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鷹被蕭子毅這一出整的有些莫名其妙,他扭頭看向顧嵐之:“蕭大人他……這是怎麽了?”他和蕭子毅認識這麽長時間,還從未見過他這般驚慌失措過,到底是什麽事能讓蕭子毅亂了方寸?


    顧嵐之抿著嘴,耳根越發紅了:“不知道。”


    灰鷹撇撇嘴,倒也沒在計較。他差人去找軟轎,轎子抬來需要時間,見顧嵐之一個人坐在床上有些悻悻的,知道他經曆了些不好的事,就想著找點別的話題來轉移他的注意力。隨手抄了個小凳子坐在了顧嵐之的對麵,見顧嵐之疑惑的看著他,他挑挑眉:“我們大人穿常服的樣子怎麽樣,俊吧!”


    顧嵐之一愣,而後迴憶起方才蕭子毅的模樣,忍俊不禁:“確實,從未見蕭大人穿過這種綴玉帶翠的衣裳,今日見了倒是稀罕。他怎麽想起穿這種衣服了?還是辦差的時候?”


    灰鷹得意的挺直了腰板:“我的主意。”說罷有些嫌惡的看了眼地上趴著的何誌遠:“聽聞這廝好男風,尤其喜歡長相清秀陰柔的男子,我家大人雖然和清秀與陰柔等詞匯沾不上邊,可大人生的俊,遠比一般的庸脂俗粉要好看出挑的多,我就想了這麽個主意,讓大人犧牲一下美色,親自入這虎穴,好找何誌遠的把柄。”


    他又迴頭看向沒什麽精神的顧嵐之:“沒想到婁老板也落到他手裏了。”灰鷹咋舌:“本來計劃裏,大人需要和何誌遠麵對麵,套問出一些線索後,在出手料理他,可你這邊出了狀況,大人倒也顧不上許多,救人要緊。”


    顧嵐之望著門外那個不知道在忙活什麽的細長背影,微微勾起嘴角:“那我可得好生謝謝蕭大人才是。”


    “不過我挺好奇一件事的。”灰鷹打斷了顧嵐之飛出去的心神。


    “什麽?”


    “你說你不過是一個有錢一些的商人,何必為了幫大人到這種以身涉險的地步?”沒等顧嵐之開口解釋什麽,灰鷹又打斷道:“誒,別說什麽巧合啊,這次的事傻子都不信是巧合。”


    顧嵐之探口氣,預備好事先準備的托詞,娓娓道來:“我身子不好,蛇膽果對我而言堪比救命稻草。早前機緣巧合與大人在扶柳鎮遇見,雖說大人並未刻意幫我,但他還是一路護送護我周全,若沒有大人,蛇膽果我是一定拿不到手的。事後大人也沒追究在蛇窟裏,鄙人諸多失禮的地方,總要還上這份人情不是。”


    “你這麽重情重義?”灰鷹狐疑的上下打量顧嵐之,顯然不信。


    顧嵐之笑容擴大,盡量表現的純真無害一些,可看在灰鷹眼裏,他的笑容就像嚐了鮮的狐狸,鬼賊的很。


    這一路終歸沒少沾著顧嵐之的光,對方不願細說什麽,灰鷹也不好再問,總歸知道這人雖然心眼髒,卻從未想過害他家大人,四舍五入,也算個好人。


    軟轎沒多大一會功夫就給送來了,蕭子毅也沒招唿,見人平安無事,自己先跑迴住處去了,留下灰鷹親自去護送。蕭子毅又差徐府尹找了當地最好的郎中登門去給顧嵐之看診,顧嵐之也沒拒絕。


    如他所說,身子上大多都是皮肉傷,隻是近幾日沒休息好,又遭了難,有些傷了元氣。開了方子後,找人煎了服用,將養幾天就能過來。


    蕭子毅把何誌遠追拿歸案後,就忙起來了,可一點沒耽擱給灰鷹找事幹,每日都讓灰鷹親自去看望顧嵐之,迴來的時候還要把顧嵐之一天的所有細枝末節都交代清楚。


    灰鷹不明白:“大人莫不是還在懷疑婁之爾?”


    蕭子毅捏了捏拳頭,有些不自在的別過灰鷹看來的目光:“沒有,我隻是……覺得婁之爾為了我們的事受了這麽重的傷,理當關懷一下。”


    “不是,關懷我能理解,他何時用膳,用的是什麽,又經了誰的手這種還算正常。可每日裏幾時出恭,用了多少時間,又換了幾次褻褲這種事,沒必要都打探清楚一一向大人匯報吧?”灰鷹黑了臉色,他這幾日都快趕上宮裏的內侍了,什麽都要管。


    蕭子毅也不樂意解釋了,就緊繃著一張臉:“讓你辦就辦,哪來那麽多廢話。”


    灰鷹也沒了脾氣,隻能照做。沒辦法,誰讓人家官比自己大呢?


    雖然灰鷹每日都會來看望,可蕭子毅卻一次也不曾來過,顧嵐之問過幾次,灰鷹隻道蕭子毅如今抓了何誌遠,是要花些日子來審問的。


    顧嵐之隱約覺察出蕭子毅知道了些什麽,近幾日應當是躲著他。顧嵐之覺著有些好笑,蕭子毅這人骨子裏還是沒變,古板克製,怕是現在心裏都還在糾結這件事要怎麽補救。他一向自詡正人君子,發生這種事,他可能比自己還要難以接受。


    確實如顧嵐之猜想的一般,蕭子毅如今魂不守舍的,一頁卷宗都能看一個時辰,大部分時間都是望著卷宗發呆,那夜的記憶碎片一點點迴籠,逐漸在腦中清晰,一遍遍反複迴放。那種說不上來的奇妙感覺,如夢魘一般死死糾纏著蕭子毅的神思,令他夜不能寐,魂牽夢繞。


    卷宗上隱約浮現出顧嵐之那張清秀中帶了些許妖異的臉,時而壞笑,時而挑眉。驀的,又浮現出那夜他哭求的表情。蕭子毅“啪”的把卷宗拍在桌案上,旁邊候著的徐柏嚇了一跳。


    “大人是不是累了,不妨先迴去歇息一日?”徐柏早就看出了蕭子毅的不對勁,可他與蕭子毅實在說不上熟悉,又不敢去問,隻能見機行事。


    蕭子毅捏了捏眉心:“不用。”他迴頭看向躬身站在一旁的徐柏:“何誌遠醒了嗎?”


    “醒了,隻不過現在虛弱的緊,怕是經不住審問。”他知道大理寺官員審訊的手段,並不是為何誌遠開脫,而是如果犯人死在他們這,聖人問起,他不好交代。


    “他活該。”蕭子毅冷冰冰的說:“無妨,醒了就行,帶我去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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