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楊清摩挲杯沿的動作一滯。


    他抬眸掃向前方,就見對麵的少年眼神犀利,森森寒光比昔年同樣是在冷風驟雨那日還要冷冽,透著一股子狠勁兒。


    但他這抹神情落到楊清眼中,便等同於吃下了顆定心丸。


    “世子想如何做。”


    木炎沉默一瞬,開口道:“先前姬妃幾番請您迴去,皆被您拒絕了,如今她若是知曉您與我的關係,定會心生芥蒂,此番行事自是不利於你我。但,若是大人因木風迴去,一來看起來順理成章,二來這份猜忌亦會於無形之中轉於他人之上。”


    “此舉譬如雄獅捕獵,相比於麵對一群獵物,和麵對一隻離群的獵物,自然是要等待它形單影隻時進攻方可一擊斃命。”


    楊清抿唇一笑,眸光中帶著些許讚賞:“世子真是好算計啊。”


    木炎淡笑:“此乃不過是我一人拙見,隻待大人幫扶才可完成,大人才是木炎做成此事的關鍵。”


    “艾!~”,楊清擺擺手:“不過世子所思非虛,以目前行事來看,木風的存在絕無益處,且此人對姬妃的忠誠度可見一斑,若能叫他們二人之間生出嫌隙,不失為分化瓦解他們力量之策。”


    木炎倏而起身,衝著楊清行了一記重禮:“那便有勞大人了,木炎便不在此叨擾您休息,告辭。”


    說罷,抬步便往門外走去。


    楊清緊跟著站起了身子,望了一眼屋外的瀟瀟雨驟開口:“眼下雨急,世子不若等雨勢小些再離開。”


    木炎腳步一頓,看向屋外的滂沱大雨,輕眨了下眼眸:“不必了,來日的風雨隻會比此時更為日暮途遠。”


    話音落下,就見久站在門旁的候靈已經將傘撐了起來,漫過木炎頭頂。


    不加片刻的功夫,二人便消失於這濃霧雨幕中......


    翌日,木風費心挑選送於玉清的禮物連門都沒進,便被盡數退還了迴來。


    他怒的咬牙切齒,忍不住罵懟:“若不是因為這死丫頭的身份,老子懶得對她這般苦哈哈的巴結。”


    自上迴孟安一事後,姬妃對他的態度大不如從前,每每去問安時,也隻是草草的敷衍他兩句,便打發他離開。


    他本想借著拿下楊清來博姬妃歡心,誰承想那楊清卻是個迂腐難啃的老骨頭。


    不過,姬妃生氣歸生氣,還是將玉清公主此行選夫一事告知了他。這幾日,他便如同打了雞血般,在玉清公主身上無所不用其極。


    可誰料,這玉清也是個難伺候的,臨來幽吔時,他親自去迎,卻換來了玉清怏怏白眼。他不放棄,追了玉清兩日,將從前用在其他女人身上的甜言蜜語都轉述到她那裏,卻被玉清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通,說自己是個放浪形骸的登徒子。


    這些年,伴在他身邊的女人如過江之鯽,什麽樣的女人他沒玩兒過,硬是讓這玉清給難住絆住了。


    木風這方正撓著頭,就見侍衛張添走了過來,畢恭畢敬地將手中的東西承了上去:“世子,有您的信。”


    木風接過信看了一番後,原本愁悶的臉色驟然大變,騰的一下從凳子上站起。


    張添被他這突如的行為驚得一愣,忙問:“出什麽事了嗎?世子。”


    “大事,不!是天大的喜事啊!”,木風說著,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拿著書信的手都在顫著。


    張添蹙眉看他,覺著茫然卻又不敢多問,就聽木風又道:“楊清那個老骨頭不知怎的就想開了,他約我今晚戌時去山中一敘。”


    張添附聲:“確實是喜事,恭喜世子拿下一員猛將,若是有楊清大人在,日後世子您在幽吔的地位更加無人可撼動了,儲君之位非您莫屬。”


    木風將拿著書信的手垂下,瞪向張添罵:“你懂個屁!我這麽做不過是想讓母妃少一樁憂思。張添,你是母妃遣在我身邊的人,自是更應謹言慎行,這話若是落到父王耳中,你我二人都得吃不完兜著走!”


    張添臉色一驚,忙垂頭顫聲:“是是是,是屬下僭越了,屬下再也不敢了。”


    木風收好書信,吩咐張添去準備一些厚禮,晚間時一並帶過去。


    夜色深濃時,月玖與玄榕坐在桌前。


    月玖盯著手中冒著氤氳熱氣的洛神花茶出著神,就聽身旁的玄榕輕聲道:“你在擔心木炎?”


    “淩煙說,昨夜木炎冒雨進了山,想來和楊清之間已然達成協議。”,月玖將盯在杯盞中的目光斂迴:“我隻是在想若是從前的處境是箭在手中不得不發,如今便是竭盡全力拉開的千鈞之弩,唯有斷去所有退路,方能命中目標。”


    而木炎這般做,便是證明此事已無旋踵。


    玄榕點了點頭:“楊清大人很是看重木炎,有他扶立,做起事來必然會事半功倍。但......,有些事情咱們還是需提前綢繆。”


    月玖想了一瞬,隨即道:“你說的可是姬妃和為幽吔王煉丹的黎丘?”


    “嗯。”


    玄榕頷首接著道:“咱們離開幽吔的這些日子,我讓崇寧私下去打探了一番。如今幽吔王沉迷丹藥,身不下堂,朝中大小事務均交於姬妃與黎丘把持。但據崇寧探來的消息,他們二人的關係並不簡單。”


    “姬妃的野心昭然若揭,至於黎丘,他雖手握重權,但行事隱秘低調,在幽吔中很少有人見過他。而我曾來幽吔赴宴多次亦未有機會見得,可見此人心思深重,不容小覷。”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多年前曾無意見過那黎丘一迴。”


    月玖想了想,看向玄榕道:“我還記得那日有一名侍從在我身前,不小心打翻了熱湯,原本我已經讓他走了,便在那時黎丘出現了,他一句話未說,可那名跪在地上的侍從卻早已嚇到魂不附體。”


    月玖沉吟了一瞬:“我那時注意力都在那侍從上,並未來得及細瞧黎丘的模樣,隻記得那日他穿了一身青衫......”


    玄榕正認真聽著,就見月玖似想起什麽,眸光一亮:“還有,他與我擦肩時,我感受到了一陣憑空而起的邪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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