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宅院是古樸雅韻的,院子迴廊下懸掛燈籠,映的整個庭院光線橘紅。


    車窗外的青年身形高瘦,穿著靛藍色的板正軍裝,比過往每次見到都中規中矩,像一夜間就刷新了過往的風流形貌,多了份說不出的魅力和擔當。


    秦文靜飛快收了視線,沒敢多看一眼,聲音低細。


    “...不用,我有副官。”


    江三少也就是客氣一問,聞言淡淡笑了下,就禮貌的後退兩步。


    “那靜小姐慢走,平安到家,要給四妹撥通電話的好。”


    秦文靜嗯了聲,就催促副官開車。


    洋車駛出府門,江三少看向自己小妹。


    “她怎麽了?”


    好像不太想搭理他,以前可不這樣。


    江四小姐朝他聳了下肩:


    “沒什麽,我跟她開玩笑,害羞了吧?”


    說著,又饒有興致地打量自己哥哥一番,由衷地撫掌誇讚:


    “三哥,你當兵可真帥!比原先穿一身西服可有範兒多了!”


    江三少眼瞼眯了下,抬腳先行。


    “少拍馬屁,走吧,我送你迴去。”


    “得嘞~!謝謝三哥!”


    她蹦蹦跳跳的跟上去,還挽住哥哥手臂,陶醉的靠在他胳膊上。


    “哎呀,你這樣打扮走在我身邊,可太有安全感了,三哥,看來青城那些千金小姐往後見了你,更要被迷得情愫蕩漾,茶飯不思了......”


    江三少嘴角扯了下,抬手彈她腦門兒。


    “往後這種玩笑,不準再亂開,以前的事,一句都不許再提。”


    江四小姐揉著額心,吐了吐舌頭。


    “哦~,知道了......”


    江三少淡睨她一眼,溫潤解釋:


    “進了軍中,想往上爬,風評和聲望都很重要,以前能當做年少無知,現在既然踏上這條路,往後就不能再亂分寸了。”


    “你們在外麵,講話也注意,不要拖我後腿。”


    江四小姐神色正了正,抿唇低嗯。


    “我知道了,三哥。”


    走到她院子裏,江三少也不急離開,到她屋裏坐下,還熟練的指揮傭人給他端夜宵。


    江四小姐也不插聲兒,等傭人走了,才坐在他身邊,雙臂交疊著壓在桌上,輕聲說。


    “我知道分寸,我這兒你放心,不止不會拖你後腿,說不定還能幫你一把呢!”


    江三少端著茶,似笑非笑睨她一眼。


    這個小妹妹雖然年紀不大,但從小喜歡纏著他,幾乎是扯著他衣角長大的,兄妹倆在一起混的久,有些默契是跟別人沒有的。


    “你怎麽幫我了?”


    “我可以從阿靜這裏入手啊。”


    江四小姐有點得意,抱著胳膊神氣地揚了揚眉:


    “我知道你在秦軍長麵前進副官處的路子,不過是虛晃一下,真正想去的,還是參謀處,對不對?”


    她三哥有頭腦,又不能吃扛槍上陣的苦,就想做朝廷的文官。


    江三少沒迴答她,隻垂下眼,慢慢放下杯子,淡聲問:


    “你準備怎麽入手?”


    江四小姐就把先前故意跟秦文靜開的玩笑話說了。


    江三少嗤地笑了聲,對她的小心機,不予評價。


    看她這樣,江四小姐鼓了鼓腮:


    “我知道,阿靜長得不好看,你根本看不上她,但這也算是一條路啊,你做了秦軍長的女婿,他還能不提拔你?”


    江三少瞳色暗了暗,想到的,卻是另外一種可能。


    *


    柳月筱緩了一天,氣色好看許多。


    她到底身底子好,恢複的也快。


    第二天,秦世觀為了哄她高興,還給她送錢又送珠寶,她臉色瞬間就陰轉多雲。


    隔天早上送男人離開時,又恢複了搖曳生姿笑顏如花的姿態。


    立在台階上目送洋車駛離,她轉腳就帶著女傭,去了東南小樓。


    俞茵剛用過早膳,閑來無事,正拎著花壺在院牆下澆花。


    攀牆的一大片紫藤花枝繁葉茂,花絮磊落靈動,直垂了滿牆麵,水珠一打,在晴日下多了分水靈晶瑩,格外朝氣蓬勃。


    俞茵瞧著,心情也好起來。


    她一笑,肚子裏的小東西好似被感染,也蠕動了一下。


    柳月筱一踏進院門,就見俞茵立在紫藤花簾前,斂目撫著微隆的小腹,眉梢眼角浮著柔和笑意。


    她揚起笑臉,快步走過去:


    “夫人,您澆花呢?別累著,我幫您!”


    俞茵偏頭看過來,麵上笑意不變,任由她把花壺接過去,笑盈盈開口。


    “看你一臉朝氣蓬勃,半點兒瞧不出是剛養好病的。”


    柳月筱拎著花壺的手一頓,看一眼俞茵,含笑的眼不自在地彎了彎。


    “讓夫人見笑了,小毛病而已。”


    俞茵笑笑搖頭,示意她繼續澆花,走到一旁的藤椅上坐下來,柔聲笑語地跟她嘮閑嗑。


    “你不來,我一個人還怪無聊。”


    柳月筱一臉驚喜看她,“夫人您想我了?”


    俞茵一怔,輕笑歪在椅背扶手上。


    “你是小孩子嗎?說這麽孩子氣的話。”


    柳月筱笑笑,放下花壺,拍了拍手走過來。


    “故意逗您笑罷了,我知道,您哪是惦記我,是惦記戰事和大帥的消息吧?”


    “還不快說?”俞茵嗔她。


    柳月筱神秘地眨了眨眼,在她身邊低下腰,附耳說:


    “我聽軍長說了,胡軍被打的屁滾尿流的,咱們大捷在即,相信大帥很快就要迴來了。”


    俞茵眼眸清亮,“真的?”


    “嗯~!夫人放寬心吧,最多不超過月底,等您再收到大帥的家書,就該是迴程的消息了。”


    俞茵笑顏逐開,“太好了,這真是好消息!”


    她很高興,留柳月筱一起聊了很久,又一起用午膳。


    等柳月筱走了,還笑盈盈私下裏跟香梅說。


    “等大帥迴來,咱們就要走了,也不能白受人家照顧這麽久,應該在走之前,給秦家每一個人,都選一份禮物。”


    這麽做是表達她的謝意,也是為了替聶天擎籠絡下屬。


    她在這裏養得好,是托秦家的福,這等同於秦世觀差事辦的好,大帥應該寄予獎賞,以表達親近之意。


    香梅點頭,“那這件事,我跟周雨去辦?”


    俞茵想了想,“到青城這麽久,還沒出去好好轉轉...”


    香梅詫異,一臉為難看著她的肚子。


    “夫人,您......”


    俞茵沉默看了眼她,最後彎了彎唇。


    “你跟周雨去吧,你們倆商量著來,拿不定主意的,再來問我,我就不去了。”


    香梅眼睛彎起來,“是,我們一定辦好這件事。”又說,“等大帥迴來,自然會陪夫人好好散散心,到時候您再出去吧,那樣穩妥,咱們也都放心。”


    俞茵撫了撫小腹,淺笑頷首。


    *


    翌日一早,伺候俞茵用過早膳,香梅就和周雨結伴去了街上。


    柳月筱過來喝茶,沒見到他們,還忍不住問了句。


    俞茵,“兩個人年紀小,來青城這麽久,整天就守著握了,還沒出去玩兒過,今日放他們假,讓他們也出去透透氣。”


    柳月筱聽言詫異看了看她,抿嘴笑說:


    “夫人仁厚,體恤下人,真是他們的福氣。”


    俞茵笑了笑,垂眼喝茶。


    就聽她又試探著問:


    “您也是,總待在院子裏也悶得慌,正好,不如我陪您往後院子裏逛逛,也出去透透氣吧。”


    見俞茵掀睫看過來,忙說:


    “今天家裏沒客人,不會吵到您的,咱們就隨便溜達溜達。”


    俞茵答應了,起身上樓去換了身衣裳,就在三姨太和兩個女傭的陪同下,走出了東南小樓的院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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