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氣小,劍沒抓穩,從我手裏飛了出去。”宋雨晴表示一切隻是湊巧,“幸好康同學沒事。”


    “你管這叫沒事?”康一鳴扯過側擺,遮住中央濕漉漉的一塊,“你的劍玩得那麽好,怎麽可能抓不住劍?肯定是故意往我身上扔的。”


    宋雨晴辯解道,“我是臨時被抓上舞台的,什麽都沒準備,都已經好幾年沒摸過劍了,這一把,還是跟同學借的,男式的劍分量重,自然掌握不好,一時失手也很正常。”


    僅僅聽了孟菲菲一麵之詞的輔導員拉起了偏架,“不管怎麽說,在新生晚會上表演那麽危險的節目,就是你的不對。”


    宋雨晴撇了下嘴,“舞是他們硬逼著我跳的,不表演就要讓我脫衣服,我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陸南的眸色也冷了下來,“追責的時候,是不是應該先追溯源頭。難道是因為兩人的身份?挑事的是富二代,什麽責任都沒有,一上來就指責家境較差的普通同學。老師代表校方,這麽處理怕是不妥當吧?”


    江昱提議,“我看,還是將這件事發在論壇上,讓大家來評評理!”


    大小姐附和道,“對!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不能向惡勢力低頭!”


    想要將事情鬧大?


    連輔導員都敢威脅,這屆新生是要上天嗎?


    輔導員冷笑了一聲,眸光森冷地掃過大小姐。


    還想擔任班幹部?


    別做夢了。


    就連學生會的職務,你也做到頭了。


    至於陸南和江昱,“你們兩個不是我們學院的吧?”職權範圍之外,處置不了兩人,輔導員開始趕人,“這事與你們無關。”


    陸南,“當事的一方,是金融學院的學生。老師作為外語學院的輔導員,無權處理,是不是該將金融學院的輔導員找來,或者……這事,該找外語學院和金融學院都能負責的老師。”


    輔導員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


    想要越級上訪?


    嗬嗬,到底還是剛入學的學生,沒有經曆過社會的毒打。


    校領導怎麽會理他們這些小屁孩?


    “找誰來都沒用!”康一鳴叫囂起來,指著宋雨晴道,“今天我就要她當眾道歉!”


    “不就是道個歉嘛!”宋雨晴目光冷冷地望著康一鳴,“我怕你承受不起。”


    “有什麽承受不起的?”康一鳴指著身前一尺之地,一字一頓道,“現在就給我磕頭認錯。”


    “你小子別欺人太甚!”江昱的拳頭都硬了。


    宋雨晴抓住他擼起的袖口,扯迴了手腕處,望向輔導員,“早就不是封建社會了,磕頭是不是過分了些?要不,改成鞠躬吧?”


    輔導員覺得,真要逼著一個女生磕了頭,傳了出去,對學校的名聲不好。


    鞠躬就鞠躬吧!


    主要就是表示個道歉的誠意。


    於是點頭同意了。


    江昱的心頭堵著一口氣,連平時的昵稱都不叫了,直唿大名,“宋雨晴,你真的要向那家夥低頭啊?”


    江昱的仗義,宋雨晴心領了,“能夠和平解決的,就不要動粗。”


    江昱的家世好,活得肆意張揚,自小就是讓別人看臉色的,不能理解宋雨晴,為何要看別人臉色。


    更加接受不了她的怯懦與妥協。


    不想旁觀著她向別人低頭,江昱憤然轉身,離開了輔導員的辦公室。


    砰!——


    辦公室的門被他重重地甩上。


    宋雨晴收迴目光,對上康一鳴那一臉的瑟地,利落地彎下腰,大聲道,“對不起。”


    作為鬼神的主人,宋雨晴的鞠躬致歉,真不是那麽好受的。


    俯身低頭的一刹那,引動了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微弱的風。


    待她重新直起身子的時候,宋雨晴的唇稍微微勾起,她看到康一鳴頭頂的陽火晃了一晃,轉瞬即熄。


    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三盞陽火,左、右兩肩各有一盞,剩下一盞最最重要,就在人的頭頂。


    如果陽火熄滅,容易被邪祟侵襲。


    “啪”的一聲。


    一旁的越智靜司捏著扇骨,將扇麵推開一寸寬,遮著嘴,低聲喃喃了一句。


    異國的語言,流露出古老的韻味。


    還未來得及被聽覺捕捉到,便已消散在了空中,化作一道細微的風,將康一鳴左肩上的陽火也給吹滅了。


    隻剩右肩的一盞陽火孤零零地搖曳,今晚康一鳴可得倒大黴了。


    事情到此,宋雨晴以為,可以告一段落了。


    “聽說我唯一的學生,今晚鬧出了些動靜。”林教授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裹挾著一陣冷風,步入了辦公室,朝著康一鳴和煦一笑,“同學,你沒什麽事吧?”


    康一鳴本想告狀的,可是對上林教授的笑臉,不知為什麽,又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迴去。


    直覺告訴他,這個老頭不好惹。


    扯著嘴角道,“沒事。”


    “沒事就好。”林教授抬起手,一臉慈愛地拍了下他的右肩。


    一切看似那麽的自然。


    除了宋雨晴和越智靜司,在場沒有一個人知道,就是這麽輕輕的一下,將康一鳴身上最後一盞陽火也給拍滅了。


    康一鳴的陽氣被削弱到極致。


    今晚,他死定了。


    毫不知情的他,將沾了尿漬的髒衣服丟入了垃圾桶,去浴室洗了個澡,一身清爽地迴到了寢室。


    室友們在新生晚會上各有收獲。


    【室友1:我把妹去了,不用給我留門了】


    【室友2:今晚佳人有約,勿念】


    【室友3:嗚唿,係花被我泡到手了,明天跟你們分享,爸爸我如何一夜上全壘!】


    得!就留他一個人守寢室是吧?


    康一鳴打開電腦,點開了剛下好的愛情動作片。


    一個性感撩人的女人,打開了屋子的門,一步步走近鏡頭。


    她的身上隻穿了一件吊帶睡衣,薄薄的絲質麵料,清透性感,包裹著她的身軀,盡顯前凸後翹。


    對準了鏡頭,女人開始扭動起身軀,細細的肩帶順著肩頭一點點滑落。


    熱辣的舞姿讓康一鳴的腦海裏,浮現出孟菲菲那個小臊貨的臉。


    身體變得燥熱起來,手不由地往下伸去。


    突然。


    一陣寒顫將他驚醒。


    他發現,手中抓著的不是自己的老二,而是一隻手。


    一隻冰涼的手。


    艸!是誰在嚇唬勞資!


    康一鳴拉開椅子,緊緊抓住那隻手,一把將那人,從桌子底下拽了出來。


    康一鳴瞳孔巨震。


    怎麽會是她?


    康一鳴不敢相信,被她拽出來的,居然是剛才看到的影片中的女主角?!


    偏頭再瞧電腦裏播放的片子,隻剩一個空蕩蕩的房間。


    女主角不見了!!!


    她從影片裏跑了出來,來到了自己的寢室?


    怎麽可能?!


    康一鳴不敢相信!


    迴眸再看被他抓著的女人,那張同女主角相似度100%的臉,倏然變得模糊起來。


    像是有人使用了ps裏的液化工具,點擊在女人的臉上,拖動著鼠標,不停地畫著圈圈。


    讓人豔羨的立體五官,由三維降到了二維,仿若浮在水麵的顏料,被吸入了一個旋渦,變得扭曲起來。


    康一鳴鬆開了女人的手,向後退了一大步。


    無論眼前的女人是誰。


    她絕對不是一個正常的人!


    甚至……


    都不是“人”!


    康一鳴退到門口,打開寢室的門,一頭衝了出去。


    可是當他跨過門的那一刻,眼前一黑,驚恐地發現自己再次迴到了寢室。


    他嚐試了一次又一次,無論他如何逃離,始終都會迴到原來的寢室,永遠都無法逃出去。


    他……


    中邪了?


    啊啊啊啊啊!!!


    他尖叫著、唿喊著、崩潰地大聲嚷嚷著。


    本該熱鬧無比的男生寢室樓詭異的安靜,仿佛被神秘的黑暗吞噬了,寂靜得可怕。


    粗重的喘息聲被放大。


    絕望的嘶吼聲在迴蕩。


    整棟樓似乎……


    隻剩下了他一個活人……


    無人可以唿救……


    更可怕的是。


    康一鳴發現,那個女人正在一點點向自己靠近!


    一臉警惕地盯著那個女人,明明沒有見到她挪動過一步,為什麽每一次迴到寢室,女人同自己的距離都在拉越。


    距離還剩三步……


    距離剩下兩步……


    距離僅剩最後一步……


    那個女人的五官已經徹底扭曲,如同被天神抹去了臉,成了一道恐怖的旋渦,似要將人吞噬。


    蒼白的手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出了紫紅色的屍斑。


    指甲瘋長,尖銳如鉤,向著康一鳴伸了過來。


    馬上。


    她就要抓住自己了!


    怎麽辦?


    誰來救救他?


    康一鳴尖叫著,再次打開了寢室的門,發瘋了一般衝了出去。


    這一次迎接他的,不再是熟悉的寢室,而是無盡的黑暗。


    腳下一空,向下墜去,落入了無底的深淵。


    砰!——


    寢室裏熟睡的三人,被一聲悶響吵醒,他們發現康一鳴從床上摔了下來,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徹底失去了知覺。


    ……


    黑夜籠罩之下。


    詭異的女人,就連身體都開始扭曲起來,黃綠青紫混在一起,色彩越發渾濁,化作一灘黑色的水,流向了牆角的陰影之中。


    待她再度出現的時候,已是貓咪的形態。


    黑貓大人跳到了宋雨晴的書桌上,“本大人迴來了。”


    抬起被康一鳴抓過的爪子,清理起來,“為什麽不讓本大人直接弄死他?”


    特意設了一個美人局,多麻煩,害它犧牲了自己的爪爪。


    不幹淨了喵!


    宋雨晴剝了一根鱈魚腸,遞給黑貓大人,“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這是人類最古老的法典。


    有仇必報。


    但,也要有度。


    對方貪戀色欲,就讓他陷於色欲之中。


    很公平,不是嗎?


    康一鳴的事,讓宋雨晴明白了一個道理:


    就算當一條鹹魚,她也要當最鹹的那一條。讓人想要下口的時候,好好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咽得下去。


    是時候,該支棱起來了。


    宋雨晴恢複了高考前的作息習慣,弄了個小夜燈,白天學習大學課程,晚上研習家傳術法,傍晚去操場跑個幾圈,清晨去樓頂練習劍法。


    最容易讓人看到的變化,還是她的外貌。


    宋雨晴沿用了迎新晚會上所用的畫皮之術,為自己畫了一副日常的裝扮。


    白色的毛衣長裙,配上紅色的國風盤扣毛呢大衣,帽簷滾一圈白色的毛領。


    大小姐覺得又仙又甜,“你這身衣服,又是你的親戚給你做的嗎?”


    宋雨晴點頭。


    啊啊啊啊啊!!!


    大小姐跪求同款親戚。


    “這衣服看著真好看。”肖苗苗伸出手,就要摸上來。


    宋雨晴淡漠地向後退了半步。


    這人有過劃壞她衣服的先例,宋雨晴沒有心大到,任由她碰觸自己。


    她的這身衣服,可是畫出來的,一扯就碎,經不住她搞破壞。


    宋雨晴的拒絕,表現得很明顯。


    肖苗苗像是沒有眼力勁,再次伸手摸向她,被黑貓大人一爪子剌了上去。


    宋雨晴,“我去買早飯,有什麽要我帶的嗎?”


    肖苗苗昨晚出了糗,正不想出門,“我要粽子。”


    大小姐,“我要手抓餅。”


    戴文君,“全麥歐包,謝謝。”


    黑貓大人翻了個白眼。


    這個黑麵凡人怎麽那麽討厭,一點自知之明也沒有,劃壞了小丫頭的衣服,居然還有臉讓小丫頭給她帶粽子。


    “喵喵喵!(不準給她帶!)”黑貓大人揮舞著爪子,發出抗議。


    宋雨晴笑著將它抱起,來到了西部食堂。


    全麥歐包買了。


    手抓餅買了。


    粽子,也買了。


    黑貓大人氣悶地別過頭,尾巴幾乎甩到了宋雨晴的臉上,“不是說要支棱起來的嗎?為什麽還給那個黑麵凡人帶早餐?”


    宋雨晴眼尾彎彎,低頭附在黑貓大人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紅衣少女淺笑嫣然。


    黑貓寵物聰明伶俐。


    在充滿煙火氣息的食堂,美得像是一幅畫。


    “早啊!”陳斯涵款款而來。


    作為大小姐的男朋友,陳斯涵知道104寢室幾人的課表,早上幾人都沒課。


    視線下移,落在宋雨晴蔥白的手指上,見她勾著好幾個袋子,遠遠超出了一人的份,“給欣欣她們帶早飯嗎?欣欣被嬌慣壞了,沒少麻煩你吧?”


    宋雨晴含笑,“朋友嘛,沒什麽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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