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鵲見我打趣她,害羞地嗔怪道:


    “姑娘快別說了,我差點就被大夫人院裏的秋月當鬼給捉了,好在我跑得快,不然那一盆黑狗血澆下來,不說別的,臭都得臭好些個日子呢……”


    我看著喜鵲漸漸開朗的模樣,心中不禁鬆了口氣,不由得捂嘴輕笑起來。


    “姑娘!”


    喜鵲見狀,板著臉嗔了我一眼,轉身跺著腳跑開了。


    ……


    沒多會,小廚房裏便飄出陣陣香氣來,聞著甚是誘人。


    “做了什麽好吃的呀?”


    我扶著窗欞上,探頭望去,隻見喜鵲從小廚房裏端著一個白瓷碗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白瓷碗裏熱氣騰騰的,隱隱還有紅棗的甜香撲麵而來,為嚴寒的冬日增添了一抹暖意。


    “姑娘,嚐嚐看。”


    喜鵲嬌聲喚道。


    她推開屋門,將白瓷碗放在桌上,又走到我的跟前,將窗欞關上,直唿,跑了風,怪冷的。


    “不冷。”


    我搖搖頭,拉住她的手,指著爐子說道:


    “屋子裏燒爐子呢,風要流通的,不然再給憋著,悶壞了,就糟了。”


    “嗯……”


    喜鵲的眉頭微微蹙起,她掃了一眼窗欞的位置,又迴身看了眼爐子,沉聲說道:


    “那我將屋門敞著吧,您躺在榻上,窗欞對著頭,風這麽吹,可不行,該害了病了。”


    我點點頭,沒有吭聲:


    “好呢,都依你。”


    然後,從榻上坐起,踏上鞋,走到桌邊上,定睛一瞧,好奇地問道:


    “這是什麽?


    隻見白瓷碗裏,紅粥色澤鮮豔,雪白的糯米丸子點綴其中,紅紅白白的,好不可愛。


    “是‘糯米阿膠粥’。”


    喜鵲柔聲答道,她為我拉開椅子,又遞上勺子,微微一笑:


    “姑娘,雪天大寒宜進補。這道‘糯米阿膠粥’啊,是用糯米、阿膠、紅棗、紅豆取山泉水,文火慢製而成,補血養氣滋陰補肺,您快嚐嚐,喜歡的話,我明日也做。”


    “山泉水?”


    我心中一驚:


    “這大冬天的,哪裏來的山泉水?”


    卻見喜鵲低著頭,不說話,她神色躲閃,仔細看去,發現她的手指間還隱隱凍得有些泛紅。


    這個傻姑娘……


    她小心翼翼地為我遞上帕子。


    我伸手接過,舀起一口粥來,送入口中,不燙,溫度剛剛好,顯然是花了心思的。味道香糯可口,恰到好處,初嚐是紅棗的香甜,中和了阿膠的藥味,迴味之間微有甜意。一碗粥下肚,一股生氣自脾肺間油然而生。


    我拿過帕子,細細地擦著嘴角,正欲誇她,卻見她偷偷地轉過身子去,在抹著眼淚花花。


    “哎。”


    我悄悄地歎了口氣,心中有些內疚,但終究也沒有多說些什麽,隻道粥的味道不錯,便讓她把空碗收走,迴屋歇息去了。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我躺在榻上,望著屋外的大雪有些發愁,腦子裏雜緒紛飛。


    雪花越下越密了,如同鵝毛一般飄灑在空中。


    “也不知道晉康縣主怎麽樣了……”


    “盧四郎又在做什麽呢?”


    這漫天遍野的大雪,令我不自覺地想起了在雪山裏的那一夜,想起盧陽小腹上的傷口……我頓時心頭有些發燙。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門“吱呀”一聲響了,將我從睡夢中驚醒。


    我輕輕地抬起眸一瞥,原是燕兒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隻見她在屋裏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從微亂的衣裳中摸出了一張小箋,放在我身邊的幾案上後,又縮著脖子,打算悄悄地溜出去。


    我看著她這幅作賊心虛的樣子,不免有些怒火上湧。


    “舍得迴來了?”


    我靠在榻上,冷聲問道。


    燕兒被我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個激靈,她轉過身來,看著我,小聲答道:


    “啊……姑娘……你……你醒了……”


    “嗬。”


    我冷冷一笑,調侃道:


    “再不醒,丫頭就沒了。”


    “姑娘……”


    燕兒嘟囔著,眼神嬌滴滴地在我的臉上打了個轉,見我盯著她的衣裳看,才拖著尾音解釋道:


    “哎呀,姑娘……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啦……”


    “哦?”


    我挑起眉:


    “不是我想的那個樣子,是什麽樣子?……”


    她輕咬著下唇,聲音略顯囁嚅,悶悶地說:


    “就……就隻是……親了親。”


    “嗯。”


    我點點頭:


    “然後呢?”


    “然……然後……?”


    燕兒有些扭捏,眼神躲閃。


    “然後……就是親了親啊……”


    她囁嚅道。


    我冷哼一聲,問道:


    “什麽親一親,衣裳全亂了?”


    “哎呀,姑娘!”


    燕兒羞得滿臉通紅,嘟著嘴,嘟囔道:


    “真的就是親了親嘛,真的……我不敢騙你的。”


    我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你最好不敢……”


    燕兒嘻嘻笑了,走上前來,親昵地撒著嬌,拉過我的手,吞吞吐吐地說道:


    “姑娘……我有件事情想與你說……”


    “嗯?”


    我眉心一跳,追問道:


    “什麽事?”


    卻見燕兒張了好幾次嘴,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響,直到在我不住地催促下,她才用蚊子一般的聲音,嗲聲嗲氣地說道:


    “韋大哥……韋大哥……想約你在來福樓見麵……”


    她的聲音小得我差點沒聽清。


    “啊?”


    我略微有些驚訝,卻見燕兒嬌羞地跺著腳,重複道:


    “哎呀!韋大哥想約姑娘你在來福樓見麵,問你什麽時間方便?”


    說完,她也不等我迴答,紅著臉就跑開了。


    “這丫頭……”


    我歎了口氣,支著胳膊,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太陽穴,真是有些頭疼呢……


    “倒是不知道韋十七這次相邀,是想要與我說些什麽呢?是與燕兒的婚事嗎?還是……想要納了燕兒做妾?”


    我心下暗忖,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試圖將不好的想法通通甩走。


    眼波流轉之間,幾案上的紅色小箋赫然醒目。


    我沉著眉,順手拿過小箋,慢慢翻看了起來:


    “碎花金鑲鐲(注:內附暗針十八枚,又名苗金斷魂鐲)、紫玉膏(注:又名生肌膏)……青玉荷紋檀木匣、梨花翡翠鎏金簪、紫羽霓裳裙各一……”


    我看得有些驚心,這小箋上所列之物除了“青玉荷紋檀木匣”、“梨花翡翠鎏金簪”和“紫羽霓裳裙”之外,盡是江湖人以命相搏的珍貴物什。


    他就這樣,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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