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天擎漆黑眸子看著俞茵,眼裏掠過絲笑。


    他坐直了,雙手搭在膝頭兒,視線在屋裏環顧一圈兒,喟歎說。


    “那天,下頭人清理了俞宅,爺搬進來。”


    “想說俞家還有沒什麽親戚,別到時候再跑來鬧騰,罵爺鳩占鵲巢,怪麻煩的。”


    “就叫馮郊查一查,早點兒都料理了那些人,以免過後冒出來添堵。”


    俞茵,“......”


    他這句‘料理’。


    應該不是指斬草除根的意思...吧?


    不懷疑,聶天擎就是辦事會不留後患的人。


    聶天擎自然不曉得她心裏想什麽。


    他收迴視線,眸沁淡笑落在她麵上:


    “...然後他拿著一遝子照片來稟話,你那張最好看,就放在頭一張。”


    還有這一出事兒?


    俞茵桃花眸睜大,側臉認真聽著。


    “爺看了照片,聽說你是俞老爺子的獨女,不過被送到裕京去了。”


    “心說,這小姑娘生的可真漂亮,仙女兒似的。”


    俞茵‘撲哧’失笑,連忙抬手掩住嘴,眼尾笑的彎彎。


    女孩子沒有不喜歡聽人誇漂亮的。


    見她笑,聶天擎也跟著笑了笑:


    “爺就跟馮郊說,走''去趟裕京。”


    俞茵覺得他在開玩笑故意逗她。


    她笑彎眸說,“大帥這話說的,好似去裕京一趟,不是為了談兩軍結盟的,而是為了我啊?”


    小姑娘語聲軟乎,歪頭挑眉看著他時,清媚眼梢嬌俏極了。


    聶天擎勾唇,在桌下握住她放在腿上的小手,輕輕揉了一把。


    “正好裕京那邊派人來試探,爺就順水推舟去了。”


    “畢竟這仗也打了許久,想挑個地兒住下來歇歇,大軍也該休養生息養精蓄銳了。”


    “倒也的確心裏想著你,想去裕京找一找,把你叼迴來。”


    他不說自己那點兒歪心思,就連素來最懂他的馮郊,都以為自家大帥是去辦正事兒的。


    “爺當時是想,你的家就在這兒,人早晚得迴來。俞宅都是爺的了,那老俞家的仙女兒,也得是爺的。”


    這話霸道不講理,就很聶天擎。


    俞茵被他逗笑。


    她笑起來明媚俏麗,聶天擎看的也舒心,語調更輕鬆了些。


    “不過到了裕京,一打聽,說你要跟別的男人訂婚,還出雙入對的,怪掃興。”


    俞茵笑意一僵,頓時沒好氣翻了個白眼兒。


    “誰要跟他訂婚?不興翻舊賬的!”


    聶天擎喉間溢出聲笑,拽著她腕子把人帶到懷裏抱坐。


    “不翻舊賬。還好爺明智,沒被謠言蠱惑,撿到了就叼走,險些把仙女兒便宜了別人。”


    俞茵嘴角牽了牽,眸光微閃。


    想到上輩子,聶天擎明明也撿到了自己,卻選擇把自己送迴江公館,而不是直接叼走。


    他這反常於土匪行徑的紳士做派,俞茵難免不解。


    她試探著問:


    “...大帥一開始,不是想要把我送迴江公館去?為什麽改變主意?”


    聶天擎意外挑眉,“你那會兒果然清醒了片刻,是不是?”


    俞茵唇瓣淺抿,輕輕點頭:


    “...有一瞬清醒,聽到兩個人說話。”


    “所以嘴裏才念叨著,不要迴去。”聶天擎了然點頭。


    俞茵‘嗯’了聲。


    “江家虧待你了?”


    俞茵搖頭,不想多說。


    她環住男人肩,眼眸清澈看著他,又問了一遍:


    “為何大帥一開始,想要送我迴江公館的,後來又變卦,將我帶迴了飯店?”


    聶天擎握著她細腰的手輕揉撫了撫,如實告訴她。


    “...聽說你要跟人訂婚,在宴會上還跟那男人挽著手,片刻離不開的樣子,有點子掃興,就打算算了。”


    他眼尾輕睨俞茵,頓了下,又多解釋句:


    “爺是想要仙女兒,但也不是不挑,別人的女人,爺可不沾。”


    聶天擎認可別人罵自己土匪。


    他看中的,想方設法要弄到手,不管是土地,宅子,錢,還是人。


    但有一點,他這人還算看重‘忠貞’二字。


    別的男人碰過的女人,他本心裏是嫌棄的,半點旖念都生不起來。


    “你意識不清,還念叨著不要迴江公館。”


    “爺想著,你是在那兒過得不好,興許是不是也不想嫁給姓江的,就心生幾分僥幸,想先給你帶迴去,等你醒了再問問看。”


    倘若一早知道,俞茵並沒有跟江澄攪合在一起。


    他鐵定是絲毫不猶豫,就把人給帶走的。


    當然,他帶俞茵去醫館,那大夫給她查了是中的那種藥。


    聶天擎膈應了一下,沒忍住就多問了句。


    大夫說俞茵還是黃花閨女。


    他這才不再猶豫,把人直接給帶迴了飯店,請洋大夫來打針。


    這點兒細節上,聶天擎就沒刻意提。


    他怕俞茵知道了自己這麽懷疑她貞潔,要給他甩臉子鬧脾氣。


    他心裏的小九九,俞茵看不透,隻在心裏慶幸。


    再一次慶幸,自己被他帶走,而不是送迴了江公館。


    她唇角彎了彎:


    “那先前在裕京,就算我不開口求大帥,大帥也要帶我迴濰城的?”


    聶天擎挑眉,語氣理所當然:


    “不然呢?爺撿到了,就是爺的。”


    接著又笑了聲,摟緊她在耳鬢親了兩口。


    “不過你主動要跟爺走,那爺更高興。”


    俞茵嘴角翹起來,嗔他:


    “原來一早存了壞心思的...”


    聶天擎臉皮厚,也不否認。


    俞茵眼珠子轉了轉,“既然是我主動跟你迴來的,如今我都嫁給了大帥,為什麽還有我會抵觸大帥的顧慮?”


    聶天擎臉上神情一頓,鷹眸微閃,薄唇淡抿。


    俞茵視線在他眉眼間流轉,輕輕晃了晃他肩。


    “說呀~”


    聶天擎眉心微沉,徐聲開口。


    “以前爺被罵野孩子,土匪,還有更多難聽的,那時候就怨很多人,怨拋棄親子的父母,怨沒有善念不夠包容的人性。”


    “爺想,以後老子娶了媳婦兒生了娃,一定會把親生的崽子們捧在手心兒裏。”


    “爺曾得不到的,全都給他們,不能讓任何人瞧不起他們。”


    “後來,見過被土匪們搶上山的女人,全都尋死覓活,有人被逼著生了孩子,卻又親手把親生的孩子掐死。”


    “見得多了,就想找個心甘情願跟爺過日子,生孩子的。”


    “傅老頭兒那閨女,算是一個,不過後來的事兒,你也知道了。”


    說著停了停,他垂眼跟俞茵對視,一字一句告訴她:


    “瞧上你時,也顧慮你已經跟了別的男人,還顧慮你不願意跟爺。”


    “茵茵,...實在說,一開始爺是強你的。”


    “你嫁給爺,不很情願。”


    雖然知道她不情願,但聶天擎也清楚。


    她以前沒男人,也不是尋死覓活的那等不情願。


    他伸出一根食指,輕點俞茵鼻子,緩聲說:


    “爺現在,隻一個顧慮。”


    俞茵眨眨眼,細聲接話:


    “怕我一直不情願跟著你,從而不情願,給你生孩子?”


    聶天擎定定跟她對視,堅毅下顎點了點。


    俞茵眼睫輕煽,心底覺得。


    聶天擎這個人看似粗莽粗獷,蠻橫不講理,實則,卻粗中有細,心思很敏銳細膩。


    她想著,指腹輕揉男人耳垂,搖了搖頭。


    “大帥不用顧慮,您對我好,我就情願,情願好好過日子,也期盼我們早日有個孩子。”


    “我認真的,不騙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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