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時好麵具下眉頭一挑,沒想到這個問題還挺犀利。他也沒遮掩,把金葉子拿起丟給一旁的的侍從,饒有興趣的迴答:“我殺的。”


    蕭子毅眼神一凜:“什麽意思?”


    “你不是問辛術是被誰殺的嗎?我殺的。”司時好語調平淡,全然沒有第一次蕭子毅見的那種勾魂奪舍的姿態。


    “你為何要殺他?”蕭子毅神色也冷了下來,直直看著司時好,願他能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


    “這就是第二個問題了。”司時好把修長的掌心攤開在蕭子毅麵前:“你有第二片金葉子嗎?”


    蕭子毅也沒跟他廢話,抄起龍嘯的劍柄,一陣劍刃出鞘的嗡鳴聲過後,劍尖直指司時好的脖頸:“既然你承認是自己殺了辛術,那根據朝歌律法,本官有權緝拿你歸案。”


    司時好壓根不把他的劍當迴事,依舊自顧自倒著茶:“勸蕭大人不要這麽做。”他話音剛落,又有數名臉上附著麵具的侍從從高處跳了下來。


    蕭子毅表情依舊:“你覺得這幾個人就能把你從我手中救走嗎?”


    “興許不能吧,但是你抓我也沒用,依舊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司時好把茶杯一放,這是個送客的手勢,蕭子毅卻依然沒動。


    “什麽意思?”


    司時好緩緩站起身,用指尖把龍嘯推到一邊:“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又怎麽定我的罪?”


    蕭子毅瞳孔驟縮,看著司時好略帶譏笑的嘴再次張開:“你怎麽確定我就是問世?你又怎麽肯定,你真的見過問世?”


    不是問世?沒見過問世?蕭子毅有些沒聽懂他的意思。他不就站在自己麵前,為何說這種話?


    突然迴憶起剛剛被他忽略的問題,這次的問世與上次所見那人氣質完全不同,好像身量也高了些許,難不成……


    他手腕一動,龍嘯上挑,鋒利的劍刃擦過司時好耳畔的繩子,切斷了繩子和一縷長發。麵具掉下,露出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依舊是同一張臉,可此時是表情透著一股子冷淡與孤傲,與第一次見時那種懶散肆意的神態完全不同。


    司時好冷著臉用指尖略過自己方才被切斷的發絲:“我最討厭別人動我的頭發……”話還還沒說完,司時好廣袖一抖,饒是蕭子毅反應過來也猝不及防被撒了一臉的粉塵。粉塵接觸到眼睛的時候,傳來一股錐心的刺痛。


    蕭子毅擰著眉後退兩步,用一隻手捂著眼,淚水控製不住的從眼眶裏洗刷出來。站穩腳步事,身側已沒了人的氣息,隻聽司時好的聲音遠遠傳來:“辛術是有人出錢請我問世閣殺的,至於是誰,蕭大人這麽有本事,不妨自己去查查看。”


    迴音久久未散,這人竟是有功夫傍身的。想起第一次見他時,那人身形削瘦,步履沉重,顯然不會什麽武功。


    果然是兩個人。


    蕭子毅是被龍嘯馱著帶迴蕭府的,迴去時灰鷹和霍尺玉看到都嚇了一跳。霍尺玉連忙找來大夫為蕭子毅診治。大夫看過後,無奈的搖搖頭:“這是被人撒了毒,這毒老夫平生從未見過,束手無策啊。”


    霍尺玉著急的拉著欲要離開的大夫:“那他的眼睛豈不是……大夫你在想想辦法,多少錢都行,隻要能把他的眼睛治好。”


    大夫費力的把霍尺玉抓在他手臂上的手拉開:“老夫無能為力!”大夫走了,屋裏陷入一陣沉默。


    灰鷹問:“到底出什麽事了,怎的還能被人下了毒?”


    蕭子毅簡單的把事情經過說了,灰鷹蹙眉:“隻不過不小心削掉他一點點頭發,至於要奪人雙眼嗎?”


    蕭子毅閉著眼,沒了視覺的他臉上難得浮現出一股不自覺的茫然。霍尺玉看他眼皮紅腫,無法,隻得拿了消腫的膏藥先給他塗上,然後又用紗布幫他包紮好,以免二次傷害。


    蕭子毅對於突然失了雙眼這件事反應卻很平淡,沒在這件事上糾結太久,突然想起臨行前那個女乞丐:“我讓老管家領進來的那個女乞丐呢?”


    “哦……她啊。老管家差人把她收拾好了,你要見嗎?”


    蕭子毅點點頭。


    霍尺玉親自把女乞丐攙扶到了蕭子毅跟前。那女乞丐腿上有舊疾,小腿骨似是斷過,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平日裏都是拿著根手臂粗的樹枝作為支撐,也不知道人是從哪來的,竟如此狼狽。


    女乞丐看到早上還好好的蕭子毅如今蒙著雙眼,用耳朵探聽她所在的位置,不免好奇的多看了幾眼。蕭子毅身上的戾氣很重,旁人很怕靠近,尤其是被那雙眼睛注視著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要退縮。


    現在眼睛被蒙上,倒也顯得沒那麽不可靠近了。


    聽到女乞丐被霍尺玉扶著坐下,蕭子毅開口問:“你叫什麽名字?”


    女乞丐顯得有些為難,轉頭向霍尺玉比劃半天,霍尺玉猶豫道:“你要紙筆?你會寫字?”女乞丐點點頭。


    灰鷹尋了紙筆來,遞給女乞丐,女乞丐拿著毛筆在宣紙上寫下了娟秀的三個字“古琴心”。霍尺玉與灰鷹相視一眼,這女子字體端正,顯然是有學問的,不該是乞丐出身。


    霍尺玉把名字念給蕭子毅,也說了她的字寫的很好,蕭子毅問:“你從哪來?家在何處?”


    古琴心重新執筆寫下:“小女從南詔來,家父南詔府府尹古克忠。”


    看到此處,灰鷹忍不住驚歎出聲:“你是南詔府尹的女兒?這……府尹大人的千金怎會落得如此狼狽的下場?而且,南詔距離此處足足千裏有餘,你不會……走過來的吧?”


    古琴心抿著嘴,眼淚大顆大顆的從眼眶裏傾斜而出,滴落在手上寫了字的宣紙上,瞬間把上麵的墨跡染成了一片一片。


    霍尺玉忍不住心疼,拿了帕子為她拭淚,音調輕柔平和,安慰道:“你別急,有什麽冤屈,盡管寫下來,蕭大人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的。”


    古琴心的表情從悲傷委屈瞬間轉化成滿腔恨意,她把髒了的宣紙疊在最下層,新抽出一張幹淨的,忍著淚,用力的在上麵寫道:“我要狀告南詔輔國大將軍溫鴻,勾結外地,謀殺朝廷命官,貪贓枉法,無惡不作。”她寫完,從袖帶裏掏出一方絹帕,上麵密密麻麻用血寫滿,內容更是觸目驚心,令人無法相信。


    “這溫鴻如今已經如此膽大包天了嗎?他想幹嘛?想造反?”灰鷹忍不住憤憤:“府尹都敢殺,還把知道的人盡數滅口了,他好大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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