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杜景堂隻是不可置信地愣了愣:“傲雪……”在感受到剛才還抵抗他的那雙手,由他胸膛滑下去,最後落在他腰上,他才意識到一切都是真實的,立刻把人緊緊箍在懷裏,“我說過的,我愛你!”


    被擁進溫暖的懷抱之中,蘇傲雪有些恍惚了,她一顆心又開始不受控地變得柔軟。閉上眼,嗅著杜景堂身上的氣息,在即將迷醉的最後關頭,她提醒自己要清醒一些,別真被他騙了!


    現在,她要曲意逢迎,要讓他以為她被征服了。


    其實迴應他真是很容易的事,蘇傲雪隻需要稍稍放鬆一點點心弦,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要和他親近、再親近。


    杜景堂有溫香軟玉在懷,哪還會去思考是什麽促使她短時間內改弦更張的。自然是人家怎麽說,他就怎麽好的態度:“當然!我會幫你把一切都辦妥。不過,你得先跟我離開,今晚很危險……你應該知道李海存了什麽用意吧?”


    蘇傲雪吸了吸鼻子,用哭腔哼了一聲,表示著自己心裏有萬分的委屈。


    她從小就給老鴇做使喚丫頭,原以為這些記憶過去太久了,早是忘了個一幹二淨的。卻不曾想堂子裏的手腕,她小試身手便信手拈來。這讓她不知該可憐自己,還是唾棄自己。她不是有意學的,卻能立刻就使出來,可見童年的耳濡目染有多麽大的作用。


    如果還有別條路能走,她當然不屑用這種手段,但她真的看不到路了……


    “我……”蘇傲雪抬起頭來,改了口問道,“我們能去哪兒呢?”


    杜景堂笑了一下,心裏得意地想著:剛才放任她獨自吹了這麽久的風,絕不是因為他狠心,他是去做了很周到的安排。不過現在沒時間解釋這些細枝末節了,他伸手抓了腰上那隻冰冰涼涼的柔夷,帶著她的手一路摸進了自己的外衣口袋。


    蘇傲雪這是第二次被他握著手,比起上一次害怕大於羞怯的心情,這次是羞怯大於害怕了。旋即,她又警告自己,不該害怕,更不必羞怯,姓杜的隻是比人家手段更隱蔽,壓根就不算什麽好人,恨才是正確的情緒。


    兩人的手緊緊貼著,一同碰上了硬邦邦的一把鑰匙。


    杜景堂輕拍著她的背脊,哄孩子似地笑對她道:“去隔壁飯店裏躲著吧。這裏的事,我幫你善後。記住!除了我,別給任何人開門!”


    蘇傲雪把手伸出來,眼睛盯著鑰匙,耳朵聽著杜景堂的交代,眼裏忽然酸酸熱熱的。這人嘴上說的那樣好聽,心裏實在的打算,是要她隻上他一人的當才好吧。


    從前有些傾心於他,出於珍惜彼此名譽的顧慮,不希望兩人的真情受人詬病。因此,不願意和他先互通心意再行離婚。現在知道了,他對她也不過是玩弄的態度。那麽,隻和他一人不清不楚,是擺脫李海存最便利的辦法。


    打定了主意之後,蘇傲雪頷首,正想往外走,卻聽見門裏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自己正做一些雖有苦衷,但不被情理所容的事。這時候有人向他們逼來,蘇傲雪當然是很受驚的。她下意識往杜景堂懷裏躲,一顆心幾乎要跳將出來。


    杜景堂也慌了手腳,但在這種時刻,他認為自己應該有擔當地護她周全,忙把她的臉藏了個嚴嚴實實。


    門內不知是什麽樣的人物,哢噠哢噠不停轉著鎖。聽動靜是很急切,左右都擰了一遍卻沒能把門推開。跟著,對方似乎暫時地放棄了開鎖這件事。


    那樣看起來,倒不是衝他們來的。


    蘇傲雪稍稍安了心,由杜景堂肩窩裏探出一對烏溜溜的眼睛,定定地看著門鎖。


    倏忽間,門裏又有了新動靜。一前一後交疊的急促的唿吸聲,讓聽牆角的二人同時想到了昨夜涼亭裏不能見光的秘密……


    一道女聲嗚咽著問:“你想我嗎?”


    另一道男聲立刻迴應:“想!怎麽不想,親愛的……”


    “家裏一直不許我出門呢,要不是今天我求了我哥哥嫂嫂帶我出來散心……你真想我,就該想辦法來看看我呀!”


    “我在你學校門口等了三天,你家的司機一刻也不放鬆呢!但這些手段根本無法阻擋愛情,等我畢業就事了,我們……”


    底下的綿綿情話已經是一個字也聽不清了,隻有曖昧的唿吸一下一下地送進耳朵裏。


    由斷斷續續的對話中,可以猜到門裏麵是一對相愛的情人,他們正被家長棒打鴛鴦呢。


    那個男子說到畢業就事這種話,讓蘇傲雪心裏咯噔亂跳,突然就有了奇異的共鳴感。她在今天之前,也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先熬到畢業,有了能養活自己的工作,就可以恢複自由身,尋找真正的愛情了。


    可惜,人與人的經曆雖然有相似之處,但終究不會完全一致。別人為了愛情立下的計劃還在繼續進行,可她的那份卻可以作廢了。她的所謂愛情,不過是自己太容易上當罷了。


    這時,門鎖又是哢噠一聲響,那對愛人似乎還是打算躲到門外繼續傾訴衷腸。而且這一次,終於是成功了。


    門被推開的瞬間,兩對背著人纏綿的男女彼此都愣住了。蘇傲雪和那女孩子都是一樣地臉皮薄,不管不顧地鑽進男人懷裏。


    杜景堂其實很歡喜她這樣依靠自己,因對了那西崽打扮的男孩子笑了一下。盡管場麵很尷尬,但雙方竟有短暫的知己般的默契。


    幽靜的小陽台讓給了更加年輕的男女,蘇傲雪被風衣裹著往門裏鑽。在門合上的瞬間,她清醒地戒備起來,這種事可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她趕緊撒開手,大步跨上前,試圖在人前避嫌。


    然而,這個小插曲帶給杜景堂的感觸,是非常特別的。他心頭沒有蘇傲雪那種愛恨交織的複雜情感,他一心隻想到這對愛人,女孩子家裏有司機,想必是出身很好,而男孩子穿歌舞廳統一的西崽製服,想來是個需要勤工儉學的苦孩子,是懸殊的身份把他們隔開了。


    這麽比較起來,有點像是性別翻轉的他和蘇傲雪。人家正不畏阻礙,努力地爭取愛情,而他們也終於對彼此敞開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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