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聶天擎就帶著軍中一幫人走了。


    俞茵上樓梳洗換衣裳,香梅在旁伺候,一邊跟她說:


    “沒看到馮爺和許爺。”


    俞茵:“大帥迴來的早,他們興許在後麵。”


    香梅替她綰發,從鏡子裏看她。


    “先前不是說馮爺被關了?夫人,他沒事吧?”


    俞茵好笑,抬手抿發:


    “一會兒我問問大帥,看他心情,應該是沒事的。”


    香梅點點頭,沒再說話。


    俞茵就看她一眼,不禁挑眉笑了聲。


    “怎麽隻關心馮郊,許岩也不問一句?你這丫頭偏心?”


    香梅一愣,頓時臉紅透了,急哧哧地辯解。


    “您說什麽,馮爺被抓了,我當然擔心了!許爺...,他能出什麽事兒呀...”


    俞茵嗔她,“上陣打仗,誰都有可能出事。”


    香梅愣住,好半晌心不在焉地,沒說話。


    晚點天黑下來,七八點鍾,聶天擎自己迴來。


    他三步兩步竄上樓,進屋先摟住俞茵親一口,利落的走進盥洗室洗漱。


    俞茵聞到淡淡酒氣,走到盥洗室門口,立著看他。


    聶天擎擦了把臉,迴頭就對上她烏澄打量的眸。


    他笑,過去又摟住她:“看什麽?”


    “看你喝沒喝多,不要開車。”俞茵如實說。


    聶天擎:“多什麽,就幾杯。”


    說著,摟了她往外走,又說:“不開車,叫周雨開,爺能不顧忌你們娘倆的安危?”


    俞茵抿嘴笑,素手抬高替他撥了撥淩亂發梢。


    下樓時,他揚聲喊香梅:“給夫人帶兩件披肩大衣,船上冷。”


    香梅脆聲應著,跑上樓去收拾。


    聶天擎牽著俞茵先往外走,又叫上周雨跟著。


    東南小院外的甬道狹窄,車是開不進來的,所以都走秦公館的正院院門。


    聶天擎攬著俞茵,領她在後院裏慢慢轉悠一圈兒,等香梅追上來,這才繼續往前頭走。


    他打量著院子裏的西洋風景觀,嘴裏評價。


    “不怎麽好看,又是柏樹又是白漆,不知道的以為教堂還是墓地,沒咱們家好。”


    俞茵好笑,“又沒讓你住,人家秦軍長住的好就成。”


    聶天擎喉嚨裏笑了聲,垂眼問她:


    “怕你住不慣,喜歡洋公館?”


    俞茵:“還好,各有各的風貌。”


    “你說喜歡,爺在帥府後頭給你建一棟。”


    俞茵一驚,好笑地掀睫嗔他:


    “亂來,濰城人古樸,你見過幾棟洋樓?別鬧。”


    聶天擎不以為意。


    “別人是別人,大帥府能跟別人一樣?”


    俞茵無語。


    他說著說著,好似還真動起心思來。


    “濰城也該改造改造,往後咱們要駐居這裏,這座城要開始發生變化,聶軍的主駐地,總不能比張氏的裕京差。”


    俞茵怔愣一下,抬頭仰望他,發現他說這番話時,眸色漆黑發亮,像是已有憧憬。


    聶天擎:“南地收編分營地,張氏的兵力將次於我們,茵茵,江北一片沒人能敵聶軍,我們才是這片地域的領頭軍,天子都城,該是濰城。”


    打了勝仗,他神采飛揚精神奕奕,說這番話的語氣又沉又穩。


    他不是打了勝仗的將軍,而是指點江山的霸主。


    俞茵看的著迷,下意識伸手攥住他衣袖。


    聶天擎一頓,低下頭看她,眼裏清晰印著她的影子。


    “怎麽了?”


    俞茵張了張嘴,心頭突然懸空的悸動兀地落實。


    她笑笑,搖了下頭:“馮郊和許岩呢?怎麽沒見他們?香梅跟我先前還聊起這事。”


    聶天擎端詳她兩眼,見她不像是不舒服,摟著她的胳膊緊了緊,才淡笑說。


    “許岩還在南地,一些事需要他善後,馮郊帶隊在後麵,會直接迴濰城。”


    隻有他帶了人悄悄來青城,迴來第一件事,先來接她。


    俞茵淺笑:“他們還好?馮郊先前受傷了麽?”


    聶天擎嘴角淡下來:“傷的不輕,不過現在沒事了,別看他沒許岩結實,看起來瘦弱罷了。他祖上就習武,一身古武傳承,身上筋骨比我們都有韌性。”


    俞茵看他表情,也不禁蹙眉:


    “受了很多刑麽?”


    聶天擎下顎搖了下:“不礙事,這小子不吃虧,都還給姓胡的了。”


    她神色沒有剛才輕鬆。


    聶天擎摟著她,低笑勾手,捏了捏她小下巴。


    “不提別人,爺專程陪你玩兒,高興點。”


    俞茵掀睫看他,挽唇笑了笑。


    看她乖巧,聶天擎獎勵般摸了摸她小臉兒。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走到前頭。


    主樓裏燈火通明,車就停在主樓前。


    秦文靜送江四小姐出來,親眼看見這一幕,驚得連忙躲到門後。


    看著俞茵被那身形高大的軍官摟著送上車,軍官跟著坐進去,緊接著就抱她,看起來在低聲說話。


    兩人姿態很親昵,一刻都分不開的樣子。


    車開走後,江四小姐才拽著秦文靜出來,還抻長了脖子踮起腳張望。


    “誒誒!阿靜,那是你姑母吧?”


    秦文靜點點頭。


    江四小姐驚歎,“那就是你姑父咯?他怎麽不戴帽子?軍褂扣子也不係,穿的不倫不類的,他品級很高吧?不然怎麽敢這麽隨意?”


    秦文靜若有所思,反正她阿爹不敢對身上軍裝這麽不敬。


    哪怕是在青城,她阿爹出門,都是軍裝板正,軍帽扣頭的。


    “阿靜?”


    “我不知道。”


    秦文靜看她一眼,拽她下台階:


    “天都黑了,你快迴去吧,管他是誰呢,不該問的別問。”


    江四小姐還想問,但看她一副並不好奇的樣子,隻好憋住了聲。


    秦世觀今晚有很重要的應酬,他的副官處今天都調動了,可能要到很晚,江三少沒時間過來接人。


    秦文靜叫公館的車把她送迴去。


    車上,江四小姐抓心撓肝兒的難受,比秦軍長還高的軍官,那得是什麽地位?


    她好想見見啊......


    ——


    俞茵晚飯還沒吃,聶天擎帶她到酒樓先填飽肚子。


    今晚酒樓生意熱鬧,但掌櫃的看兩個男人都穿軍裝,不敢得罪,連忙上去騰了間房出來。


    他們在包間裏點菜,又交代周雨出去買些點心零嘴。


    “今晚在船上,不迴去,明天端午,青城河下遊有鄉民祭河神,咱們去看熱鬧,龍舟賽的終點就在那兒。”


    俞茵出來就心情好,無所謂去哪兒,主要是他陪著。


    她胃口很好,吃的飽飽的才放下箸子。


    離開時,肚子就好像又圓了一圈兒,披肩都裹不住的飽滿。


    聶天擎護著她上車,幹脆脫了軍褂裹在她肩上。


    俞茵笑,“幹什麽?你這樣我很熱。”


    懷了身子,她不怕冷了,天氣暖和起來,還時常熱的心煩意亂。


    聶天擎大手探進褂子底下,摸她圓滾滾的肚子,眉目噙笑看著她。


    “晚上風涼,你玩兒好了,也不能凍著爺的崽。”


    他的崽在她肚子裏踢騰了兩下,好像很喜歡阿爹熱乎乎的衣裳裹著。


    聶天擎驚喜,兩隻大手捧住她肚子。


    “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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