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如今被父皇叫到宮裏,南伯侯府的世子如今應該依舊還在長公主府才是,但若是有人為了幫助父皇解憂,或者是直接把人帶了出來,那就不是兒臣能阻止得了的。”


    何浩然可不是顧昭惜的孩子,她當時在二哥昏迷的時候答應父皇幫忙照顧一二,也不過是因為有之前的約定,但現在皇帝執意要把自己叫過來,還這樣對待。


    那南伯侯府若是坐不住,借機闖進去把人給接走,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情,畢竟她可什麽都沒交待,剩下的就要看沈慎行能做到哪一步了。


    皇帝聽到這句話之後,臉上的神色瞬間變了,下意識的反應就想讓身邊的侍衛把何浩然接進宮,但這個時候若是莫名其妙的把人接進來,還沒有想好,應該怎樣解釋他和何浩然之間的關係。


    那麽恐怕修複父子之間的感情會變得更難,而且還會將這件事情的影響力繼續向外擴散。


    沒想到軟肋被旁人拿捏的感覺竟是如此難耐,剛想要開口詢問顧昭惜的看法,好不容易修複一下,剛才不知道丟到哪裏的父女之情,外邊的福壽就進來磕頭。


    “陛下,外邊大臣們跪成了一片,要求麵聖。”


    皇帝瞬間愣住。


    顧昭惜則是微微側過頭,遮掩一下早就已經翹起來的唇角,真不愧是當時能夠果斷的為了沈家站出來的沈慎行,稍微給他一點兒機會,他真的有能力攪得滿城風雨。


    “讓他們都滾。”如果說剛才還存著幾分試探,那這時候皇帝就真的憤怒了。顧昭惜剛才辯駁的那些話如果是真的,那麽到底是誰收消息能夠如此之快在自己剛把皇太女叫進禦書房後邊就安排了一眾大臣過來將此事做實?


    他並不是一點兒都不懷疑顧昭惜,但是目前為止看起來更有嫌疑的還是老五。


    接下來不管皇帝開口怎樣詢問,顧昭惜都是老老實實的跪在那裏一言不發,隻要你開口,我就是兒臣有罪,最後逼得皇帝不得不出去見。


    主要是因為這次的人來的真的是太巧了,沈慎行因為得了允許,所以能夠直接接觸到有關於何浩然身世的所有證據和證人。


    他直接將此事捅了出去,反正借著這個機會刺激一下老皇帝的病情也不錯,他們在競爭多少也是有幾分人手的,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和華妃娘娘抗衡,但至少顧昭惜身上還有一個皇太女的名號。


    那些個言官收到消息簡直是樂開了花兒。朝廷海晏河清的時候根本沒有他們立足的餘地,而且對於他們來說,唯一能夠名留青史的機會就是勸諫皇帝。


    武將可以憑借商場上拿命換來的戰功立足,成為人人敬仰的大將軍。戰爭這種事情雖然發生的概率低,但並不是一點兒都沒有。


    但是皇帝身上能夠有這麽大的汙點對他們來說可是千載難逢,更何況這件事情可不是什麽空穴來風。人家都把證據懟到他麵前了,而且目前看起來這件事情還和先皇後、太子的死,以及顧行簡顧昭惜這對嫡出的皇子皇女多年來受到的苦難和折磨有關係。


    一個皇帝背叛了發妻,親手殘害嫡出子女,若是能夠被他們參上一參……前來的言官覺得空氣都是甜的,至於太監出來說話,說皇帝讓他們盡早離開,他們更是聽都不聽,恨不得直接跪死在這兒。


    “召。”


    皇帝沒有辦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大臣們把禦書房給堵死。


    沈慎行真的是把簍子越捅越大。顧昭惜勾唇輕笑,餘光掃到了肩頭的傷,伸手扯了扯,瞬間就有鮮血從衣服裏滲了出來,也不枉費她今天特地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裳。


    戲台子都搭上了,她不去豈不是浪費了沈慎行的一片好心。


    皇帝直接把人叫到了朝堂上,今天人來得齊到不行,就連平日裏出了名的保皇黨的態度都曖昧不清。


    皇帝現在可是把顧昭惜和華妃一起恨上了。畢竟現在還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後捅出來的幺蛾子。


    南伯侯一臉焦急,想要要不幹脆把這個事捅出去,對外就說當時孩子生下來身體太弱了,道士說皇宮中不利於孩子生長,害怕養不活,所以才留在南伯侯府,至於出生年月日都好辦,後續再偽造一份就行了。


    不過,浩然現在在哪?


    顧昭惜趁著外麵亂,直接給自己披了件鬥篷,所以送她去大殿的宮女太監也沒有發現她受傷了。


    “陛下,臣有本奏!”


    章齡之第一個站了出來,還不等皇帝允許他開口,他就迫不及待的跪下,簡直是字字泣血。


    “臣奏南伯侯私藏天家血脈,意圖不軌!”


    皇帝的頭,瞬間變大。


    南伯侯則是恨不得將姓章的吃了!


    章齡之今天可是做好了身死的準備,最好能萬世流芳。那麽,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這件事鬧大,大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


    “愛卿何出此言?若是沒有證據,空口白牙誣賴南伯侯,朕絕對不會容你。”


    皇帝這句話說出來以後,大家差一點兒笑出聲,他們若是沒有真實的證據,怎麽可能過來送死?


    “臣請問陛下,南伯侯府世子何浩然是否是陛下的血脈!”


    鏗鏘有力的話語一出,別的不說,顧昭惜的眉頭都跳了一下,這群人還真的是癲,涉及到自身切實利益時,什麽都不管了。


    這都直接張嘴問到了皇帝的臉上。


    簡直不把皇帝當個人看。


    皇帝聽到這個問話之後也一時之間語塞,他不知道應該怎麽迴答,這時候更是不敢把目光看向南伯侯。


    “你是得到了什麽證據?”


    皇帝這副態度既然沒有開口否認,那就說明何浩然的身份已經坐實。


    那個大臣也不猶豫,“臣找到了當年南伯侯府小姐接生嬤嬤,同時還有那段時間伺候在侯府的下人,這些人都可以作為人證。”


    “當年那位小姐生下來的孩子並不是什麽窮苦書生的,而且小世子如今的年歲和南伯侯夫人當年生產的年月也對不上。”


    “當時侯府負責伺候和安胎的仆人都能夠站出來證明當時和那位小姐唯一有接觸的外男就是陛下。”


    沈慎行也就是這時候沒在現場,若是在現場的話恐怕會直接笑出聲來。


    皇帝臉上的神色都已經黑沉的如同鍋底,章齡之依舊還在喋喋不休的開口。


    而且現在幹脆利落的就直接把證人叫了過來,完全不在乎皇帝的麵子問題了。


    那些個仆人不知道怎麽一迴事兒,最重要的是事情都已經鬧大了,他們就算想要改口也來不及了,人證物證俱在,幹脆利落的把何浩然的身份給摁了下來。


    顧昭惜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何浩然的身份會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暴露出來,不過,這麽做似乎也不錯。


    南伯侯一直沒有等到皇帝開口承認,心裏也越來越不安。當時他知道皇帝和自己妹妹那檔子事兒之後,還特地留了一大串證據,等著有朝一日逼皇帝改口,可沒想到自己壓根兒沒能等到那一天。


    而皇帝也沒有要改口的打算。


    他下意識覺得這是自己唯一的一次機會,於是便主動的站了出來,“章大人莫要胡言亂語,何浩然當然是陛下的子嗣,當時陛下是與我的妹妹兩情相悅,但恰好有一個道士過來,說生下來的孩子沒有辦法好好養大,所以陛下才決定把人養在南伯侯府,等到孩子長大成人再認迴去。”


    皇帝這時候真的是張嘴也不是,閉嘴也不是,什麽事情都還沒說就先被人給堵住了所有的後路。


    顧昭惜麵帶微笑的在原地站著,並不打算摻和到大臣和皇帝之間的爭吵。


    因為這件事情非常嚴重,所以顧恆、顧宵,還有顧安也都在一旁聽著。


    顧恆雖然性子比較直,但並不是傻子。如果何浩然真的是因為身體弱才養在外麵,那為什麽年歲看起來硬生生的比先太子還要大幾歲。


    最重要的是當時父皇娶了定國公府嫡女,之所以能夠坐上皇位,完全是因為有了這一份婚約才得到了定國公的全力相助。


    如果當時父皇娶的是旁人,現在坐在皇位上的到底是他的哪位皇叔還不一定……可這個時候不管怎麽看,怎麽都像父皇騙婚了。


    顧恆緩緩的把頭轉向站在一旁的定國公,定國公憑著自己最後一絲涵養才沒有開口說別的話,他目光如炬的盯著如今的陛下。


    似乎在等著陛下根據這件事情給出一個說得過去的迴答,或者是在等著陛下開口否認何浩然的身份。


    可是老皇帝坐在上麵,張嘴又閉上,反複幾個來迴,始終沒能說出任何反駁南伯侯的話語,這就是將這件事情給認了下來,同時也證明了那些個接生嬤嬤和伺候的仆人說的話都是真的。


    自己女兒這個皇後當的當真是荒唐!


    老定國公本來打算甩袖就走,但是他就算再如何憤怒,這時候也沒有真的離開。


    因為誰也不知道事情鬧到這個地步,皇帝到底打算把皇位傳給誰?他們定國公府現在已經損失了一個皇後,也損失了一個太子。


    而且已經和顧行簡顧昭惜惡交,現在不知道能不能挽迴那兩個孩子,但至少要做到在這種關鍵的時候替顧昭惜守住皇太女的位置。


    章齡之美滋滋的占了頭功。


    他剛才還在府裏陪著夫人吃飯,魯子敬風風火火的帶著一隊人就衝了過來。他府裏的老管家還以為這人是瘋了,但說完事情起因經過之後,章齡之甚至連官服都穿得歪歪扭扭,生怕錯過了這個好事兒。


    沈慎行並沒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章齡之身上,他還拿了當年皇帝所留下來的書信、還有隨身的玉佩,分別交給了朝廷中的其他幾位忠正耿直的大臣。


    那些個大臣現在排著隊將何浩然的身份給坐實了。


    甚至還有一個大人抓住了機會,把矛頭轉向定國公和顧昭惜。


    “當年我們所有人都知道,定國公府的嫡女也是先皇後和陛下情意甚篤,為陛下生下了嫡子,陛下將其立為太子。可是何浩然的年歲不僅要比二殿下還長上幾歲,甚至比太子殿下也更大,定國公可知道當年之事?”


    這時候就要看定國公到底願不願意為了皇帝把爛攤子給認下了。


    定國公當然不是傻瓜,如果皇帝這時候還是當年那副年輕力壯的模樣,如果自己的女兒還活著,如果太子還在,他他當然願意幫皇帝收拾這個爛攤子,但現在皇帝已經日薄西山。


    他唯一能夠指望的隻有顧行簡和顧昭惜。可惜的是顧行簡對白懷瑾的敵意極大,甚至還流露出要死壓著定國公府不讓出頭的心思,現在隻能看著顧昭惜願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善意?或者是顧昭惜有什麽需求了。


    皇帝更是修煉了千年的狐狸,他若是一點兒心計都沒有,也不可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上,定國公是不可能為自己說話了,他現在要爭取的也是顧昭惜。


    很快就有察覺出其中味道的大臣。


    “之前何浩然一直住在皇太女府裏,不知皇太女殿下對此事是否知情?”


    “如今皇太女殿下正處在閉府期間,在市井流言層出不窮的時候,殿下在這兒又是為何?”


    “殿下現在出現在這裏,那麽南伯侯府的世子又在何處?”


    “二殿下是否知道南伯侯世子的身份?”


    “當時二殿下遇刺,經過禁衛軍和還是長公主殿下的您幾次三番的調查,最終將犯人鎖定在了罪人沈謹言和南伯侯世子身上,沈謹言落得了個身死的下場,為何南伯侯世子時至今日依舊毫發無損?”


    “皇太女殿下對沈謹言和南伯侯府世子之間的差別對待,到底是因為知道了什麽?特地要為了陛下保存血脈,甚至連自己嫡親兄長的仇都不顧,還是因為什麽其他的原因,受製於人才無法對南伯侯世子動手,為二殿下討迴公道!”


    一個問題比一個問題犀利,顧昭惜站在一旁安安靜靜的聽著,甚至連臉上的神色都沒有改變。


    等到那些個大人把話都問完,定國公都沒有主動站出來。


    似乎大家都在等,有的人在等顧昭惜一個態度,有的人在等事態會不會有什麽反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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