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何誌遠的時候,他麵如金紙,已然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灰鷹沒忍住咋舌:“大人這次下手屬實重了些,讓醫師花了一夜的功夫才勉力把人從鬼門關裏拖了迴來,著實經不住在動刑了,不然聖人那邊沒法交代了。”


    “我知道。”蕭子毅看向何誌遠的眼神依舊按捺不住殺意,何誌遠勉力睜開眼,就看見蕭子毅鬼神一般的身影,差點沒嚇的在厥過去。蕭子毅嗤笑:“膽子這麽小,還敢做這種不要命的營生,你就沒想過,有朝一日被發現,必定會被砍頭的嗎?”


    也不跟何誌遠廢話,蕭子毅隨手拿了個凳子放在窗前,把他身邊照顧的醫師支開,留著灰鷹一個人陪著他對付何誌遠。


    他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裏,煞氣一絲不減,何誌遠哆嗦著嘴唇,咽了口水,支支吾吾道:“大人……是要刑訊嗎?”


    醒過來的時候,何誌遠就跟屋裏的人打聽過蕭子毅的來曆,得知他就是傳說中的冷麵修羅,知道這次活罪難逃,反而心裏沒那麽忐忑了。


    蕭子毅搖搖頭:“把你弄死了,對本官沒一點好處。”說罷他淡漠的看向躺在床上的何誌遠:“但讓你開口的法子,倒也不止刑訊這一種,希望你能說點我想知道的。”


    知道蕭子毅不敢輕易把他殺了,何誌遠暗自鬆了一口氣,他活動了一下渾濁的眼球,看向蕭子毅:“大人想問什麽,問吧。”


    “很好。”蕭子毅把手搭在杵在地麵上的龍嘯上,目光分毫沒有移動:“是你派秦風去刺殺辛黛的嗎?”


    何誌遠花了些功夫去理解蕭子毅這句直白的問話,吞咽了口水,猶豫片刻後還是老老實實點了點頭:“是我把秦風介紹給辛術的,具體辛術為什麽要雇傭殺手殺本家的人我不知道,我隻是順水推舟,送了個人情罷了。”


    蕭子毅眸色微冷,他哼笑一聲:“不知道?”他給灰鷹使了個眼色,灰鷹從懷裏掏出一遝宣紙,上麵是拓寫的一份來自秦風的口供。蕭子毅把宣紙丟給何誌遠,何誌遠顫顫巍巍的拿起來看,越看麵色越沉重。


    “說罷,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何誌遠抿了抿嘴,一咬牙,又道:“是辛術給我提供被拐賣女子的情報,我拿到情報後再著手去抓人,賣出去的銀子我七他三,辛黛興許是知道了些什麽,所以辛術才著急找人滅口。”


    這句話裏有真有假,確實比先前提供的信息內容多了些。蕭子毅靠在椅背上,搖搖頭:“這不是我想聽的。”


    他站起身:“你的話,破綻太多,明顯沒說實話。我沒有時間跟你耗,你若不想心平氣和的跟我交代,那就等到了三法司,挨個走過一遍,再說吧。”蕭子毅俯視著何誌遠,突然譏諷的笑了一聲:“隻是,京城裏的,興許不想讓你迴去。”


    何誌遠腿一軟,渾濁的眸子裏充滿了驚懼。蕭子毅又添了一把柴:“你現在不說,可就要帶著這些秘密進棺材了,你真的甘心用自己的命,換那幫人的安好嗎?你死了,他們真的會感激你嗎?”


    說完,蕭子毅頭也不迴的走了,何誌遠還沒愣迴神,想要攔人時已經晚了,人早就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待到走遠,灰鷹有些猶豫的問:“大人,真的不審了?”


    “晾他幾日,再來審,先讓他心驚膽戰幾天吧。”蕭子毅迴頭看了眼關押人犯的方向:“讓徐府尹把人看好了,萬萬不能出差錯。”


    “是。”


    灰鷹與蕭子毅分別後,又照常去看望顧嵐之,顧嵐之身子依舊虛弱,身上還纏著繃帶,隻是不像頭幾日,還沒一活動,傷口就崩裂開了,如今他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也能吃點帶葷腥的東西。


    對於灰鷹每日的上訪,顧嵐之也見怪不怪,見灰鷹又提著不知道從哪買來的稀奇玩意兒過來,顧嵐之眉眼彎彎:“大人每日來都提些見麵禮,真是破費了啊。”


    “嗨,怕什麽,反正是蕭大人出銀子,我就是跑個腿罷了。”灰鷹像進自己家一樣,大大咧咧把提著的東西往桌上一扔,自顧自喝起了茶水。


    顧嵐之坐在灰鷹旁邊,伸手把紙包打開,裏麵靜靜躺著幾個樣式精巧的小點心。灰鷹看了一眼顧嵐之:“在鎮上的點心鋪子買的,算是他們這挺有名的鋪子了。”


    “說起點心,我先前在京城的時候吃過一種,好像是……禦合齋做的,味道確實不錯。”顧嵐之看著手心躺著的小東西,突然想起了沈江月。也不知道沈江月如今是不是已在南詔了。


    灰鷹撇撇嘴,從紙包裏拿起一個,塞在了自己嘴裏:“那罷了,這糕點,婁老板怕是入不了眼。”


    “怎會。”顧嵐之笑著,默默嚐了一口,確實不如那蘭花糕好吃。嘴上卻討好灰鷹:“灰大人品味超凡,我看這也不比禦合齋的糕點差。”


    “嗬嗬嗬……”灰鷹幹笑兩聲:“大人說了,你的話,一個字都信不得。”


    “大人這是冤枉鄙人啊,我說的話可字字肺腑,絕不摻假的。”顧嵐之說的情真意切,要不是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貨色,灰鷹都要信了。


    “說起來,先前和灰大人的賭約,大人可還記得?”顧嵐之突然沒頭沒腦的提起這個,灰鷹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


    “賭約?什麽賭約?”


    顧嵐之放下糕點,撐著下巴,一雙桃花眼笑的不懷好意:“大人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怎的,先前不是還說,若我敢看蕭大人刑訊的過程,你就願賭服輸,答應為我做一件事?”


    灰鷹恍然,原來說的是這個,他狐疑的看向顧嵐之:“怎的,有事要我辦?”


    顧嵐之卻搖搖頭:“現在沒有,隻是……”他突然伸出手,掌心衝著灰鷹:“以免大人忘記,日後若鄙人想求大人做事,大人又忘了,可否予一件大人的物件?”


    灰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婁老板真是謹慎的很。”


    “謝大人誇讚。”顧嵐之厚著臉皮受了。


    灰鷹伸手去懷裏摸索半天,著實沒什麽物件能給顧嵐之的,他也沒有帶玉佩的習慣,身上的荷包就是路邊街攤隨便買的,樣式差不多的一抓一大把,怕是顧嵐之不肯收。想了半天,突然伸手把頭上的簪子拆了下來,有些不舍的遞給顧嵐之:“這是霍家小姐送我的,先壓在你這,說好了,等事情辦完,你得還我,這段時間,別給我弄丟了,不然我要你好看!”


    顧嵐之稀奇,接過簪子好生打量,也不是什麽名貴的材質,工藝也粗糙的緊,他挑眉,調侃的看著灰鷹:“心上人送的?”


    灰鷹立刻紅了臉:“管那麽多作甚。”


    顧嵐之會意的點點頭,把簪子好生收著:“大人且放心,鄙人絕對好生保管。”


    “這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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