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倆一前一後往裏走,走著走著,宋雨晴就覺得不對勁起來。


    明明閣樓裏有兩個人,為什麽……


    腳步聲隻有一串……


    “媽!”


    宋雨晴轉過身,想要提醒老媽小心些,哪知身後一個人都沒有……


    老媽不見了!


    閣樓就這麽點大,老媽去哪兒了?


    宋雨晴正要去找,就聽到一聲唿喊,從她的後方傳來。


    “啊啊啊啊啊!!!”


    是老媽的聲音……


    她這是……遇到危險了??


    宋雨晴立馬戒備起來,從口袋裏摸出符紙,撒腿往迴跑去。


    沒跑出兩步,就見老媽蹲在拐角處,身形被高高堆疊的紙箱擋住了,怪不得看不到她呢!


    她的臉上不見半分驚懼與慌亂,反而有幾分怒氣。


    這反應……


    不像是撞鬼了啊……


    “怎麽啦?”宋雨晴問。


    “怎麽放東西的?留的走道那麽窄,還彎彎繞繞的。”老媽蹙著好看的眉,揉著纖細的腳踝,氣憤道,“我都被絆倒了!”


    宋雨晴:“……”


    典型的“多做多錯”。


    本來就是為了刷牆,臨時堆起來的紙箱,自然是怎麽方便怎麽來,能正常通過就行了。


    難道還要拿把尺子量著,保持橫平豎直嗎?


    真要是嫌棄她幹得不好,當初怎麽不自己動手呢?


    就知道埋怨她,為什麽不說自己,“那麽不小心呀!”


    “人家的女兒,是媽媽貼心的小棉襖。你呢?”老媽委屈起來了,“小時候給你換尿布,我都沒嫌棄過。如今你長大了,看到我被撞傷了,倒是嫌棄起我老了沒用了?!”


    宋雨晴哪敢嫌棄她啊,問題是,她傷得並不重,還有餘力抬起腳來,踹向那個她絆倒後撞上的紙箱撒氣。


    不想作為第二個出氣筒的宋雨晴,忙不迭表示了一下孝心,放下手中的掃帚,扶著老媽找了處紙箱坐下,“您在這裏休息,我去找那個敲門的阿飄。”


    老媽伸長脖子,往四周探了一眼,目光所及之處都是高高壘起的紙箱,將她的視線擋了個嚴嚴實實,不免擔憂起來,“我一個人坐在這兒,要是那個阿飄找上了我,怎麽辦?”


    宋雨晴:“閣樓才多大點地方,有事您喊一聲,我立馬就到。”


    老媽想想也是,放下心來,反而催促起女兒來,“早點把事情處理了,我們早點迴去睡覺。”


    “知道啦!”宋雨晴敷衍地應和了一聲,便往閣樓的深處走去。


    等待總是無聊的,尤其是不知道時限的等待。宋媽摸出手機,刷起wx,看到朋友圈裏的一位分享的照片,拍得還不錯。


    照片是在某個園林照的,換上了飄逸的古裝,擺著四、五十歲的大媽拍照慣用的造型。


    別管旁人覺得有多土,反正是戳中了宋媽的審美,點開細看,耳邊還傳來了悠揚的輕唱:


    【新鮮鮮,身穿一件藕荷衣】


    【風飄飄,百褶羅裙壓拱璧】


    ……


    唱腔縝密綿延、低迴悠揚,聽得出來是有功底的,可惜氣息不暢,若斷若續,婉轉中多了幾分幽咽與沙啞。


    宋媽感覺不對啊,朋友圈哪有帶背景音樂的,耳邊的戲又是哪來的?


    再去看那張點開的照片,宋媽不覺瞪大了雙眼。


    隻見照片中的大姐眼生得很,根本就不是自己加過的好友。


    她究竟是誰?


    帶上了疑心再看那張照片,不由地覺得,那位大姐的臉色蠟黃蠟黃的,笑容僵硬得很,就像是蠟像館裏的蠟人,沒有一點活人的生氣。


    宋媽越看越慌,手一抖,趕緊將手機的屏幕給關了,但是幽咽的戲腔聲依舊未停,期期艾艾地唱著。


    怎麽辦?


    宋媽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幸好女兒就在不遠處。


    “雨晴啊……”


    宋媽不敢大聲喊,壓低了嗓子,帶著幾分慌亂與驚懼,幽幽咽咽的,似那詭異的唱腔一般。


    待人趕到的時候,戲曲聲已經停了。


    宋雨晴:“媽,喊我做什麽啊?”


    宋媽驚魂未定,說話的聲音都在打顫,“剛才唱的戲,你聽到了嗎?”


    閣樓本就不大,隻要是正常的音量都能聽到,更何況,宋雨晴同老媽的直線距離並不遠,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


    “您又不喜歡聽戲,大半夜的,放什麽音樂不好,幹嘛找一段戲啊?”聽著怪瘮人的。


    “這戲、不是我放的。”宋媽忙不迭將手中的手機丟給女兒,“裏麵有髒東西。”


    宋雨晴也是納悶了,老樓裏就一個鬼,隻聽說她喜歡半夜敲門,沒說過她能跑手機裏去啊!


    謹慎起見,她取了一張符紙,貼在老媽手機的背麵,然後才將其打開。


    手機的界麵,停留在老媽最後瀏覽的內容。


    也就是那個陌生大姐的戲服照上。


    貼著手機的符紙,沒有任何反應。


    宋雨晴也沒有看出什麽特別來,摸索之際,不覺湊近了幾分。


    宋媽見女兒的臉都快貼在手機上了,忙不迭將她拿著手機的手拉遠些,“你這孩子,怎麽一點腦子都沒有。靠那麽近,不怕髒東西跑出來,第一個纏上\/你!”


    “你聽。”


    宋雨晴將手機放到老媽耳邊,嚇得她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嗖的一下跳了起來。


    “你想害死你媽我啊!”


    無視了老媽的抗拒,宋雨晴再次將手機湊近她的耳邊,“你的手機根本就沒聲音。”


    宋媽一臉狐疑,“你沒騙我?”


    “你是我媽,我哪敢騙你啊!”


    宋媽壯起膽子靠近手機,謹慎地隔了一個手掌的距離,豎起耳朵聽了半晌,嘀咕道,“還真的沒有聲音。”


    她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隻是依舊不敢從女兒的手中取迴手機。


    剛才的戲腔……


    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心中的疑惑越發深了,可是聲音都沒了,難以追尋源頭了。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想了,明天讓老公來解決吧,將這棟老樓好好清一清。


    宋雨晴正要擱下手機,繼續巡查,宋媽突然激動起來,直喊,“動了!動了!”


    什麽動了?


    四周又沒一個活物。


    宋雨晴循著老媽的目光看去,發現她正盯著手機,眼神前所未有的驚恐。


    手機的界麵還停留在大姐的照片上,沒什麽變化啊……


    不對!


    照片中的大姐很不對勁!


    戲服還是那個戲服,姿勢還是那個姿勢,不一樣的是:


    大小!


    大姐的人像放大了兩圈。


    是她記錯了?


    還是照片換了一張?


    宋雨晴點著照片,往右一滑,切換到上一張。


    前後兩張照片的背景、人物、著裝、姿勢都是一模一樣的,唯一改變的是:


    大姐的人像又放大了兩圈。


    怎麽迴事?


    宋雨晴點著照片,往左一滑,將照片切換迴來,但是照片中的大姐,再次放大了兩圈。


    原先看到的是她的全身像,此刻,看到的是放大後的半身像。


    就像是……


    就像是照片裏的人動了……


    往前走了兩步,距離鏡頭越來越近了。


    或者……


    換個角度說:


    是她距離屏幕外的母女倆越來越近了,朝著她倆走了過來。


    似要離開照片!!!


    宋雨晴的手心,傳來一股灼熱感,像是握著一隻剛出爐的山芋,燙手得很。


    這股熱量不是來自手機的,而是來自手機背麵,她所貼著的符紙。


    它在提醒她,


    有鬼!


    屏幕中的照片再度變化,大姐距離屏幕更近了,一張臉幾乎貼在了屏幕上。


    原本蠟黃的臉色,此刻變得慘白,沒有一點血色,連帶著整張照片的顏色都在褪去。


    背景的綠植尤為明顯。


    杜鵑的花瓣由嫣紅變得灰敗,就像是錫箔燃燒後留下的灰燼。


    整張照片從色彩斑斕的彩色照,變成了死氣沉沉的黑白照,紅豔豔的戲服,也變成了白森森的喪服。


    唯一例外的,隻有大姐頭上戴的頭冠,非但沒有褪色,色澤還更豔麗了幾分,好似將照片上所有的色澤,都匯聚到了這一處,豔得醒目而詭異。


    大姐神色哀怨,眼眶迅速濕潤起來,兩行淚水自眼角流出。


    拍過照的都知道,水滴很難拍,更別說是淺淡的淚水了,拍攝時,對於鏡頭、像素、感光的要求極高。


    用單反拍攝都需要一定的攝影技巧,更別說是性能差了不少的手機了。


    但是照片中的大姐不一樣,她的淚水拍得非常清晰,還帶著瑩潤的光澤。


    下一瞬……


    晶瑩剔透的淚水,變成了紅色!


    化作了兩行血淚!!


    血淚沒有往下淌,而是以一種違反自然常理的狀態向上暈染,將她的眼眶暈染得紅紅的,就像是……


    戲台上花旦的妝容。


    絕對是!


    不知是否是“上了妝”的緣故,白色的底妝很顯嫩,眼角的褶子又被紅色的淚水遮蓋了,總覺得照片裏的大姐年輕了不少,說她25歲都有人信。


    再稱唿大姐有些不合適了,姑且稱為“那個女的”吧!


    倏然。


    她的嘴動了!


    如血染的雙唇開啟,哀婉的戲詞自她的口中流出:


    【明亮亮,那皓月當空映太虛】


    【冷嗖嗖,陣陣的涼風吹透了體】


    ……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戲詞的影響,宋雨晴總覺得夜色越發暗沉了。


    雖然是盛夏,風卻帶著微寒,吹起了窗邊的布簾,抬眼望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抬起,不知在召喚著誰。


    宋雨晴的脊背驀的一涼。


    這還不是最瘮人的。


    最瘮人的是,閣樓的窗戶都關著,吹動窗簾的風,是從哪兒來的?


    難道說……


    窗簾之後,真的有一隻手操控著?


    夜很靜。


    靜得讓人越發不安。


    宋雨晴的手心,傳來的溫度更高了,高到難以忍耐的程度。


    符紙自燃了。


    看來不好對付啊……


    宋雨晴趕緊按下了關機鍵,將顯示著那個女人的手機關了。


    若是能如此輕鬆地掐滅源頭,怎能稱得上“靈異”二字?


    手機的屏幕即便暗了,聲音卻未停止,好似在手機的另一端,有個人對著話筒繼續唱著:


    【噗噗噗,頂上的灰塵落滿了地】


    【陰慘慘,見那銀燈兒半暗令人疑】


    ……


    瘮人的聲音迴蕩在閣樓裏,宋媽縮起了脖子,“能對付嗎?”


    宋雨晴沒有直接迴答,“剛才給您的符紙在嗎?”


    宋媽點頭。


    宋雨晴鄭重道,“帶好符紙,去找老爸。”


    此刻的宋媽,人不矯情了,腿也不疼了,抓著女兒給的符紙,拔腿就跑。


    宋雨晴:“……”


    她這個做孩子的,就這麽被老媽丟下了。


    猶豫都不帶猶豫一下的。


    剛才是誰?批評她這個做女兒的,不關心當媽的。


    這當媽的,不也沒關心下女兒嗎?


    報應來得太快了,沒工夫感傷,宋雨晴抓起符紙,默默念起驅魂咒來。


    是人都知道,柿子要挑軟的捏。


    鬼也不例外。


    沒有靈力的宋媽,明顯比宋雨晴更好欺負。


    那個女的果斷放棄了宋雨晴,調頭找宋媽去了。


    宋媽在蜿蜒的走道裏跑得跌跌撞撞,就在她拐過最後一個彎,望見了門口的時候。


    隻聽“砰”的一聲,閣樓的門無風而動,在她的麵前猛地關上了。


    從未見過鬼的宋媽,沒有當場大喊大叫,已經算是心性不錯的了。


    但也不由得亂了神,在本能的驅使下,繼續向前跑去。


    前方可是通往外界唯一的出口。


    宋媽加快了腳步,衝到了門口。


    她想要逃離。


    逃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可是門鎖卻像是被卡住了,怎麽都打不開。


    宋媽緊緊地抓著門把手,心裏越是焦急,手心的汗越多,讓她連門把手都抓不緊,不停地打滑。


    就算這樣,她也沒有放棄,一次又一次,不停地嚐試著。


    宛若每一個落水的人,看到了一棵稻草,不管能不能真的救命,一次次伸手想要抓取。


    吱!——


    一聲電流的雜音響起,若在平時,這類細小的聲音早就被母女倆忽略了。


    但在這個讓人神經高度緊張的時刻,再細小的聲音也被無限放大,成為了緊繃的心弦上,無法承受的最後一擊。


    鎢絲隨之閃爍了一下。


    燈,滅了。


    黑暗猶如帷幕,一瞬間落下,吞沒了一切……


    即便什麽都看不見,宋媽依舊緊張地四下張望著,防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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