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內。


    一道道殺伐之聲如同九霄雲海中炸裂的雷鳴響徹在這條禦馬道上。


    亂神奴與尉遲恭原本同位山河境,而且前者有兇器亂神在手其殺伐之力本該勝過尉遲恭一籌。


    但眼下因為亂神奴要分神護住身後的李雍和,所以在與尉遲恭交手過程中哪怕有幾次占盡了先手但是卻因李雍和的緣故而白白喪失了機會。


    雖然尉遲恭的戰力比之奉劍為主的亂神奴要略輸一籌,但經過沙場打磨砥礪的尉遲恭卻極擅長抓住時機。


    所以那些從亂神奴手中溜走的先機或多或少地都被他握在了手中。


    而且再加上一眾殺伐果斷的天策衛的從旁掠陣,處處鉗製亂神奴的動作,所以此消彼長之間尉遲恭在兩人的交手中已經穩占上風。


    尉遲恭在以一道重鞭撥挑開迎麵刺來的那柄亂神後,隨即舉起的鐵鞭重重揮下,在電光火石之間捶殺在了亂神奴的右臂之上。


    遭受重擊的亂神奴悶哼一聲,原本纏繞在體外的靈力霎那間如同沸騰的岩漿般升騰而起。


    他強行壓下體內奔騰不息四竄開來的靈力,然後又將湧上喉間的那股腥甜咽下。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手臂筋脈受損,手臂臂骨也已經斷裂,但他依舊憑借著那股斷斷續續的靈力將兇器亂神緊握在手中。


    看著後撤兩步主動與自己拉開距離來的亂神奴,尉遲恭不給他半點喘息的機會,右腳重重踏在大理石地麵上,身形急掠,欺身壓上。


    他手中的鐵鞭裹挾著極為剛猛的靈力不斷朝亂神奴揮落。


    重若千鈞的鐵鞭以勢如破竹之勢在虛空中留下道道殘影,引來陣陣如悶雷般的靈爆之聲。


    最後朝亂神奴劈頭蓋臉的砸落下。


    被亂神奴護在身後的李雍和隻是聽到在耳邊炸響的靈爆聲就已經嚇得大驚失色。


    之前他在麵對煉氣士交手時之所以會表現的神色泰然一來是因為他的心性使然,當然更多的還是因為他知道無論如何最終那火也不會燒到他身上來。


    除了那次與隋便近在咫尺的撞麵。


    對方當時是真想要了自己性命。


    除了那個不按常理出牌的隋便,李雍和與李濟民的多次交手都是在規則之內,正因如此李雍和才會顯得“有恃無恐”。


    但如今不說他手段盡出身邊已經無人可用,就單說李濟民是真想置自己於死地這一點就足以讓身為儲君的他驚恐不已。


    而且眼下他已經瞧出了亂神奴的頹勢,他知道隻要亂神奴一倒下,那接下來屍首分離的就是自己了。


    沒有人可以直視死亡,更何況是平日裏高高在上眼下又有極大機會坐上皇位的東宮太子。


    他在不敢麵對眼下局勢的同時又心有不甘!


    亂神奴麵對著鋪天蓋地轟砸而下的鐵鞭,他以靈力強行揮舞著亂神,一次又一次地將尉遲恭的攻伐之勢拆擋開來。


    但人力有窮時,更何況先前他已經硬挨了後者的一次重擊。


    所以漸漸的他的手臂開始顫抖,殷紅的鮮血已經將他的整條袍袖浸濕。


    很快那柄亂神揮動地愈來愈吃力,若不是亂神奴眼疾手快躲避及時,已經有兩三次鐵鞭穿透劍網砸落在了他的麵門上。


    感覺到對方體內的靈力已經出現了渙散跡象,尉遲恭低喝一聲,他將全身靈力運轉至握緊鐵鞭的手臂上,繼而高高舉起的鐵鞭宛若一道九霄驚雷垂落入人間。


    那股驚人的氣勢使得站在他對麵的亂神奴眉頭鎖成一團。


    若是放在平時他絕對有信心能夠接下這雷霆一擊,但眼下因為身負重傷的緣故,他根本就已經沒有餘力再去硬扛這道攻伐之勢。


    但若是他就此退去,身後毫無靈力修為的李雍和絕對會身受牽連。


    所以在權衡之後亂神奴神色一狠,在眨眼將換做左手執劍,然後右手強行搭在了左手手腕處。


    最後他緊咬牙關,將亂神橫擋於頭頂上方。


    若是亂神攔不下,那他就用這副山河境修士的身軀擋下來。


    尉遲恭見到亂神奴眸底閃過的那縷果決後,眼神中多了抹欽佩。


    拋開各為其主不談,對方確實稱得上是值得一戰的強者。


    但也正是因為各為其主,所以自己絕對不能夠留手。


    繼而沒有半分收力的鐵鞭以奔雷之勢牽動著此間天地的洶湧靈力重重砸落在了兇器亂神之上。


    “錚!”


    一道清脆至極的金石撞擊之聲迴蕩在整條禦馬道上。


    哪怕是遠在祖廟尚未離開的眾朝臣都清晰可聞。


    “發生什麽事?”


    “究竟是怎麽一迴事?難道說有人竟然敢在皇城內動械不成?”


    “到底是哪裏傳來的動靜?”


    祖廟內還未離開的文武百官議論紛紛,震驚失色。


    原本剛要離去的皇帝李湯在聽到這道宛若洪鍾大呂振聾發聵的聲響後,猛然轉身,遙望遠處。


    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那個方向正是李濟民與李雍和一起離開的方位。


    “高庭芳!”李湯想到了一個可能,立刻低喝道。


    被傳喚的禁軍統領高庭芳很快就來到了李湯身前,繼而單膝下跪,畢恭畢敬地說道:“末將在!”


    “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李湯指向禦馬道玄武門的方向,命令道:“若是事關秦王與太子二人,無論你用什麽方法也要將他們帶到朕的麵前!”


    “末將領旨!”高庭芳沉聲應道。


    李湯注視著玄武門的那個方向,臉色陰沉且蒼白。


    不管他們兄弟二人是誰先對誰動手,一旦出現傷亡,那都是整座大梁不可估量的損失!


    當那道震耳欲聾的金石之聲終於消散去,在場的幾乎所有人都是雙耳流血,臉色蒼白。


    一直身在戰場之外的李濟民情況還好些,再加上及時趕迴來的秦鸞以渾厚的武夫氣機將其護住,這才使得前者沒有出現狼狽之色。


    但此時李濟民的神海中也是混蕩一片,出現了片刻的失神。


    而李雍和的情況遠要比他糟糕的多。


    因為他就站在亂神奴的身後,近乎就位於戰場的中心處,所以除去亂神奴與尉遲恭兩人外,他是首當其衝深受波及的。


    此時的李雍和已經在那兩道如排山倒海般的靈力轟撞中髒腑受損,七竅流血不止。


    他的身形搖搖欲倒,但他始終死死盯住遠處的那道修長身影,嘴角上揚咧出一個極為滲人的笑容。


    在他身前,亂神奴手中的兇器亂神已經破碎成兩截,那道鐵鞭威勢稍減但依舊是不偏不倚砸落在了他的額頭上。


    鮮血如泉湧般在他的額頭處濺射而出。


    亂神奴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力正在一點點消散,與此同時他的神識也逐漸變得模糊。


    尉遲恭見此那張剛毅的臉龐上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隨後他手腕一擰,手中鐵鞭橫斬出去。


    鐵鞭落在了已經毫無還手之力的亂神奴的太陽穴處,繼而後者在那股洶湧澎湃之氣力下如同一具死屍般橫飛了出去。


    亂神奴的身軀在飛出數丈後終於跌落在了地上,在翻滾數次後終於停了下來。


    身為山河境的他當下仰麵朝天倒地不起,夾雜著髒腑碎末的鮮血不斷從他的口中湧出。


    很快,這位在七玲瓏中實力僅次於饕餮的亂神奴就生機斷絕靈力消散,成了一具徹徹底底的死屍。


    李雍和癡癡地看著明顯已經氣絕身亡的亂神奴,過了許久他終於從震驚當中迴過神來。


    因為先前他遭受兩股強橫靈力的衝撞,此時的他頭痛欲裂滿臉猙獰。


    這位東宮之主如同瘋癲魔怔般環顧眾多天策衛,低頭陰惻惻地笑著。


    再也不複之前那般皎如玉樹臨風前。


    尉遲恭收鞭迴到李濟民身側,與秦鸞相視一眼,默不作聲。


    李濟民則是緩緩走到李雍和身前,剛要隻身靠近就被秦鸞伸手勸阻道:“殿下,如今李雍和已經神誌不清...”


    隻是他話尚未說完就被李濟民一個眼神所震懾。


    李濟民麵無表情地走到自己這位皇兄麵前,看著七竅流血長發淩亂的李雍和,說道:“不知道若是讓天霜山的那幫人見到你這副模樣,他們還會不會選擇扶持你登基稱帝?”


    李雍和聞聲抬首看向李濟民,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李濟民,你殺了我啊!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殺了我整座大梁就都是你的了!”


    李濟民淡淡一笑,然後伸手朝後。


    不知是誰,將一柄寒芒森然的長劍遞到了他的手中。


    手握長劍的他用拇指指腹摩挲著劍刃,說道:“若是換做是我,想必此時你同樣也會要了我的性命。”


    “李雍和,大梁的江山就由我來替你看吧。”


    隨即天策衛隻覺得眼前寒光一閃,然後當朝儲君的大好頭顱就“滴溜溜”滾落在了地上。


    李濟民將長劍插在地上,然後用一方黃巾將那顆頭顱輕輕裹了起來。


    最後他站起身來,朝著祖廟的方向踱步走去。


    尉遲恭等人原本想要追隨其上,但卻被李濟民當場喝住,“這件事本王會處理好,你們現在立即迴府去!”


    秦鸞注視著那道沿著禦馬道隻身折返迴祖廟的身影,神情複雜。


    大梁天啟十二年末,潛龍在北。


    皇城玄武門內。


    太子李雍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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