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我有些生氣地朝著他喊道:


    “我好心看你傷勢,你怎麽傷人呢?!”


    盧陽聞言,哆哆嗦嗦地拉扯住他的褲頭,勉強地翻了個身,顫抖地說道:


    “不,不必。”


    說著,他將傷口壓在身下,不讓我瞧。


    隻是,經他這麽一折騰,傷口又裂開了少許,鮮血翻湧,將衣襟染紅了一大片。


    我看著這情形,心中焦急,再也顧不得許多,一把將他翻轉了過來,翻身騎了上去。


    我牢牢地控製住他的雙腿,伸出一隻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兩條胳膊,不許他亂動,另一隻手則麻利地扒下了他的褲頭,再用嘴將藥瓶子叼開,將藥粉盡數傾倒在傷口之上。


    盧陽疼得渾身顫抖。


    我緊緊地壓製住他,啞著嗓子,喝道:


    “你別亂動,我來。”


    盧陽喘息著沒有說話,麵色慘白,一張俊臉扭向一旁,耳朵卻像火燒過一般紅得發紫。


    等我慢慢地包紮完傷口,他漸漸地適應了疼痛後,他才緩緩地開口說道:


    “大姑娘,這種虎狼之詞,姑娘家還是少說些才好。”


    他輕輕哼著,白皙的皮膚上泛起一片粉紅,像隻熟透的蝦米,說不清是羞的,還是給氣的。


    我訕訕地轉過臉去,不敢再瞧。


    鬆開手,輕輕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忽地湊上前去,俯身在他的臉上輕輕一啄,接著貼近他的耳邊,悄聲問道:


    “你上次在樹上吹的那曲《鳳求凰》,可還作數不作了?”


    盧陽怔了一下,不自覺地屏住了唿吸。


    等他反應過來時,他緩緩地轉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瞧,眼神逐漸變得柔軟而深邃。


    我微微一笑,忽覺天旋地轉。


    隻見盧陽猛地一個翻身,絲毫不顧身上的傷勢,將我狠狠壓在身下,一雙桃花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情愫,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光芒:


    “你,你記起我了?”


    他期盼地望向我,柔情似水,似是要將人揉進目光裏融化。


    我略略一怔,生澀地搖了搖頭:


    “隻有一些零星的片段。”


    聽我這樣說,他眼中的光漸漸熄滅了,我的心情變得有些複雜。


    盧陽緩緩地從我的身上翻身下去,躺在地上,他斜眼瞥了一眼已經包紮好的傷口,挺著腰顫顫巍巍地提上了褲頭,又轉過身來,麵對著我,神情閃動:


    “姑娘方才問的事,自然作數。大姑娘心悅於我,我好生歡喜。”


    他輕咬著下唇,臉上泛起一片紅暈。


    我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伸出手,戲謔地點了點他的鼻尖,小聲說道:


    “知道了,快睡吧,外麵下雪了。你挨我近些,別凍壞了。”


    “嗯。”


    他輕哼了一聲,順從地往我的邊上挪了挪,又乖乖地閉上了雙眼。


    片刻之後,便進入了夢鄉。


    等他的唿吸平穩了下來,我偷偷地睜開眼,細細地打量起他來:


    長長的睫毛在他的臉上投下了一片陰影,高挺的鼻梁下,唇線堅毅,隨著均勻的唿吸聲,時起時伏。


    “長得真好看,活像個畫兒似的。”


    我心中感慨萬千,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用指尖輕輕地描繪著他的唇線。


    眼見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要醒了,我急忙縮迴了手,閉上眼,沒多久,竟也跟著昏昏睡去。


    月色靜謐。


    盧陽靜靜地凝視著近在咫尺的小仙女,光潔的臉蛋上,透著一抹淡淡的粉色,恍若桃花盛開,可愛至極。


    他不禁心神蕩漾,悄悄地探過頭去,又湊近了幾分,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偷得一絲甜後,才鄭重其事地躺了迴去。


    ……


    大雪紛飛,整夜未曾停歇。後半夜裏,雪勢更是愈下愈大了,鵝毛般的大雪漫天而下。


    凜冽的寒風唿嘯而至。


    待到黎明時分,大地已被積雪覆蓋,幾寸厚的白雪淹沒了山野,甚至有不少雪花漫入了我們藏身的山洞中。


    “不好。這般大的雪,不凍死,也要餓死了。”


    我打了個寒噤,連忙起身,顧不得洗漱,就要喚醒盧陽,匆忙啟程。


    然而,扭頭一看,盧陽卻神色萎靡地癱倒在一旁,麵色潮紅,似有些夢囈。


    我心頭一緊:


    “這是怎麽了?”


    伸手往他的額上一探,入手處一片滾燙。


    “糟糕!發燒了!定是昨夜裏受了風寒!”


    我心急如焚,四處張望,山洞裏空無一物,食物、藥材、溫水都無處尋覓。


    “這可怎麽辦?”


    我焦急地蹲坐在地上,心急之情無以言表。


    “大姑娘,你別管我,先走吧。”


    盧陽躺在我腳邊,斷斷續續地與我說著一些話,都是勸我獨自離開的意思。


    我心生不忍:


    “隻能自己走了嗎?”


    “好不容易救下的他,就這麽走了嗎?”


    不成!


    我咬著牙,將盧陽縛在背上,將他牢牢地固定住,然後,柔聲叮囑道:


    “四郎,你聽著,我們要走很遠的路,你要堅持住,好嗎?”


    盧陽似是感受到了我決然的目光,蒼白的嘴唇抿得很緊,他堅定地點了點頭。


    “好。”


    聽到他肯定的答複,我深吸一口氣,背著他一步一個深坑地向洞外走去。


    雪花紛飛,寒風刺骨。


    很快,我們的身上就被厚厚的雪層覆蓋。


    盧陽的意識更是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塗的。


    清醒時,他說:


    “大姑娘,放下我,你先走吧。”


    “大姑娘,放下我,不然我們都會死在這裏。”


    “大姑娘,放下我,盧某一身臭皮囊,能得姑娘如此相待,此生足以……”


    他在我的背上,自顧自地說著一些晦氣話,聽得我的眼圈驀地一紅,低聲喝道:


    “你別說話了,我要帶你出去。”


    “大姑娘……”


    “說了,你別說話,我能帶你出去。”


    “不……”


    漸漸地,盧陽的聲音漸行漸遠,意識也越來越模糊了。


    隻聽他一會小仙女、一會大姑娘、一會貞兒的亂叫。


    叫的我臉頰一片通紅。


    “真是個冤家!”


    我默默地咬牙堅持著,將他往背上又顛了顛,周身真氣流轉,厚厚的雪層一點點化開,我帶著他緩緩往官道上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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