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


    顧昭惜抬頭看向皇帝,“當年兒臣和楚國的長公主殿下楚長寧交手,沒有人能夠比兒臣更了解楚長寧和楚遠洲的作戰風格。”


    她心裏惱怒著楚遠洲的背信棄義,更擔心謝聽白在定州這場戰爭中吃虧,“當年楚國的兩位皇子都被兒臣親手所斬,這次兒臣願和阿恆一同前往,手刃了楚遠洲來告慰定州英魂。”


    韓清瀾聽了這一席話,緩緩的抬頭看向顧昭惜,“臣也願隨二位殿下同往。”


    皇帝歎氣,他知道顧昭惜是將試探顧安的機會留給了他,但是當時顧昭惜那場戰爭也是慘勝,顧恆這性子又……


    “清瀾,你韓家滿門忠烈,朕知你不畏死,但朕要為你韓家留下一絲血脈,如今你也要好生修養,現在這副身子是沒有辦法去戰場的。”


    皇帝哪怕平日裏是算計人心慣了,那時候也不忍心看著韓清瀾去送死。


    “老三,你和泰安同去定州,趙言禮先行一步,你們二人帶兵趕上。一路上要以泰安為首,切記不能貿然行動,朕等著你們凱旋。”


    皇帝這算是答應了顧昭惜,錢糧兵馬給的都是最好的。


    顧昭惜和顧恆分別迴府開始準備出征的一切事宜,臨出宮之前,顧昭惜恭恭敬敬的向皇帝下拜,“兒臣願父皇身體康健,父皇且要多加保重。”


    “去吧,泰安。”皇帝坐在椅子上揉著太陽穴,若是顧安通敵的這件事情被捶死,他是無論如何也保不住這個兒子。


    最重要的是,顧安到底有沒有因為想要得到皇位,而做出來謀害他的事情。


    二人出宮的時候,顧恆冷笑,“皇太女殿下倒是膽子大,就不怕這次和我一起上戰場,我對你下黑手,私底下和楚遠洲聯係然後給你賣了?”


    “首先,你雖然想要皇位,但卻做不出通敵的事。然後,真的賣了孤,你怎麽知道孤開不出價格更高的籌碼,反賣了你。最後,這不也是如你的願了麽?”


    皇帝不見得不懷疑顧恆是不是和楚遠洲共同作戲算計顧安,她借著這次機會和顧恆一同出征,也算是給他澄清的機會,不至於在皇帝試探顧安的時候被牽連。


    “快些準備吧。”顧恆沒再說話,轉身就迴府了。


    顧昭惜心緒複雜,此時正是重開科舉最好的時候,她留下能夠有效的牽製定國公,若是被楚遠洲絆在戰場上,顧安這邊破釜沉舟還成了,局麵將越來越難堪。


    迴府的時候已經傍晚,顧淺和沈慎行雙雙等在門口,顧淺看到她下馬車,連忙過去扶。


    “姐姐,宮裏怎麽說。”


    顧昭惜沒有動,看了顧淺一會兒,又轉頭看向沈慎行,簡單的把皇宮中的事情說了一遍。


    “戰場不能去。”沈慎行立刻就做出了判斷,誰也不知道楚遠洲那邊到底是什麽路數,貿然去了戰場,恐怕要比宜州水患更危險。


    “不能不去。我已經向父皇請旨,重開科舉一事由你全權替我處理,不必顧及定國公,扶白懷瑾成世家新一代的代表人物,讓他幫著你壓製世家推行新政,物盡其用。”


    顧昭惜看著沈慎行,“注意點顧安那邊的動靜,必要的時候隨機應變。”


    沈慎行點頭,顧淺已經或多或少給他說了一些定州如今的情況,但是他還是有些懷疑那位五殿下到底是受了什麽刺激才有這樣的膽子敢謀朝篡位,還是在皇帝身強體壯的時候。


    顧昭惜摸了摸顧淺的頭,“說實話,我不知道此行是否能夠平安歸來,也存在著楚遠洲和顧恆顧安兩個人聯合算計我,逼我去戰場的情況。”


    “如果我真的被抓,不要想著救我。”顧昭惜撫摸著顧淺的臉,“你們要做的就是想方設法的瞞住這消息,讓京城裏有個‘名正言順’的皇太女。”


    沈慎行現在覺得非常心累,本來以為顧昭惜是所有的皇子和皇女加在一起中最穩重的一個,但實際接觸下來卻發現她是最瘋的一個,幾乎每次都是拿性命在賭。


    “上哪弄個皇太女出來!”


    “淺淺跟著我這麽長時間,我很多習慣動作都能學到八成,再加上平江做的人皮麵具和你在一旁周旋,不要給任何人拿我談條件的機會。”顧昭惜笑了笑,轉身看向沈慎行。


    “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我若是能活著迴來,自然會和淺淺把身份換迴來,我若是沒法脫身,我也會拉著楚遠洲和顧恆一同去死。”


    “到時候京城裏有名正言順的皇太女,而你又是皇太女的側君,對上顧安和華妃,定然能穩住局麵。還有就是……”


    顧昭惜一直都知道自己身邊最不可控的一個因素就是沈慎行,尤其是上次他主動挑破當下平衡,借著戶部侍郎,替她向顧安宣戰。


    他最大的好處就是足夠理智和冷靜,但這也是他隨時都有可能成為局勢中變量的機會。


    “望塵,我知道你事事都習慣偏向於利益最大化,但這件事再難,真到了那一步你必須按照我的安排扶持淺淺,護著兄長,否則第一個殺你。”


    沈慎行笑得有些無奈,“殿下次次都劍走偏鋒,望塵隻能舍命相陪了。”


    顧淺沒有用顧昭惜多囑咐,“姐姐別怕,我相信很多事情都沒有到那一步。我會看好何浩然,到了那一天我也會穩定好局麵,不會讓人有機會傷害二皇兄的,姐姐去小高大夫那裏吧。”


    顧昭惜摸了摸她的頭,隨後徑直去了藥房。


    隻剩下沈慎行和顧淺兩個人在原地,沈慎行一臉複雜,顧淺輕笑,“沈大人,在到那一天之前,我們大家都樂觀一些,我知道我沒有姐姐有價值,能讓你無條件支持,但誰也不能毀了姐姐如今經營的一切。”


    “殿下在生辰宴那天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沈慎行歎氣,心裏對楚遠洲是恨透了。


    顧淺挑眉。


    “本來就是瘋子的長公主養出了謝聽白那個小瘋子,你也是個小瘋子。”


    沈慎行看著顧淺,總覺得顧昭惜身邊的人一脈相承,若是顧昭惜當真死在了戰場上,顧淺頂了她的身份,顧昭惜不僅不在乎自己死無全屍,還將後邊周全的辦法麵無表情的留了下來。


    顧淺並沒有覺得被冒犯,反而笑眯眯的看著他,“多謝沈大人誇獎了。”


    出發那日,顧恆看著臉色蒼白,看起來好像元氣大傷的顧昭惜,情不自禁的皺眉,“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戰場上受了重傷。”


    “別廢話,趕路要緊。”


    能不虛弱麽,顧昭惜可是二哥活生生的藥引子,失血過多還不能服藥的情況下,還能穩穩的坐在馬上已經是個天大的奇跡了。


    定州。


    宋風一臉憤怒,“李謙那個狗東西竟敢說什麽湖州兵力不夠,如今再丟兩城,我們也不必活著迴去了!”


    軍師被他留在原地,他帶了謝聽白和半數兵力來支援,竟硬生生的從楚遠洲手裏奪迴了定州,但帶過來的兵馬幾乎折損了半數。


    謝聽白第一時間就派人守住了糧食和水源,避免楚遠洲惡意在水源處下毒。


    韓家八十五口均戰死沙場,定州已經暫時由宋風接管,如今城中的儲備糧數量越來越少,對方兵強馬壯,若是援軍遲遲不到,他們也要折在這!


    “末將願意派兵去湖州城求援,若是湖州太守不願意支援,末將會直接殺了他。”


    謝聽白這時候和顧昭惜想到了一塊兒,湖州是距離定州最近的地方,拿到他們的支援是非常重要的。


    “不行。”宋風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們這次前來支援本來就是違背了皇命,而且現在不知道楚國有沒有趁著他們前來支援用聲東擊西的辦法掉轉頭去攻擊剩下的半數軍隊。


    若是謝聽白草率的去了,成了,湖州的那些人不見得聽他的話,沒成,定州防守的兵力也就越來越少。


    謝聽白很顯然也想到了這裏,狠狠的砸了一個杯子。他已經確定了戰場上的那個人就是楚遠洲那個狗東西,誰知道他發的什麽瘋!


    “將軍!楚軍又安排人叫陣!”


    士兵跑進來稟告。


    這些日子以來,楚軍完全不給他們注意的機會,晚上偷襲,白天叫陣,他們城內的將士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謝聽白拿過長槍,“末將去。”


    “站住!”宋風不願讓個孩子去冒險,“我去。若是我出了事,你一定要帶著他們守到最後。”


    “將軍,我雖然是為了阿姐才來的戰場,但並不代表需要您處處護著,按照實戰經驗來看,您活著更有用處,而且,我不見得會輸。”


    謝聽白要親自看看楚遠洲那個狗東西究竟要做什麽,若是能夠在陣前套出些情報,也能第一時間送迴京城,讓阿姐有個預備。


    “帶路!”謝聽白握著長槍大步出門,宋風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扶著額頭,“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好在楚遠洲是個講信用的,說是一對一就真的是一對一,看到了出來的是謝聽白,他臉上露出了一個堪稱猙獰的笑。


    “呦,沒想到我們還能在這兒碰上啊。”楚遠洲牽著馬緩緩上前,聲音嘶啞得可怕,“謝小侯爺。”


    謝聽白騎著踏月,拉進自己和楚遠洲的距離,“不巧。楚遠洲,當初我阿姐身上的傷是你,還是你那姐姐留下的?”


    楚遠洲一愣,隨後露出了一個挑釁的笑容,“有區別麽?顧昭惜就該死在戰場上,你該不會還以為顧昭惜是真心對你吧,那種女人就沒有心,不會真心對任何人。”


    不對。


    謝聽白敏銳的感覺到楚遠洲的變化。


    楚遠洲為了能夠得償所願,不惜用歸塵散和蠱蟲控製楚長寧,就連為了楚國的皇位排除異己的時候都不忘記帶著楚長寧。


    阿姐當時和楚遠洲達成協議,也如約的把楚賢給了他,按理來說,現在的楚遠洲應該忙著去和楚國的安國公爭皇位才對,怎麽可能不管楚國的亂局,帶兵一路打過來?


    電光火石之間,謝聽白突然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但他並沒有當著楚遠洲的麵直接把事情挑明,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想,謝聽白決定再激他一下。


    “不要覺得你從來都沒有得到過的東西就是不存在的,我的阿姐不需要任何外力的影響就愛我,這是你這輩子都可望不可及的。”


    楚遠洲好像被觸動了哪根弦,“那又如何!今天我就讓你死在定州,顧昭惜連趕過來給你收屍都做不到,來戰!”


    光是這樣的反應,謝聽白就已經確定他猜對了。


    能夠讓楚遠洲放下手頭的一切,沿著楚國到澧朝的路線,一座城一座城的打過來,隻有一個可能——楚長寧跑了。


    曾經把持著楚國朝政的她身邊不可能一個忠心之人都沒有,時間一長必然會有人發現當今朝廷中的楚長寧是假的。


    又按照楚遠洲如今上升的勢頭和平日裏對楚長寧的愛慕,自然有人會懷疑到他頭上,查到了蛛絲馬跡之後,任憑楚遠洲再如何密不透風的守著,也不能保證十二個時辰寸步不離的把人帶在身邊。


    歸塵散的解藥雖然難尋,但阿姐說過,歸塵散需要實時服用,一旦藥量斷了,受控之人會逐漸恢複意識。


    像楚長寧那般心機和手段的,一旦從楚遠洲身邊逃走,就會如同泥牛入海,有了防備之後,楚遠洲就再也沒有機會重新控製她了。


    楚遠洲這時候迫不及待的追出來有兩個原因,第一個是他不甘心楚長寧不愛他,第二個是楚長寧已經知道了他的狼子野心,自然是不會心甘情願的受製於他,而是會想盡辦法毀了楚遠洲在楚國建立好的一切。


    謝聽白知道這個消息一定要盡快的傳迴去,畢竟楚長寧那位小將軍可是死在阿姐手裏,而且按照這個路線推算,楚長寧很有可能是故意挑了定州開頭,故意引楚遠洲和阿姐對上!


    那楚長寧究竟為何這般有底氣,篤定了楚遠洲一定會如她所願的開戰?謝聽白突然反應過來,這件事情裏還有一個關鍵的人被他忽略了!


    此時,楚遠洲的長劍已經直衝他的麵門而來——“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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