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明姝透過他的肩膀往段淩霜身上看去,鼻間輕輕發出一個音節,“嗯。”


    驟然間,她感覺在自己承認後的那一瞬間,身邊涼快了許多,周圍無風,卻像身邊擺了一盆冰塊,涼意絲絲直達體內。


    東陵晟攥緊的手鬆開又蜷住,想要抓住眼前人厲聲質問一番為什麽,可終究是敗給了時間。


    他認識她太過晚…


    可是,即使晚一點又如何,隻要她活著,那就逃不過自己的手掌心。


    良久,東陵晟體內的暴虐被他生生壓下,再開口時聲音暗啞不帶一絲溫情,他道:


    “我先迴去可以,隻是你在這裏要顧著蕭一的病情,恐怕無暇照顧南安侯和景夫人,你現在身為東盛公主,你的家人自然也是我東陵家的一份子。”


    他眸光沉沉盯著南宮明姝有些訝然又帶些了然的臉,繼續道:“所以,景夫人和南安侯,我就先替你好生護送到盛京了,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他們,等你…平安歸來。”


    “歸來”二字被他壓得有些沉,南宮明姝唇角勾起一抹澀然的笑,點了點頭,“那就多謝殿下的照拂了,母親和兄長初去盛京,就讓他們住我公主府便可,那裏有李媛在,他們見到認識的人也能習慣些。”


    “可以。”


    冷冷淡淡的兩個字音,南宮明姝知道這個男人又生氣了。


    可她又做錯了什麽呢?


    她一生所求,不過就是家人在一起,自由自在的活著而已。


    ……


    東陵晟和南宮明宇走了,同行的還有迴京複命的賀飛。


    南宮明姝問了蕭二幾人的意思,他們要留下來陪蕭一。


    來時風風火火一大隊人馬,不過半日的時間,明麵上隻剩下了南宮明姝主仆五人。


    北堂陸從臨時改造而成的王宮趕來時,堪堪與東陵晟幾人錯開,他便將所有的熱情給了南宮明姝,用最高禮儀接待了她。


    現在的北羌,可沒有精力和東盛這等大國打擂台。


    從王宮赴宴迴來,南宮明姝叫來蕭二幾人,告訴了他們暗箭傷了蕭一的真相,蕭四最是沉不住氣,聞言便猛拍一下桌子,起身便要氣衝衝去殺了北堂靜。


    “迴來!”


    他剛走到門口,身後便傳來南宮明姝略顯嚴厲的聲音。


    蕭四素來和她親近,把她當姐姐一般對待,此時見她阻止自己給大哥報仇,眼眶倏地紅了,悶聲委屈道:


    “主子,您不願意給大哥報仇嗎?還是說您不敢得罪北羌的人?”


    “老二閉嘴!”


    “老二!怎麽對主子說話的!”


    蕭二蕭三同時出聲,厲聲喝止蕭四的以下犯上,拉著他一起跪在了南宮明姝麵前請罪:


    “主子恕罪,老四他是氣糊塗了,絕沒有冒犯您的意思。”


    蕭四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麽,被兩個哥哥壓著垂頭悶聲認錯道:“主子恕罪,是蕭四逾越了。”


    南宮明姝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三人麵前一個個扶起他們,等他們都靜靜看來的時候,才沉著嗓音說道:


    “小四,我並不是怕北羌的人,也並不是不讓你殺北堂靜,隻是我們現在代表的是東盛,一舉一動皆牽連著兩國的邦交。


    我也想不管不顧地衝過去把北堂靜殺了為你大哥報仇,可等殺了她之後呢?我們還能帶著你大哥安然離開這裏嗎?”


    她的聲音似有種穿透迷霧的能力,憤怒的蕭四漸漸平靜了下來,他對上南宮明姝安定人心的眸子,吸了吸鼻子問道:“那我們該怎麽做?”


    南宮明姝淡然的眸子一凜,盈盈波光下透出一絲殺伐之氣,一字一句道:“倘若真的從她嘴裏拿不到解藥,那麽,她,必然要為此付出代價!”


    安撫住了蕭家幾兄弟,南宮明姝疲累地揉了揉太陽穴。


    段淩霜不知何時把婢女夏桃也帶來了邊關,此時派來讓她繼續伺候她。


    夏桃看著眼前和公子一模一樣神態容貌的南宮明姝,隻覺她就是當時的公子,那個有什麽好吃的都會分給她一些的公子。


    夏桃內心很是親近她,見狀走上前接替了她的手,輕輕按著她的太陽穴。


    南宮明姝睜開眸子,不經意地打聽道:


    “夏桃,你可知靜公主現下在何處?”


    北堂陸來時本想給她另外安排住處,但在段淩霜的強勢要求下,她和蕭一幾人還是留在了將軍府。


    她沒忘記北堂陸離開時那晦暗的眼神。


    夏桃來時得了段淩霜的吩咐,要對明姝公主有求必應,但是北堂靜前段時日偷跑出去還未迴來,她也不知。


    於是她搖搖頭老實迴答道:“公主殿下恕罪,這個奴婢確實不知。”


    南宮明姝隻當她是得了段淩霜的授意要瞞著她,便沒再追問,而是擺擺手讓她下去。


    晚間蕭四去守蕭一,蕭二則如鬼魅般消失在將軍府,隻蕭三在門外守著。


    段淩霜臨睡前要來拜訪她,被蕭三七分帶笑的態度給擋了迴去,並在臥房周圍安排了嚴密的人手看守。


    段淩霜更晚點過來時,看著像防賊一樣的陣仗額角跳了跳,連著兩天,他都沒能見上南宮明姝一麵。


    關於她的一切消息,隻能從夏桃的口中聽說。


    見不到想見的人,他便把氣撒到了始作俑者身上。


    軍營。


    北堂靜精神萎靡地倒在營帳裏簡陋的行軍床上,她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過眼了。


    隻要一打盹,就有人把她叫醒,叫不醒時便用各種不會傷到她的手段刺激她。


    她現在已經臨近崩潰的邊緣!


    終於,段淩霜出現了。


    “公主,還不準備說嗎?”


    段淩霜毫無起伏的聲音從頭頂響起,北堂靜強撐著困倦和快要炸裂的腦袋看向他,下意識地把自己往角落裏藏了藏。


    眼前的人已經不是她所喜歡的那個少年,他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她虛弱地聲音傳來,也幸虧習武之人耳力不凡,不然都聽不到她氣若遊絲的聲音。


    “錯了,全錯了,我那萬金求來的毒藥,應該直接對準那個女人的。


    可惜那等上好的毒藥了,竟被一個小小侍衛享用了去。”


    北堂靜抬起頭,虛弱無力地扯著嘴角笑了笑,“段淩霜,沒有解藥的,你救不活那個侍衛,也討不了她的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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