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海、陰交、膻中、印堂、百會、風府、啞門……”


    有真氣順著體內的任督二脈悄然流轉,不一會兒,十二條經脈便已通了大半了。


    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仿佛能聽見屋外掃帚輕輕拂過地麵的聲響,這感覺著實是奇妙得緊。


    “顱息……”


    辛姑的囑托適時在我的腦海中響起。


    我悄悄運起氣,順著手少陽三焦經脈猛地向上一推,衝至“顱息”處,雖說不能將氣血完全打通,但先前的窒滯感已經減輕了不少。


    我心頭一喜,驀地睜開眼,忽而發覺,有光從窗欞處射了進來,外麵的天空已經大亮。


    “不知不覺間,竟過去了這麽久……”


    我閉著眼,心隨意動。


    ……


    這時,從屋外傳來了一陣聲響,緊接著屋門“吱呀”一聲開了。


    有人從光影處端著水盆和帕巾,眉飛色舞地走了進來,正是燕兒。


    “姑娘,快起來,世子送了個好東西來呢。”


    她說著,輕輕將水盆子放在桌上,隨後走到我的床前,踮起腳尖,拉開床幃,俯下身,想要將我喚醒——


    “誒?”


    卻不想,我這會兒正好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怔怔地盯著她瞧得出神兒,連眼珠子都不帶眨的,她不由得一聲驚唿道:


    “姑娘今日怎麽醒得這般早了?”


    卻見我仍是呆呆地沒有說話。


    於是,趕緊從床頭處取來衣裳,為我蓋在肩頭,然後伸出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姑娘今日為何一直盯著我看呢?可是我的眼角有眼屎沒有擦幹淨嗎?”


    說完,她歪過頭,細細地揉搓著眼睛來。


    我看著她傻乎乎的模樣,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方才,我閉著眼,正想二叔想得出神,忽然一抬眸對上了燕兒的一張臉,恍然間,竟覺得這丫頭的一雙眉眼長得跟二叔有八分像,不自覺地看丟了去。


    難道?……


    我搖搖頭,暗笑自己的多疑。


    我扶著床邊坐起,從燕兒的手上接過帕巾,細細地淨了麵,還擦了擦脖頸,柔聲問道:


    “對了,你剛剛說的好東西,是什麽?”


    燕兒嘻嘻笑著,並不答話,隻是將帕巾投入水盆中後,神神秘秘地說道:


    “您啊,出門看看就知道了。”


    “哦?”


    我眉心微動。


    抬起頭,看向窗外。


    此刻,日頭當中,晴空萬裏無雲,正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我穿好衣裳,踏上鞋,不曾挽發便走了出去。


    一頭如墨的青絲披於腦後,隨著風在脖頸處輕撓,著實有些癢的緊。


    “籲——”


    前方忽聞有馬兒嘶鳴。


    我隨聲望去,隻見一匹通體瑩白、沒有一絲雜色的駿馬此時正在院子裏不耐煩地打著蹄子,正是前些個月在紅纓球會上,我與晉康縣主一較高下時所乘的那匹白馬!


    “寶玉!”我喜道。


    它也仿佛認出了我般,“噠噠噠”地走了過來,用額頂親熱地蹭著我的掌心,親切地打著鼻息。


    我寵溺地拍了拍它的頭。


    不用問也知道,這匹馬定是盧四郎盧陽從長安城弄來的,隻是我沒想到,他的消息竟是如此的靈通……


    我不由得輕掃了燕兒一眼,問道:


    “他可知道我醒了?”


    燕兒聞言,臉頰一紅,低下頭去,支支吾吾地說道:


    “自然……是知道的呀,世子聽說……咱們是坐騾車來的莊子上的,於是特地迴長安弄了這匹馬來,想著姑娘看著了定會高興呢。”


    “哦?聽說……”


    我挑起眉,暗自琢磨著她的話。


    聽誰說?


    聽你說的……


    我悄悄丟了個白眼,看著燕兒的眼神左右躲閃,登時有些氣惱,忍不住埋怨道:


    “你這個小丫頭哇,好皮相的男子可是不能當飯吃的喲,你不要被人哄一哄呀,就昏了頭,找不著北,把自己的底兒都交了,連自家姑娘都不認識了呢。”


    燕兒聽出我話裏揶揄的意思,不自覺地羞紅了臉,急道:


    “姑娘這話說的,我的心裏向來隻有姑娘您,日月可鑒!您坐騾車來莊子上的事兒……是,是付管家跟世子說的!還說那個板車破破爛爛的,平日裏也就用來運運柴火,沒想到還真能把您給拉了來,他也嚇了一跳哩……這不,世子聽了付管家的話,連日裏是又送馬,又送馬車的……可怕再委屈了您呢……您可不能冤枉燕兒……”


    我看著她認真解釋的模樣,忽地一下笑出了聲。


    我招唿著打掃的婆子過來,讓她將“寶玉”帶去馬廄裏好生照料,又轉過身,看向燕兒,問道:


    “那現下……世子人呢?”


    燕兒一喜,見我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嘻嘻笑著,忙道:


    “現下嗎?在莊子外等著您哩。”


    我看著她嬉皮笑臉的樣子,不禁無奈地嗔道:


    “就你嘴快。還說是人家付管家說的……也不怕閃了舌頭。”


    她嘿嘿笑了。


    我提起步,正欲往莊外走去,驀然想起似乎還未挽發,又折返迴來,心裏陡然想起了另外一樁事,繼續問道:


    “對了,昨日不是讓你等那個小丫頭迴來後,讓她來見我嗎?人呢?”


    “小丫頭?”


    燕兒聽了我的話,沉思半晌,撓了撓頭:


    “哦,她呀!昨夜,我帶她去姑娘您的房間叫門,您那會子已經睡下了,怎麽都叫不醒。於是,便隻好讓她先去歇息。她現下應該在院子裏劈柴呢,可要叫她來嗎?”


    我搖了搖頭。


    經燕兒這麽一說,我才注意到,自己昨日的確不知是何時躺下的,隻怕是練得太過認真,將外界的一切都忘了……下次可要注意,絕不能再如此大意,不然若是敵人來襲,隻怕我有十條命都不夠丟的。


    我心裏想著事,又沒法子說出口,隻能有一搭沒一搭地反問道:


    “哦?怎麽在劈柴呀?”


    “是那個丫頭非要給自己找些活計幹呢。”


    燕兒解釋著說:


    “咱們這莊子甚小,沒啥可做的,於是我就尋思著若是可以在院子裏劈些柴,迴頭給咱們的小廚房裏添些火,也是好的嘛……”


    “嗯。”


    我點點頭,心不在焉地說道:


    “你來安排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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