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現在有胃口吃飯嗎?”管家低下頭問,言辭懇切地勸他:“醫生說您有些腦震蕩,頭暈惡心是正常現象,可以先吃一些清淡的東西,不然的話一直不吃東西也熬不住的。”


    周末靠在床上,寬大的病號服穿在身上,像麻杆上套了個麻袋,他的眼底有些泛紅,看著管家半天沒說話。


    林管家見他這樣子心頭一梗,寬慰道:“您也不必傷懷,先生和夫人遠在國外並不知情,大少爺剛剛開完會正在來醫院的路上,馬上就會有人來陪您了。”


    周末非常清楚原主在他們那家人心裏的地位,隻是點點頭“嗯”一聲:“我沒有在難過。”


    “要不然我去給您買一些清淡的送過來?”


    “我腦震蕩沒什麽胃口,先給我來二十串牛肉串吧,別烤太老了咬不動。”周末說,“再來十串烤腰子一碗炒河粉,記得別讓他們放辣椒。”


    林管家:“啊?”


    “如若再來一罐冰鎮啤酒就更好了。”周末說完,黑碌碌的眼睛看著管家:“可以嗎林叔?”


    “當然可以。”


    管家叔叔有求必應,並且辦事效率還很快,沒過半個小時香噴噴的烤串就被送到病房了,周末的麵前搭好了一個小桌板,自己堅強地坐了起來用濕巾擦擦手,拿起一串牛肉大快朵頤起來,烤串是用錫紙包著的,送過來的時候還滋滋往外冒油,周末一口半串吃的很香,還順手給管家大叔塞了一串。


    胃口好的不像個病人。


    但是他就算是坐在床上,竟然一滴油也沒有滴落到床單上,吃得香但是不髒,林叔看著他大快朵頤自己都有點餓了。


    病房的門被人輕叩了兩聲,周末以為是護士來換藥了,嘴巴在百忙之中抽空說一聲:“進。”


    來人是一個身量極高,衣著講究的年輕人,他生了一副很好的長相,眉眼溫和,一副近視眼鏡架在鼻梁上,鏡片幹淨得反光。


    他進來皺皺鼻子,問道:“剛醒就吃這麽油膩的?”


    周末“啊”了一聲。


    “你又惹什麽禍了?”周雲寧坐在周末身邊,看著小桌板上的油漬眉頭緊蹙,眉眼中的溫潤淡下去了許多,看上去有些不耐煩,“都跟你說了少惹事兒,你當我很閑嗎?”


    “對不起。”


    “現在知道對不起了?知道對不起就少惹事,到底怎麽迴事?”


    開玩笑,實話交代了,那不就替原主背鍋了,到時候周雲寧再把他打一頓,那不就得不償失了。


    周末捏著啤酒易拉罐,滄桑地說:“道上的事兒少打聽。”


    他明顯看見周雲寧額頭上的青筋跳了一下,周末咽著口水往後蹭了一下,周雲寧雖說長得還算溫和可親,但是他塊頭大啊,就這一米八幾的大男人給他一拳,他估計會歸西吧。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怎麽迴事,你倒貼傅家那個小子不是一天兩天了。”


    周末的腦袋快要埋進地裏:“您都知道了。”


    “那不然呢,因為你這檔子事,我在傅言之麵前都抬不起頭來,你好歹也是周家的人,怎麽就能倒貼成那樣。”周雲寧沒好氣兒地說。


    “現在好了,傅言之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就他那性格你敢動他的人,他不把你撕了也是看在我的麵子上。”


    “那……謝謝大哥?”


    “你少給我惹麻煩就是謝我了!”周雲寧起身準備離開,“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奉勸你,再惹麻煩我可保不住你了。”


    “我再也不會了!”周末恨不得站起來,“真的,我發誓,我已經從良了。”


    “上次你給傅有物送一卡車玫瑰花被人罵了一頓也是這麽跟我說的,結果呢?”周雲寧麵露厭惡,“狗改不了吃屎。”


    “狗改不了,我能改。”


    周末趕緊豎起三根手指發誓,“我以後保證老老實實,再也不給大哥你惹麻煩了。我發誓。”


    周雲寧沒理他,起身說:“過陣子林叔會給你辦理出院,你最好說話算話。”


    言罷還看了一眼周末麵前小桌板上的烤串炒粉,一把搶過來:“都住院的吃這麽油的?管不住嘴的男人也管不住自己的下麵。”


    周末:“……”


    哪來的歪理啊!


    “最近公司忙,最好別給我節外生枝。”周雲寧伸出手來隔空點了他一下,以示警告。


    “好好好,大哥你放心!”周末目送著周雲寧走出病房,殷勤地喊道:“大哥慢走。”


    周末就隻在醫院住了一晚,看見醫生開出的那一長串單據便死活不在醫院住了,鬧著非要迴家,管家沒辦法隻好依了這位小少爺的意思。


    於是,第二天,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中午,周末鐵青著臉從車上下來。看見周家的那個大別墅,將自己那股子暈車的惡心都壓下去了。


    什麽家庭啊,別墅外麵竟然還有噴泉,一看就很適合養魚。


    改天買兩條鯽魚迴來養著。


    “這裏,就隻有我一個人在住嗎?”周末參觀了一下房子,兩眼發光地問,“就算隻住一陣子,那也值了!”


    【宿主,表現得太沒見識會被人懷疑的。】


    周末在門口自己那張大又柔軟的床上打了個滾,又去衣帽間溜達了一圈,又新奇地撲上去洗手間研究洗漱用品,卻在看見洗漱台上的牙具時腳下頓住了。


    “係統,原主現在還活著嗎?”


    【怎麽會想起來這麽問?】


    “就是突然有一種鳩占鵲巢的感覺,我看過小說,他頂多就是不招人喜歡。並不算壞得十惡不赦。”


    【我們很人性化的,原主沒有死哦,他隻是去另外一個世界了。】


    “但願他在那裏有人喜歡他吧。”周末感歎一聲,將梳妝台上的牙具等私人用品收起來。


    謝謝你了原來的周末。


    希望你在另一個世界能開心。


    周家的保姆和管家都不在別墅裏住著,而是在花園後麵的員工宿舍裏,周末白天在周家溜達了一大圈,這看看那看看,覺得新鮮極了。


    【宿主,你好像那個狗在撒尿圈地盤。】


    周末手一滑,手上的羅曼尼康帝差不點沒摔出去。“你可真會說話。”


    【不要表現的太沒見識啦,會露餡的滴~】


    “切。”


    周末乖乖地把手上的紅酒瓶放迴原位,退出酒窖:“剛才那瓶酒六萬多,差不點就被我打碎了,以後離這種高危地區遠一點,碎一瓶你把我賣了都賠不起。”


    【他們不會讓你賠的。】


    “你糊塗啊係統,又不是一家人,可不能欠著別人的。”周末歎了口氣,又把自己窩在沙發上。“我能在這裏吃飽飯已經是大恩大德了,可不敢太糟踐人家的東西……對了,小說和評論區調給我看一下。”


    係統應了一聲。頁麵瞬間被傳送到周末的手機上,周末翻了兩章最近更新的,他發現原來自己的事情並不是會全都呈現在小說裏。


    畢竟主角還是傅有物和裴即,他這兩天沒有在主角眼前晃悠,就沒有他的戲份。


    頂多就是在主角口中出來打了下醬油而已。


    形勢不錯,評論區裏提起他的聲音還小了很多,周末覺得讓讀者們趕緊遺忘他,讓他安安生生過自己的日子最好。


    不過……


    周末往前翻了一下,對著傅言之三個字,眉毛一擰。


    傅言之,比傅有物大了七歲的親生哥哥,和周雲寧同歲的好哥們,原書裏大寫加粗還得鍍層金邊的卷王,卷到令人發指。


    幼兒園時期就可以把身邊所有朋友卷得嚎啕大哭,上學的時候跟人卷成績,工作時跟人卷業績,一生二十八年從無敗績,一個人就能卷出一本進化論,人家高中早戀的時候他在學微積分,別人網吧包宿時他在學炒股,從小到大都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別人家的孩子”,哪怕周家的教育從來都不實行拉踩式教育,但每次兩位媽媽轟趴約飯時,周媽媽都忍不住拿著傅言之的成績單感歎:你家孩子真好。


    就這樣一個人,可怕到連裴即這種艸天日地誰也不服的中二少年,看見他的時候腿都打怵。


    在原書裏更是那種棒打鴛鴦的惡婆婆,非說兩個人不合適建議老弟分手,傅有物實在是忍受不了大哥的暴政,奮起反抗!


    然後就被製裁了。


    毫無還手之力的那種。


    其實傅言之的手段也算不上多高明,也就是在傅有物離家出走和情郎私奔的時候停了他的信用卡而已。


    結果敵方陣地不攻自破。


    周末一度懷疑這兩口子最後能he可能是傅言之被作者收買了,否則按照他的手段,裴即估計被扔海裏喂魚都沒人知道。


    就是這麽可怕。


    就是這樣一個人,把原主收拾得灰溜溜地離開這個城市。


    周末看著最新更新的章節,眉毛都快擰成了個中國結。


    {“你今年都大三了,這點小事做不好嗎?”傅言之將手邊的策劃案推到弟弟身前:“遊樂場剛剛建成還沒開園,市場調研你有好好做嗎?真以為人工智能投點錢就能得到迴報了?怎麽進行前期宣傳後期推廣,請的什麽流量來推廣,一個不夠就多請幾個,實在不行就把場地外借出去錄幾期綜藝節目,那樣不就引流了。”


    傅有物被訓得頭都不敢抬:“我在策劃案裏寫了。”


    “其實不算是一點可取之處都沒有,但是還是太過於粗糙。”傅言之說,“你去跟著戴然好好學學,看看他是怎麽進行的,然後再來跟我說說你學到了什麽。”


    “哦”傅有物垂頭喪氣地迴答。“哥,我是不是真的沒什麽天分處理生意上的事。”


    “為什麽突然這麽說?”


    “因為我什麽都做不好啊,你平時找實習生都不會找我這樣的吧。”


    傅有物看上去難過極了,整個人都頹了。“我可能真的不是那塊料。”


    “要是連你都覺得自己不是那塊料,那你還指望誰能重視你。”傅言之說,“你不必從我的身上找認同感,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好好改改策劃案。”


    “知道了。”傅有物把文件夾接過來正要離開,卻被傅言之叫住了。


    “聽說,你把周叔叔那個小兒子打進醫院了?”


    傅有物不想暴露裴即,隻好硬著頭皮答應:“嗯,我打的。”


    “你的事我也不好插手,但是周家和咱們家好歹是世交,你要是把人打的太厲害也說不過去。”


    “可是他!”傅有物剛要狡辯,就聽傅言之接著說。


    “能不動聲色讓人長記性的手段太多了,不必非得選擇這麽顯眼的方式,隻要別鬧得沒法收場就行,你懂我的意思嗎?別收拾得太狠,要不然你周雲寧哥哥那邊不好交代。”


    好歹周末也是周家人,名義上周雲寧的親弟弟,傅言之和周雲寧從小一起長大,交情甚篤,總不好因為些兒女情長的事壞了和氣。


    傅言之此時頭都沒抬,隻是專心看著自己的文件,語氣輕鬆得好像在和傅有物商量晚上吃什麽。


    “我懂了。”


    傅有物迴答。}


    周末齜牙咧嘴地將手機放下,惹不起惹不起,還是離他們遠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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