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


    “公子!”


    幾道聲音重疊響起,段淩霜方才試探靠近的身影像一道離弦的箭一般飛掠而來,在秋月還沒從南宮明姝落水的突變中迴過神時,就被段淩霜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湖中尚未結冰,但也冰冷刺骨,南宮明姝隻覺得周身像是被無數冰刀刺破肌膚,凍得她血液都快要凝固,在她生出後悔用這個法子時,一雙有力的大掌拖住了她的腰身,把她帶離了水中。


    “咳咳…”


    南宮明姝渾身濕漉漉的,狐裘浸濕後沉重無比,段淩霜將自己身上的披風取下將她包裹住,抱著她趕迴傲雪閣時一腳踹向剛剛站起來的秋月,聲音冷凝危險:“自己去找段齊領罰,否則將軍府裏便容不下你了。”


    秋月胃裏一陣翻騰,想出口解釋不是她推得,可掙紮起來時眼前已經不見了段淩霜的身影,隻餘春華站在一旁驚魂未定。


    …


    傲雪閣,段淩霜一路飛奔過來,路上遇到段寧沉聲吩咐道:“去請劉老!”


    段寧一看主子懷裏的人,就知道又是明書出事了,自從他跟了主子後,好像劉軍醫來的次數多了許多,以前他們主子可是手臂流血也不需要大夫的。


    “將軍,冷…”


    南宮明姝蜷縮在段淩霜的懷裏,拿著他的大氅替她擦著頭發,眉心緊蹙道:“來,先換一身衣裳。”


    南宮明姝動了動手,顫抖的手連腰間的帶子都扯不動,段淩霜拿開她的手,道:“我幫你。”


    反正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過了,段淩霜扒起她的衣服來得心應手,在夏桃氣喘籲籲抱著濕漉漉的狐裘迴來時,他已經把幹幹爽爽的南宮明姝包進了被子裏,也順道給自己換了一身。


    劉乾又是被段寧提著飛簷走壁過來的,他放下藥箱就罵道:“你說你,有什麽天塌了的事,非要折騰我這一把老骨頭,下次再這樣,老夫就不幹了!”


    “劉老莫怪,是她剛落了水,勞煩您來幫她看看。”


    段淩霜出聲替段寧解了圍,劉乾一聽又是那個被將軍藏起來的小女娃有事,老眼翻了翻沒好氣道:“讓讓,不是十萬火急嗎?”


    “劉老請!”


    南宮明姝落水的時間不長,幾乎是她剛掉進去段淩霜就跟著跳了下去,剛剛一時情急怕她出點什麽事,所以才會亂了分寸。


    這會被劉乾嫌棄,他也沒敢吱聲,老老實實讓開位置讓劉乾看診。


    劉乾伸手搭上南宮明姝的手腕,又查看了一下她的額頭溫度,收了手無語道:“沒什麽事,及時換了幹衣服就不會有大礙,一會煮點濃薑湯喝下就行。”


    “勞煩先生了。”南宮明姝掀開被子就要下床給劉乾致謝,被劉乾哎喲哎喲攔住:“你就老實裹著吧,別一會發熱了又半夜來尋老夫。”


    “抱歉,是我的錯。”南宮明姝一臉歉意,對待能人異士她有著帝王慣有的惜才之心,劉乾又是救活她的人,她從心裏是敬重劉乾的。


    劉乾對她的態度很欣慰,摸著胡須點點頭又多說了一句:“年紀輕輕的別一天瞎想,小心鬱鬱成疾,那可不是吃藥能好的。”


    南宮明姝一頓,抬眼小心翼翼看了眼段淩霜,恭敬謝道:“多謝先生提點。”


    “行了,老夫走了。”


    劉乾都沒開藥,提著藥箱念念叨叨出了門,在門口的時候還瞪了眼段寧。


    段淩霜命夏桃去煮薑湯,坐在床邊沉著眉看著南宮明姝,片刻後才道:“怎麽迴事,秋月怎麽會推你?”


    南宮明姝把自己往被子裏縮了縮,避開他的視線低頭不語,臉上的表情帶著濃濃的落寞,還有一絲絲生氣。


    “說,到底怎麽了?”


    段淩霜攥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向自己,有些無奈的輕聲追問道。


    劉乾剛剛說得那句話他聽了進去,南宮明姝最近憂思的狀態,好像就是從那晚討要名分時開始的,既是因為他,那他便要多些寬容。


    南宮明姝清亮的眸子微潤,咬著嘴唇低聲道:“沒什麽,就是秋月說…將軍馬上就要娶將軍夫人了,屆時,明姝便是那個敝履,將軍府…便再沒有明姝的容身之地了。”


    “將軍,是真的嗎?您要娶妻了?”


    南宮明姝直直地看著段淩霜,明眸中的小心翼翼看得段零核酸個心頭一軟,他連人帶被子一起抱進懷裏,溫聲道:“不是的,我沒有要娶妻的打算,你別聽她嚼舌根。”


    “可是公主她…”


    “我隻當她是妹妹。”


    段淩霜答得爽快,南宮明姝靜靜待在他的懷裏,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她從被子裏掙紮出來,仰頭看著段淩霜:


    “將軍,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娶妻,能不能…給明姝留一個角落,讓我靜靜待著就行,我不會打擾您和將軍夫人的。”


    “…好。”


    段淩霜薄唇微動,輕聲允了她這個要求,他想,他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娶妻了。


    一場落水之後,南宮明姝又恢複了之前的乖順,她甚至會為段淩霜親自準備飯菜,廚房裏的人聽聞將軍為她打了秋月的板子,都對南宮明姝在將軍心裏的份量做了重新的估量,見她來了都很熱情的給她打下手。


    南宮明姝對誰都是溫溫和和的笑,從他們的閑聊中,她知道秋月被打後出了一趟府,再迴來後就一直窩在蘭馨苑沒有出來了。


    她聞言隻是若無其事的笑笑,仿佛根本不計較她推自己入湖的事。


    兩日的時間很快過去,今日是北堂靜的及笄之日,段淩霜天還沒亮就去了王宮,臨走時南宮明姝隱約感受到了他留在自己額間的一個吻,清清淺淺,稍縱即逝卻又深入心台。


    南宮明姝照常睡到自然醒才起身用早膳,夏桃端著熱水進來時稟道:“公子,秋月姑娘在院外求見,來了有好一會兒了。”


    “先布早膳吧,吃完再見她。”


    夏桃應聲退下,出去準備早膳的時侯秋月不耐煩地問她:“他還沒起嗎?我還要等多久,你去把他叫起來!”


    如此命令的語氣讓夏桃輕嗤一聲,有眼力見的都知道,這府裏除了將軍,就屬裏麵的公子算半個主子,這二位宮裏來的姑娘沒人喜歡,看似清閑如主子,不過就是將軍養著的兩張閑嘴罷了。


    她腳步不停,道:“姑娘且等等吧,公子剛起還未用膳,待用完膳自會宣你。”


    還宣我?!真當自己還是皇帝了,秋月心裏暗暗罵了一句,不過想想接下來的事情,她心裏的不平也順了些,等就等,他也囂張不了多長時間了。


    南宮明姝慢條斯理的用完早膳,秋月才被允許進來,她一進來就開門見山道:“公主殿下今日及笄,允你進宮參加宴會,你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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