠近高地的速度。


    但這樣會直接從蘇軍坦克麵前經過,就算是柏林運動會百米長跑冠軍也跑不過蘇聯人的炮彈,短短4,5秒,唿嘯聲便至,雖然行進中的開火並不準確,但飛出去的彈片在開闊地可是絕對的殺手。


    “砰!”一枚炮彈在艾麗卡背後爆炸,衝擊波震動她向前飛動了兩米多,還好是在雪堆上抵消了一部分衝擊力,德軍的士官和老兵們開始自發進行掩護。艾麗卡趁機會趕緊向前跑,一邊跑一邊摸了摸自己的臉,手上都紅了,但卻沒找到傷口。


    這是怎麽迴事?


    下意識地迴過頭,發現一名穿著白色雨披的士兵倒在十幾米遠的地上抽搐著,是麗娜.基恩.菲舍爾!


    她的喉管被彈片整個劃開,嘴巴不停地張開閉合著,不知道在說什麽,甚至可以看到有些泛白的氣管,每一次的閉合都有黑紅色的血液從嘴裏吐了出來,一隻手掐著脖子,一隻手伸著。艾麗卡立刻迴頭就要救人,但蘇聯坦克的機槍子彈隨後而來,剛伸出去的手又不得不縮了迴來。


    “中彈了!有人中彈了!”


    “麗娜!不!!不要動!布爾什維克會繼續射擊的,不要動!曬色!”聽到了艾麗卡的大叫,姐姐索菲亞瘋狂地向著妹妹伸著手,大聲喊叫。蘇軍戰車已經進入了機槍射程,車手機槍和同軸機槍瘋狂地掃射著,德軍不斷後退。


    克裏斯蒂安和安蒂琳架起機槍吸引蘇軍坦克注意,麗塔中士和趕來的瓦格納中尉試著再一次上前救援。但她們連煙霧彈都沒有,子彈已經完全籠罩著她倒下的地方,連伸手都做不到了。看到了自己的姐姐,麗娜的嘴巴又開始開合,但連一點的微弱聲音也發不出來,隻有黑紅色的血染紅了雪地和白色的雨披。


    “撤退,我們要撤退了!”一旁掩護的克裏斯蒂安大叫著,話音未落兩枚炮彈唿嘯著擦著機槍手而過,嚇得後者一哆嗦,抬頭時蘇軍戰車已經不足600米了。


    “我們必須要走。”這一迴是麗塔中士說的,“索菲亞,快走,蘇軍戰車來了。”


    看著越來越近的t34坦克,索菲亞也茫然了,看著還在地上掙紮的妹妹,嘴巴依舊在閉合,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用盡力氣對著姐姐一直擺著一個口型。


    “你一定要撐著,麗娜!一定要撐著!看著我,一定要撐下去!”索菲亞一邊被戰友拉著向後跑不停地迴頭望向麗娜重複喊叫著,“看著我!看著我,撐下去!你一定不要動,我會迴來救你的!一定會的!”


    慢慢地這聲叫喊也被蘇軍的槍炮聲淹沒。


    看著部隊消失在樹林裏,麗娜笑了笑,放開捂住脖子的手,拉了拉雨披的兜帽,遮住眼睛,任憑著蘇軍坦克的陰影逼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無名士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天理第一維係者布狼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天理第一維係者布狼牙並收藏無名士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