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這樣景色的山頂,論誰都會忍不住大吼幾聲。


    已經筋疲力竭的我還是耗費了最後的力氣,衝著山穀大喊聲:“我!還!活著……”


    一聲高喊後,向後一仰倒在柔軟的草地上,聽林中鳥兒們遠遠鳴叫,甚至能感覺到昆蟲安靜地爬過草堆,陽光在草葉上歡跳著,清風如奶奶的手掌般摩挲我的臉頰,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我生在山中,長在山中,卻從未像那天一樣,如此細膩地感受到這山中一草一木的可愛與親昵。


    可能隻有經曆過生死交替的人,才會有這種感覺吧!


    我聽見眾人的喘息聲,二狗喃喃地傻笑道:“活著真好,哈哈!”


    我閉著眼睛笑著道:“大家都還好吧?趁著這會兒好好歇息歇息吧!”


    二狗哈哈大笑道:“老人們都說什麽世有‘四大白’:天上的雲、地上的霜、大姑娘的屁股、白菜梆。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這最白的要數天上雲,你瞅瞅,這家夥,比大姑娘屁股白多了!”


    我先是一愣,然後聽東子壞笑起來問道:“死胖子,從實招來,你見過誰家姑娘的大屁股?”


    三兒哥這時候已經恢複了聽覺,聽到我們的談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道:“沒想到你個二狗還是個yin娃啊,哈哈!”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笑罵著,空氣中充斥著逃出生天的喜悅。不過漸漸地,理智又爬上腦袋,擔心就在心頭揮之不去了。


    眾人又歇息一會兒,不敢久留。三兒哥砍了些樹枝野草把洞口堵住,我們幾人再無任何留戀,開辟出一條路就要下山。


    二狗似乎是因為之前被婆娑妖藍的毒折騰的,身體很不舒服,總說頭疼。東子和三兒哥便尋了個好地界兒,讓我們先休息,他二人去打點野味給大家充充饑。


    由於沒有了老虎的幫助,三兒哥打獵也比平常費勁多了,過了許久才打著個麅子迴來。火把早就扔了,幸好之前我把一個火折子放在那寶貝包裹裏,現在剛好用上了,看來凡事還是得注意有備無患啊。


    吃完東西,眾人又打起精神趕路,當下無話。第三天的早上,眾人終於相攜著到了夢寐以求的家——張家溝。


    筋疲力竭的我們一進入村口,村裏人見了我們就如沸騰了一般,問長問短、歡唿雀躍的,感覺像是英雄凱旋。我們都樂得合不攏嘴,覺得此時自己就是一個牛逼的人。


    我這個牛逼跟現在前麵騎牛那小子可不同啊,那小子是騎著頭牛在裝逼,我是真的從閻王殿進進出出好幾次了的……


    我第一個想見的人是水心。這麽久不見,也不知道這丫頭是胖了還是瘦了,是不是還像以前一樣那麽好看。


    可轉念一想,我第一個想見的應該是我奶奶和大爺才對。突然覺得自己太不孝了,都說女大不中留,這男的大的,心也是留不住的啊。


    顧不上和鄉裏鄉親們講這一路的艱難兇險,我邁著沉重的步子急匆匆地走迴家中。剛進入院中,便看到奶奶拄著拐杖坐在門口擇菜。


    奶奶歲數這麽大,我看見她的手還有些哆嗦,眼神也隨著年紀的增長而越來越不靈光,擇菜的時候頭低的很低。


    我喊了聲:“奶奶,栓子迴來了……”我明顯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奶奶先是愣住,然後緩緩站起身來。我跑了過去,抱住眼中滿是淚花的奶奶,奶奶輕輕拍著我的肩膀說:“迴來了好,迴來了好……”


    我扶著奶奶進了屋,奶奶找了些東西與我吃,我把這一路上發生的事都同奶奶說了,但為了不讓奶奶擔心心疼,每件事都隻講了個大概,輕描淡寫一概而過,個中兇險自是不提。


    即便是這樣,奶奶還是在歎氣,說很後悔讓我去冒險。


    說著說著,躺在炕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這一睡做了很多夢,似真似幻,連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了:先是我和三兒哥東子他們坐在一起吃飛龍肉,然後遇到了血屍,大戰墓蚰蟲王和祀旻翁,摸著猞猁猻的頭和賈文普推心置腹地談心,看到張家老太臨終前神秘的笑容,紅衣屍童在棺材中歡快地跳著……


    再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奶奶告訴我,水心剛才來過了,讓你醒來以後去二狗家裏。


    我隨手在鍋裏拿了幾個烀山芋,邊走邊填了填肚子,這次迴來肚子太空了,吃了很多東西都吃不飽,總感覺肚子空落落的。


    我來到二狗家的時候,除了三兒哥大家都在。水心一看到我激動地就撲了上來,我剛睡的渾身乏力,水心這一撲差點把我撲倒了。


    我聞著她滿頭的清香,一時間手足無措。東子上來“嗬嗬”幹咳了兩聲,水心才通紅著臉把我放開。我心裏也是撲騰撲騰的不好意思,卻也想著東子這小子真是太不懂事了……


    我看東子臉色不對,便問他怎麽了,剛迴來就要匯報工作啊?


    東子說,二狗出事了。


    我第一反應就是,這死胖子怎麽又出事了?


    進門時候看到了熟悉的場景:二狗躺在炕上,眼睛勉強睜得開,輕聲喊著我的名字,二狗爸和媽坐在一旁幹著急。


    我安慰了胖子幾句,說你就是累著了,先休息休息,然後走到外屋問東子情況是怎麽樣的。


    東子皺著眉頭小聲對我說:“從山上迴來,二狗就說身體不舒服,頭一直疼,我還以為他是因為太累了,加上精神高度緊張,休息休息就沒事了。他從迴來就開始睡覺,一直是昏昏沉沉的。”


    “剛才我問他,他說他後背很沉,就像是背了一個什麽東西似的,越睡越困,頭腳都像被灌了鉛一樣……”


    “找人看過嗎?”


    “看過,藥也熬過吃下許久了,不見強,我怕不是實病,才讓水心去找你來商量商量。”


    “不是實病?”我心裏還在想,怎麽撞邪的事都讓二狗趕上了,難不成他真像那老道士說的,是什麽五世奇人,天生魂兒弱?


    “咱家老太大去以後,咱們村就沒有會治虛病的人了,整個蓮花山的話是有那麽幾個,都是很多年前的老人了,自從老太名聲在外後,這幾個人自愧不如,也都洗手不幹了。現在要找恐怕麻煩的很,還不見得能找到人。”


    我倆在外屋正愁著,七星出來問東子:“怎麽樣,想到什麽法子沒?”


    東子搖搖頭,七星拍著他的肩膀說:“別總想著找人,我覺得你就行!”


    東子趕忙擺手:“不不,這治病的事我哪行!”


    七星這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來了,對東子說:“老弟,七星說得對,你看過那麽多書,總有能治病的吧?眼下又沒有別的方法,死馬當活馬醫也好,考驗你的時候到了!”


    東子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治病方麵的書我倒是看過幾本,不過這都是偏方,一旦哪味藥抓的不對,都有可能要了二狗的命啊!不行不行……”


    “哎,你剛才不是說二狗這不是實病嗎?抓藥怎麽管用!”


    “治虛病的書我那還真是沒有……”


    “我有!我爺那麽多書,我就不信沒有這類的,你跟我迴家看看去。”


    東子蠻不情願的跟我迴了家找書,畢竟這治病之事非同小可,一旦出了岔子後果誰都擔當不起。


    迴到家裏跟奶奶軟磨硬泡,總算同意了,但是隻準讓東子一個人找,不讓我碰……


    奶奶從腰間取出一把細長的鑰匙,打開了裏屋的一個不大的大紅漆皮木箱。我偷偷地瞟了一眼,裏麵全都是書,紙張已然泛黃,有的還殘破不堪。


    我隻能遠遠地躺在炕沿邊上,看東子一頁頁翻著爺爺留下來的古書。眼看到了晚上,二大來找東子迴家吃飯。東子擺擺手,我把事情跟二大說了,二大先迴去了。


    過了不多時,東子喊道:“有了!”


    我連忙爬過去,問東子:“什麽情況?”


    東子說道:“二狗這個狀況應該是書上說的這個‘鬼騎魂’。”


    “書上說,人的陽魂在肩膀,當身體虛弱的時候,就容易被孤魂野鬼或是有冤屈的魂騎在肩膀上,亂了心智和一魂一魄,嚴重的就會控製了三魂六魄,隻留下一魄,這個時候就叫‘鬼上身’了!還好現在二狗的情況不算危險,如果不快點安置這個‘鬼’的話,隨著二狗的陽氣越來越輕,身體越來越弱,恐怕要被‘鬼上身’了!”


    “啊?那怎麽辦?”


    “不要緊,趁著病情不是很嚴重,辦法有很多,一般的第馬都是可以處理的。畫道符喝下,在叫叫魂就好了。不過畫符這種事我們做不來,而且稍有不妥,容易生出別的病症來。有一種方法我們可以試試,即使不好用,對二狗也沒有傷害。”


    我翻了幾頁書,發現自己完全看不懂,心裏十分焦急,問東子說:“快說!”


    東子拍拍一本已經殘破不堪的書:“這上麵的。”


    我一看書名——《道法符文錄》,作者叫祝形意,這是一本手抄的舊書,內頁有一行字:祝由傳人以神意批注,道法與祝由術的大膽結合嚐試。


    東子麵露喜色道:“祝由神術,拘魂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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