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喬檀月父親終究是沒能扛過去,畢竟已經到了晚期,做什麽都是徒勞無功。


    火化之後得迴家辦葬禮,喬檀月這會兒是真的不能忙工作了,請了將近半月的假期。


    秦似水也陪著她去,工作小組一下沒了兩個頂梁柱,多少是有些焦頭爛額的,可他們也不能說什麽,因為這是人之常情。


    父親是送迴老家安葬的,下葬這天來了很多人,但因為提前得知過喬檀月父親的病情。


    所以對於這個必然死亡的人,除了親近的幾個親戚。


    其他人臉上大多是麻木的。


    他們更加好奇秦似水,這女人長得很美,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神情淡漠,但又夾雜著一縷悲傷。


    站在喬檀月身邊很登對,兩人仿佛天生就應該站在一起。


    於是人們紛紛開始猜測起秦似水的身份,戀愛這種事,向來是紙包不住火,再加上喬檀月舅媽是知道一些實情的。


    所以,兩人是戀人的事,很快便如野火遇枯草的速度傳遍了所有人耳朵中。


    耳邊一直有閑言碎語,喬檀月很不自在。


    “對……聽說就是她不聽話,才氣死她爸的。”


    “這麽大的年紀不結婚,還找個女的,這讓老喬怎麽在村裏抬起頭做人?”


    “難怪會得肝癌……”


    “我看這女的也不是省油的燈,把人老喬都氣死了,還敢來參加葬禮,真是好厚的臉皮!”


    起初這些聲音很小,後來越來越大,喬檀月終於忍不了,轉過身,如寒霜般冰涼的視線盯著那女人。


    “你以為我聾的?”


    這是父親的葬禮,自己本不想發火,可她們說的太難聽,喬檀月又是個脾氣暴的,一點就著,根本就忍不了。


    “我沒說什麽呀……”


    女人有些心虛的後退,視線四處打量,就是不敢看喬檀月。


    喬檀月伸手,手臂高高揚起,眼看就要揮下去。


    “你再說一句?”


    喬檀月一步步走近,身上的氣勢節節拔高,周圍人察覺到不對勁,趕緊過來勸架。


    秦似水單手抓著喬檀月的手臂,把人扯住。


    “檀月,不要計較這些。”


    “可是他們說你,他們說你和爸爸。”


    喬檀月低下頭,她頭上綁著白色的布條,沒有化半點妝,整個人蒼白極了。


    明明一切都不是這樣的,為什麽這些人要這麽想?


    喬檀月隻覺得委屈。


    但最後她還是忍耐住了自己的脾氣,因為在父親的葬禮上鬧起來,是對父親的不尊敬。


    手指緊緊攥著,喬檀月一腔無奈,卻無處發泄。


    就在這時,手背卻被一雙溫暖的手給包裹著。


    她抬頭,依然隻能看見秦似水那沒什麽表情的麵孔。


    然而下一刻,對方就轉過臉來,眼底蕩漾著濃濃的柔情。


    “不管別人怎麽說,我陪著你。”


    “我對你爸爸發過誓。”


    秦似水永遠能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即便是在失去父親的日子,喬檀月不至於像一個順水漂流的浮萍。


    …


    從老家迴來之後,喬檀月心情就一直不好,秦似水明白對方是沉溺於父親逝世的悲傷中。


    可總這樣也不好。


    於是隻能試著詢問自己以前認識的好友,老婆生氣了該怎麽哄?


    以前兩人戀愛的時候,基本上沒這麽吵過架,就算生氣,也大部分是喬檀月先低的頭。


    得到的迴答五花八門,但大部分都是不能用的,秦似水艱難的從其中挑出了幾個。


    想了想,覺得可行。


    好友給她的建議是,把自己打扮成對方最喜歡的樣子。


    她說這一招百試百靈。


    秦似水對此抱有質疑的態度,但依舊願意嚐試,隻要能哄喬檀月開心,她什麽都願意做。


    不過,喬檀月最喜歡自己什麽時候的樣子?


    秦似水對此保持疑惑,她還真的不知道,因為以往問的時候,喬檀月總會隨意的說一兩句。


    你什麽樣子我都喜歡。


    秦似水是真的當真了,所以現在,才會一無所知。


    她閉上眼睛,迴想起喬檀月在什麽時候見到自己特別興奮,忽然記起來有一次。


    喬檀月讓自己蒙著領帶。


    盡管那一晚,秦似水什麽都看不見,但剩下聽覺卻異常敏銳,她清晰的記得,喬檀月在自己耳邊的聲音。


    急切……顫抖……


    對了,應該就是這個!


    秦組長對自己十分有信心。


    她的領帶不算特別多,但大部分都是黑色的,因為職業需要總得嚴肅一些。


    秦似水試探性的蒙住眼睛,發現能夠看見一些模糊的光亮。


    可能是因為這條領帶比較輕薄吧。


    但自己也不打算換來換去,就這一條也可以。


    喬檀月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剛打開房門,就看見秦似水坐在床榻上。


    “似水,你不去洗……”


    喬檀月最後一個字沒來得及說出口,就看見眼前人,高挺的鼻梁上蒙著黑色的領帶。


    衣領的扣子解開三顆,精致的鎖骨和修長的脖頸展露無疑。


    喬檀月一時之間看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那一刻,她隻覺得大腦無比空白,迴過神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手指顫抖的把紐扣給係好。


    然後掀開對方的領帶,光亮照在睫毛上,讓人心中升起無法言喻的感覺,癢癢的,麻麻的。


    “你幹什麽?”


    喬檀月還是克製住了這股糟糕的念頭,居高臨下的詢問著秦似水。


    “忘掉那些不開心的事好嗎?”


    秦似水有些遺憾,看來這招不管用,下迴或許得問一問更靠譜的方法。


    “檀月……”


    “現在已經是夏天了,你爸爸也走了幾個月,你不應該一直沉浸在悲傷中。”


    秦似水輕輕環過對方的腰,見喬檀月沒有反抗,於是摟得更緊。


    “我隻是忘不了,我一閉眼就想起爸爸躺在床上的樣子。”


    喬檀月低垂下眼眸,眸光中都是自責。


    尤其是父親的葬禮上,那群人討論的不是父親的生平,而是自己和秦似水八卦。


    “乖,一切都會過去的。”


    手掌心拍著背,隔著薄薄的睡衣,能感覺到掌心下的人在顫抖。


    “爺爺死的時候我也很難過,甚至有幾天都吃不下飯,可我知道我越是這樣,爺爺要是見到了越會傷心。”


    “伯父肯定也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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