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上,從昨夜便消失的蕭二幾人出現在南宮明姝身後,後者見到氣喘籲籲的幾人溫聲說道:“辛苦了,去歇息吧,今日的仗打不起來了。”


    “主子,我們不累!”蕭四嘿嘿傻樂幾聲,伸長脖子探到城牆外看著地下的盛況,邊看邊說道:


    “昨晚屬下可是把最毒的黑馬蜂給抱來了,也不知道這些夥計們給不給力。”


    昨日,南宮明姝從城門離開後,召集蕭二幾人帶著十數名輕功卓越的手下趁夜翻牆出城,找尋他們一路攻過來時發現的那些馬蜂窩。


    蜂族夜晚沉睡,他們點了艾蒿爬上樹用黑布將整個馬蜂窩摘下,一路穩穩地飛掠而來停在城外。


    直到方才南宮明姝命人潑過蜂蜜水後,他們才在敵軍後方悄悄放了蜂族大軍。


    城樓下此時亂作一團,北羌士兵手裏拿著彎刀在空中亂舞,麵對成片成片的各種蜂兄弟們,人類的反抗看似張牙舞爪卻毫無攻擊力。


    甚至有人被黑馬蜂蟄的疼了手上失了分寸,還會砍到身邊的人。


    那些淋了蜂蜜雨的和沒淋蜂蜜雨的人混在一起,他們反抗的行為惹怒了各路蜂王,蜂王們帶著手下們開始無差別攻擊。


    炎炎夏日本就是它們尋找安身之所的時節,先有老家被偷,後有甜蜜誘惑,再有人類攻擊。


    蜂王一怒,血包無數。


    一時間,北羌軍隊被蜂兄弟們追得方寸大亂,饒是段淩霜,麵對帶翅膀的小東西們也是應對的捉襟見肘。


    劍刃帶了內勁揮舞過去是能砍殺一條線上的蜜蜂,但蕭二他們大肆搜羅來的寶貝,豈是他這幾下能趕得完的。


    在段淩霜耳朵被蟄了一下,身上產生極致的瘙癢和疼痛時,他不得不解了披風罩在頭上,在一片慌亂中號召手下士兵急急後撤。


    城牆上,賀飛和一眾東盛將士們此時看著南宮明姝的目光都帶了點敬佩。


    誰說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公主隻會逃避,人家這根本就是擅長以柔克剛,以詭搏大。


    兵者,詭道也,古人誠不欺我。


    “公主殿下大才,先前是在下眼拙了。”


    賀飛此時心服口服地對南宮明姝抱拳行了一禮,心裏對她之前的輕視和質疑已然散去。


    南宮明姝淡笑一聲,抬手虛虛扶了一把,道:“統領過獎了,本宮這都是小兒家的打鬧手段,不值一提。”


    她頓了頓,目光幽遠地望著已經變成小黑點的北羌士兵,輕歎一聲繼續道:“明日可能就要麵臨真正的刀光血影了,屆時本宮還要仰仗統領了。”


    她把大半兵力派去援助東陵晟,僅靠自己手裏的幾萬人,很難對戰段淩霜的十來萬兵馬。


    這幾日的各種雕蟲小技,不過就是為了一個拖字。


    這次出來帶的軍隊是東陵晟舅舅部下的兵,東陵晟臨走前把一切決斷權交給了南宮明姝。


    賀飛也是這兩日才知道她把前兩座城池的守城之兵秘密調去了北安的事,聞言剛舒展的眉頭又下意識蹙了起來。


    嘴唇囁喏兩下憋出一句:“微臣一定保護公主平安。”


    …


    渝州城外五裏處,劉乾正在給段淩霜耳後處理傷口,隻半個時辰的功夫,他的耳朵已經腫得巨大,側邊看過去直接看不見臉的那種。


    滑稽又好笑。


    隻是在場的人都沒有心思笑,因為營帳裏的小頭目們每人都腫成了豬頭。


    段淩霜緊攥著拳頭任由劉乾擠出裏麵的毒水,像針紮一樣細密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在心裏把南宮明姝翻來覆去揍了一個遍。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今日算是體會到了!


    劉乾一邊處理傷口一邊念叨著:


    “傷口今日別碰水,待老夫擠出裏麵的毒水抹上膏藥,明日就會恢複原貌了,將軍不用擔心。”


    “嗯,有勞劉老了,把這膏藥也給將士們分點。”


    “將軍放心,這種藥膏好做,老夫幫你們處理完後就去做。”


    劉乾挨個給帳子裏的人處理了傷口,提著藥箱又趕去了外麵,今日被馬蜂蜇的人有一半之眾,他有的忙了。


    劉乾走後,帳子裏沉默了一會兒,幾個副將都垂著頭沒敢亂看,不是怕觸犯了眾怒,而是怕看到彼此的囧樣後忍不住笑出來。


    畢竟吃了敗仗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


    “都低著個頭做什麽?沒話說嗎?沒話說滾蛋!”


    段淩霜一腔憋悶的火氣在看到幾個得力手下這般姿態後更加惱火,“啪”的一聲扔下手裏的佩劍站了起來,掀簾進了內室。


    外麵的幾人連忙爭先恐後地跑出去,一會兒的功夫帳子裏就剩下了段齊一人。


    等段淩霜換了身衣服出來時,看到他腫著腦門還沒走,不由沒好氣道:“你還杵這兒幹什麽?”


    段齊發揮出二十幾年來練就的沉穩氣質,拱手一板一眼地稟報道:“主子,北堂靜跑了。”


    “跑了?什麽時候跑得?”段淩霜劍眉微蹙,自從知道南宮明姝是詐死後,他就對北堂靜疏忽了許多,平日隻讓人看著她不要脫離他的掌控,行動上並沒有限製。


    “據六殿下的人說,是公主連著幾日去了醉香樓買醉,夜夜都歇在那裏,殿下便沒有過多管她,隻是兩日不見她迴來後,去醉香樓找人時才發現她已經離開了兩日。”


    兩日,如果她一消失就趕迴北安,這會也快到的時候了。


    如果現在讓她迴到北安見到北羌王,那他這裏發生的任何事,可就無處遁形了…


    段淩霜思索片刻,吩咐道:“立即傳信北安的人,讓他們務必攔住北堂靜,不能讓她進宮麵聖。”


    “是。”


    …


    北堂陸和段淩霜派人找北堂靜的時候,北安也有人在焦急地找她。


    七王子派人以自己命不久矣為由把母妃接了出來,北堂律邪念他無功無過也算曾孝敬於膝前,準了他的請求。


    北堂祁接來母妃後,便想著法兒派人找北堂靜,想在這個亂世求得一家三口的平安團聚。


    而北堂靜不知她哥哥的計劃,這次很小心的長了個心眼,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混進了城,以至於和北堂祁派來找她的人擦肩而過。


    她知道北安有段淩霜的人,於是一路沒敢聲張摸到了宮門前。


    隻要進了宮見到父王,她才能重獲自由。


    隻是她剛熱淚盈眶要亮出身份進宮時,她便被人捂住了嘴,眼睜睜看著近在眼前的宮門越來越遠。


    而挾持她的人在她耳邊說了一句:


    “公主跑迴來做什麽,這裏危險,將軍讓我們送您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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