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了看荒墓又看看自己手裏的鐵鍬。


    在他印象裏所有親戚死了都是火葬,墓地裏最多能挖出一骨灰盒,這種原汁原味的墓地,他就在央視紀錄片裏見過,就直接開挖?


    “曾經有個叫三叔的人,專門寫了本書告訴我們,古墓不能隨便挖,否則可能會挖出血屍,禁婆,白毛粽子……


    大叔,我們隻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承受不住啊……”


    東子杵著鐵鍬,和尚念經似的念叨。


    別說東子,穆在庭心裏也打鼓,上次在公安局看一眼屍體都差點背過去,這要是開棺與古屍麵對麵,他就算不當場魂魄離體也差不多。


    但是!他能忍住不念叨出來!


    一是,愛情的力量,為了救雲容容,挖個古墓算什麽?!


    二是,男人的自尊,在老丈人麵前丟一迴臉可以,但絕不能再丟第二迴了。


    穆在庭不吱聲,已經擼起袖子準備開幹了,雲玦被東子絮叨的受不了:“這位九年義務教育的少年,你隻管挖,最後棺材蓋我來開,可以嗎?”


    條件談妥,東子和穆在庭開始在墳頭下鏟子。


    “奪筍呐,你這個老丈人,就讓帶兩把鐵鍬,合著早把自己算計出去了。”


    倆人頭碰頭挖著土,東子還不忘小聲吐槽。


    棺材沒有想象中深,半個多小時後已經露出棺蓋。


    這期間雲玦在墓地周邊空地畫了禁製符,以策萬一。


    東子踮著腳尖繞過棺材蓋,把鐵鍬遞給雲玦。


    雲玦接過,輕車熟路找準棺釘,幾鏟子下去棺槨就鬆動了。


    撬開槨的蓋子,真正裝屍體的棺材才露出來。


    扔掉鐵鍬,手扶著棺蓋一使勁,棺蓋被推開一個縫。


    東子立馬捂住眼睛,站在後麵從指縫裏看。


    棺材裏麵黑乎乎的,看不太清。


    指縫放大一點,還是看不清。


    最後索性把手拿開,上前一步過去看。


    卻發現裏麵竟然是,空的!


    他嚇得舌頭打結:“完了,跑……跑了!”


    “往哪跑?這要跑到馬路上,還不得讓動物園抓起來。”雲玦說著用鐵鍬嚐試往旁邊挖,果然幾鏟子下去,緊挨著這口棺槨的旁邊,還有一口棺槨。


    他扔掉鐵鍬,直了直腰,心想原來所謂的機巧是這個意思。


    別說,這個傅氏雖是半路出家,卻是有點天賦的。


    她琢磨的這個東西是,以鄭生的墓地,鄭家運脈為軸心來設計自己的陰宅,找到最佳的製衡點後,幾方形成拉扯之勢,全部納入一個風水循環,牽一發動全身。


    她這樣做的效果是:


    一,卡住鄭家風水脈,斷其氣運。


    二,誰也不能動鄭生的墓,否則破壞平衡。


    三,誰也不能動自己的墓,否則破壞平衡。


    雲玦說了自己的推測後,神婆點點頭表示是大概這個情況,就是因為誰也不能動鄭生的墓所以作為原配夫人的趙氏去世後,居然沒能合葬,而是另葬一處。


    “這也不讓動,那也不讓動的,她是為了防盜墓?還把給老相好的墓也防上了?夠可以啊!”東子的腦洞根本挨不著邊。


    “她是為了要與鄭生合葬?”


    穆在庭說出猜想後,雲玦被東子傷害的腦神經總算不突突了。


    “傅氏這個機巧的風水局,不是沒留破局之法,她早就光明正大的留在那裏了,隻是對家不願意配合,而是做了壓陣來壓製。


    現在壓陣已破,風水循環已亂,導致煞氣叢生,陰靈侵擾。


    這種情況下,即便重新設一個壓陣也無濟於事了。


    隻有合了這個局,才能止息。”


    “先生的意思是,得讓鄭傅二人合葬?”神婆說著麵露難色。


    這事她倒是可以去說說,畢竟解決不好對鄭家後代也沒好處,可人家信她幾分就不好說了,畢竟遷先人遺骨,這也算是人倫大事。


    兩小時後。


    果不其然,賃神婆說破嘴皮子,鄭家後人就是認定這是神婆跟外人裏應外合要賺他家錢。


    說什麽後代風水氣運,人家來一句,已經窮掉底了,倒要看看氣運還怎麽更差法,左右油鹽不進。


    拉來扯去,最後穆在庭坐不住了,他就想快點兒拿到滇邊遊僧的行蹤,怎麽這麽麻煩?!


    於是拿出手機,把老鄭叫到屋外,一分鍾後,老鄭屁顛迴來,滿口答應,笑的見牙不見眼。


    雲玦和東子疑惑看著穆在庭,穆在庭舉起手機亮出轉賬記錄。


    隻用了一分鍾,十萬塊,鄭家的孝子賢孫就把祖宗遺骨拱手送人了。


    東子恍然大悟:“明白了,鈔能力。”


    雲玦:“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神婆迴家後,合合算算,發現三個月內就明天是個相宜的日子,這事宜早不宜遲,趁著先生還在,盡快處理好,遲則生變。


    翌日,神婆叫了人,操持了個簡單儀式,請出鄭生遺骨,送往獨婦嶺。


    積了多日的陰雪天氣,這天突然放晴了,暖陽和煦,碧空如洗。


    鄭家人得了錢,神采奕奕,這一趟仿佛不是去送葬的,而是去送親的。


    當鄭生的遺骨並入傅氏墓穴時,仿佛完成一場百年前未完成的婚禮。


    雲玦站在送葬隊伍後麵,時不時提點神婆一下細節。


    合棺封土後,獨婦嶺這片常年陰鬱的土地仿佛有陽光照了進來。


    體質敏感的人甚至當場能感受到現場溫差的變化。


    獨婦嶺終究不再隻躺著一個孤獨的老婦人。


    從獨婦嶺迴來,路過另一片山頭上的送葬隊伍,頭發花白,脊背微駝的老頭扶著棺槨,低聲抽泣:“老伴啊,你走了,我怎麽辦啊?”


    你走了,我怎麽辦啊?


    這一句不偏不倚正巧落入雲玦和穆在庭心裏。


    如果失去此生摯愛,該如何渡過了了餘生?


    鄭生寡言少笑,匆匆而逝。


    傅氏一生未嫁,爭鬥幾十載,到死隻求與愛人合葬。


    雲玦傷心出走,負了妻子囑托,負了女兒成長。


    穆在庭不敢想,如果雲容容救不迴來了,自己又該怎樣度過餘生?


    陽光照在不遠處雪山之巔,晃的他心慌意亂,不由眯起眼睛。


    突然感覺肩膀一沉,雲玦打氣似的拍了拍他的肩頭:“我女兒沒那麽容易死的,肯定救的迴來。”


    神婆按照約定說出了她之前不肯透露的信息,還給出了滇邊遊僧的外貌特征。


    前額地中海,後腦勺頭發全白且長發過脖子,是個矮矮瘦瘦的小老頭。


    當時老頭手裏拿著山上采的藥材,還問她哪裏的藥商收,然後她給指的方向是——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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