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燕兒低聲附和著。


    我迴了屋,找來把椅子坐下。


    燕兒從妝鏡前取過梳篦和發冠,又端來了一小碗水。


    她十指輕彈,一點點地沾濕著我的發絲,然後將它們一根根攏起。


    “姑娘,今日想怎麽梳呢?還是束冠嗎?”


    她如白蔥般的手指在我的發間靈巧地穿梭著,低聲問道。


    屋內,有白衣少女,長發垂肩。


    屋外,有炊煙升起,餘煙嫋嫋。


    我凝視著銅鏡中的自己。突然,心底裏閃過了一個念頭,於是,抿唇問道:


    “對了,我躺著的這些日子,莊子上的碳,你可都找機會看過了嗎?與府上的可有區別?”


    聽了我的話,燕兒梳頭的手驀然一頓。


    她神色暗淡地搖了搖頭。


    然後,放下了手中的梳子,悄悄走至門邊。


    她探頭向外張望了一下,確定周圍無人之後,才轉過身來,關上了門,小心翼翼地走到我身邊,輕聲說道:


    “姑娘,這莊子上的碳按照付管家的說法,已經單獨建冊、立帳了……不讓看呢。”


    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憂慮。


    “哦?”


    聽到此,我眉心微蹙,忙追問道:


    “為何?”


    燕兒瞪著眼搖了搖頭。


    其實,若是對碳采這個環節單獨登記了賬目,不方便輕易示人,也是說得過去的。


    隻是,燕兒是我的丫頭,而我又是專門來督查的……管家硬生生地攔著不讓看,倒是顯得有些蹊蹺了……


    “怎麽?怕不是張叔沒了,他們看我一個弱女子沒人撐腰,便好欺負了去?”


    我不禁莞爾一笑,忍不住出言諷刺道:


    “這個老家夥,倒是挺會隨機應變的。”


    聽了我的話,燕兒也嘟著嘴,開始不滿地抱怨了起來:


    “可不是!這個付管家,簡直就像是一條老泥鰍!滑不溜秋的!”


    我看著燕兒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想來來莊上的這些日子,她軟釘子硬釘子隻怕是沒少碰。於是挑起眉,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有了我的鼓勵,燕兒的抱怨就像是倒豆子般嘰裏咕嚕地全倒了出來:


    “姑娘您是不知道!隻要每次與這個付管家提及碳的事情,他就總是一副顧左右而言他的樣子……一會兒說沒有權限,一會兒說賬目不齊,一會兒又說人手不夠,反正就是不得看!看不得!隻怕啊,得等您好些了,親自去找他開庫盤點,才能看得真切了。”


    “哦?還有這種事?”


    我不自覺地凝視著銅鏡中的燕兒,繼續問道:


    “他為何如此推脫?難不成不知道我們是特意領了命來督查碳采的問題的嗎?”


    隻見燕兒站在身後,素手輕揚,“嗒”地一聲,將我的發冠調正,然後一點點地將一頭青絲盡數攏在腦後,細心地上著油,悶悶地迴答道:


    “他怎麽會不知道呢?他定是知道的!……半個月前,我肚子疼,清晨上茅房,突然瞧見莊子裏的柳姐兒衣衫不整的從付管家的屋子裏出來哩。柳姐兒可是府上之前負責碳采的老李頭的外甥女。老李頭為了碳采這事,都死得不能再死了,這定是要報過喪的。他們這般親近的關係,想來定是知道的!”


    “哦?”


    我不由得笑了。


    “莊子上還有這等辛秘之事?”


    “可不呢!”


    燕兒呸出一口,啐道:


    “這老不死的簡直就是一隻笑麵虎、假正經!你問他什麽,與他說什麽,他都隻會好好好的,無所不依。但若真要有人動了他的命根子,他隻怕是要立即撕了這張皮,與人拚命呢!”


    我看著燕兒嘴裏的唾沫星子都快噴到銅鏡上了,於是迴過身,朝她的鼻尖輕輕一點,問道:


    “這是怎麽了?可是出了什麽事,被付管家欺負了去?”


    燕兒被我戳中心事,俏臉驀地一紅,嘟嘟囔囔地說:


    “倒……也不是啦……就是那日嘛,我上完茅房,覺得這事兒越想越蹊蹺,於是,趁著天還沒大亮,偷偷地溜去了庫房,想看看裏麵的情況,隻是,沒想到,我剛走到跟前兒,就被看守的婆子抓了個正著……然後被帶到了付管家的麵前……”


    燕兒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的糗事,聽得我頗感興致,便問道:


    “哦?那你怎麽解釋的?”


    燕兒眼神躲閃,她無辜地瞪著眼,眨巴眨巴,迴答道:


    “那我自然是不敢說實話啊……就說自己夢遊,走錯了屋子……被付管家找婆子們將我扛起來送迴了屋……姑娘!您說這個付管家是不是故意!”


    燕兒惱怒地跺著腳。


    我聽了,淡淡一笑:


    “他啊,可不就是故意的?他是想告訴這個莊子上的人,咱們,不足為懼,現下,指不定正悄悄地躲在某個角落裏瞧著咱們的熱鬧呢。”


    說著,我從燕兒手上接過披褂,將自己輕輕裹好,又係上銀鞭,然後帶著她,緩緩踏出了房門。


    窗棱下有婆子正拿著掃帚在細細地打掃著灰塵,我抬眸望去,卻見那婆子神色閃動,拿掃帚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三抖。


    “這個莊子,倒是有些意思。”


    我輕哼了一聲,腳下一個移步,銀鞭一閃,快得仿佛看不清似的,隻覺得一陣疾風飛過,婆子手裏的掃帚立馬碎成了好幾瓣,化作粉末,消散在了風裏。


    婆子瞪著眼,瑟瑟發抖地跪坐在地上,一股惡臭從她的股間傳來。


    我不欲理她,伸出手輕輕地拉過披褂,看向燕兒的方向,慢條斯理地說道:


    “這世間呢,一般隻有死人,嘴才牢,話才少,燕兒你說,姑娘我說得對嗎?”


    燕兒掃了那婆子一眼,噗嗤一笑,仰起頭,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拍手稱道:


    “姑娘您說的對極了!”


    說罷,我們提起步就向莊子外走去。


    等我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野裏之後,忽地不知道從哪裏豁然閃出來了三個鬼影子,他們七手八腳地將地上的婆子狠狠地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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