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於吧?


    謝氏難道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偷梁換柱,做出這種偷天換日之事?


    我眸光微動,腳下不由自主地跟著迅哥兒漸漸加快了步伐。


    ……


    等我們靠近內庭的光順門附近時,路過的宮女們更是肆無忌憚地向我投來了探究的目光,甚至有人對我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這是怎麽迴事?


    這次,不僅我感覺到了異樣,連燕兒也覺得不對勁了。她上前幾步貼近我,耳語道:


    “姑娘,我怎麽覺得,這些人都在盯著咱們看,議論著咱們呢?”


    “別亂說。”


    我沉著眉,輕輕地斥責著,但內心卻忍不住地跟著點了點頭。別說是她,我也是這樣的感覺。


    甚至,連身前的迅哥兒也逐漸開始有些不安了起來。


    等行至一宮殿的拐角時,他突然放慢了腳步,看我追上他後,並肩而行,小聲說道:


    “大姑娘,今日這席恐怕是出了些意外了。您一會兒啊,進了光順門後,便徑直向自雨亭附近走去,先去找世子爺,可千萬別到處亂走。光順門我進不去,就隻能先送您到這兒。”


    “哦?”


    我抬起眸,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問道:


    “你為何進不去?”


    迅哥兒的臉上忽地湧起一抹緋紅,他支吾著說:


    “光順門通往內庭……我……我又不是閹人,怎麽能進得去呢……”


    他尷尬地笑了笑,卻把身後的燕兒逗得一樂。


    “哎喲,好姑娘,您可別再取笑奴才了。”


    他努著嘴,看向燕兒,小聲地抱怨著,燕兒知道是自己方才在建福門前,錯怪了他,也有些不好意地低下頭去,訕訕地沒有說話。


    又走了片刻鍾後,終於,在三株梅枝後,光順門出現在了眼前。


    迅哥兒站在門邊,躬著身子退了迴去,拱著手,道:


    “大姑娘,您多保重。”


    “嗯。”


    我點點頭,朝他輕輕地拂了個禮,謝過他後,便帶著燕兒穿過光順門,一路沿著高牆向門內走去。


    ……


    此時的大明宮裏,一派寧靜。


    宮殿飛簷翹角,錯落有致,如星羅棋布般,一道道廊道縱橫其間。


    還有假山小橋,流水潺潺,昏黃的宮燈在微風中搖曳,如螢火,又如墜落的光,勾勒出一幅幽深的畫卷。


    燕兒緊緊地跟在我的身後,唿吸急促,顯然是有些害怕。


    我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待她平複下來後,才帶著她繼續往前走。


    又走了一段路後,我們繞過一片高聳的宮牆,一汪湖池便盈現眼簾。


    “姑娘,是到了嗎?”


    燕兒低聲地催促道。


    “嗯。”


    我點點頭:


    “這裏應該就是太液池了。”


    我停下腳步,遊目四望。


    夕陽下,太液池的湖麵泛起泛起金色的漣漪,波光粼粼,如夢似幻。


    湖心處,三座仙島巍然屹立。在這寒冬時節,島上梅花遍野,花瓣飄落,如雪舞飛揚,水霧彌漫其中,宛如仙蹤。


    湖邊,怪石林立,似乎有人影穿梭其中,但怪石高聳密布,實在令人難以看清。


    而本應開席的自雨亭上,空無一人,亭前的空地上也隻是寥寥地擺放著數張酒桌。


    我不禁皺起了眉頭。


    不對勁,很不對勁。


    日頭西斜,和風蕭肅,酉時將近,我的手心處不自覺地被捏出了一層薄汗:


    “快要開席了,這裏怎麽一個人都沒有,盧四郎也不在,難道是……咱們走錯了?”


    我沉著眉,麵色凝重,既然沒有人,我便欲帶著燕兒提前離去,忽然,燕兒抬起頭,抻著脖子,望向太液池邊的怪石群,輕聲說道:


    “姑娘。你看,那邊似乎有很多人,連遠處廊道上的宮女們也在向那裏張望著,咱們要不要也過去看看?”


    “這……”


    我輕咬著下唇,略顯猶豫,思慮片刻後,終於下定決心,囑咐道:


    “好,咱們去看看,但務必小心,若是找不到韋十七或者盧四郎,咱們就走。”


    “嗯。”


    燕兒點頭應道。


    我從袖口裏拉出一張紗巾遮麵,目光在燕兒的手腕處輕輕一掃,確認她帶好了鐲子後,才帶著她向怪石群走去。


    靠近一瞧,發現怪石群裏盡是人影,好像在瞧著什麽熱鬧。


    “姑娘,似有人在哭哩。”


    燕兒悄聲耳語道。


    “嗯,我也聽見了。”


    而且還不止一個人,至少有兩個人在哭……


    我沒有多言,這宮中之事,我不敢輕易揣測。


    我環顧一周,在人群的邊緣沒有看到韋十七和盧四郎,便打算帶著燕兒先行離去。


    不料,這時,迎麵走來了兩個宮女。


    我急忙拉起燕兒,閃身躲在橋邊的大樹後。


    隻聽她兩邊走邊小聲地議論道:


    “喲,你看見了嗎?”


    “什麽?”


    “裏麵的事兒啊,有個女人,抓了個太監,就欲在石洞裏行苟且之事呢!”


    “啊?女人?太監?不是吧?能行嗎?”


    “誰知道呢,不過那兩人衣裳碎了一地,現下都還赤裸裸的躲在石洞裏哭呢。”


    “不是吧。”


    “是真的!而且聽說那女人並非宮中之人。”


    “你怎麽知道?”


    “觀其衣啊。別看那衣裳盡碎,但華美無比,哪裏是咱們宮女所能穿的?”


    “嘶……”


    其中一個宮女倒吸了口涼氣,看向身邊的同伴,問道:


    “那會不會,是哪個不守宮規的美人或妃子啊?”


    同伴輕輕地嗤笑了一聲:


    “你想什麽呢,若真是不守規矩的貴人,又怎麽會找個閹人勾搭,還不在自家的宮裏行這種事,要在這太液池畔搞這等醜事,她不涼嗎?”


    “也是……”


    宮女點點頭,陷入沉思:


    “說起來,這件衣裳我倒是有點熟悉。”


    “哦?”


    “嗯。”


    宮女小聲地八卦道:


    “你看這衣裳,像不像年初時,聖人賜給趙貴妃的那件?”


    驚得同伴連忙捂住了她的嘴,說道:


    “你糊塗了!改編排起趙貴妃的不是了?還要不要命了?”


    “哎呀。”


    那宮女打掉了同伴的手,嗔道:


    “我就是突然想起來了嘛……你想想,咱們是不是曾經在哪見過?”


    她漂著眼,四下一掃,直言道:


    “這兒又沒別人,就隻有你和我,又有什麽說不得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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