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昭陵山中有條名為“息禮”的山澗,曆史比較長遠了,至於何時形成的已經無從考究,單從山澗讓青崖上所刻的那些詩詞來看,至少大隋之時就已經在這了。


    或許是因為在深山之中,這條山澗僥幸躲過了十數年前的那場兩國戰亂,所以這條清澈的山澗溪水並沒有沾染到血腥之氣。


    而往年的秋狩圍獵對於這條山澗也罕有人至,頂多就是取水喂馬,所以可以說這條“息禮”山澗並沒有遭受過“大風大浪”。


    可能今日是它見到人最多的一天。


    因為要搜尋隋便下落的緣故,李雍和麾下所屬的驍騎營校尉段風波率領著雍和衛來到了息禮山澗旁。


    一路搜尋過來不敢生出半點疏忽大意唯恐將隋便放走的雍和衛猶如一根緊繃的弓弦,此時已經疲倦至極。


    所以當聽到前方溪水拍打山岩發出的涓涓聲響後皆是神色一振,麵露欣喜之色。


    自從雍和衛統帥程可輔因為那份異心而死在呂奉仙手上後,李雍和就將統帥一職就換成了一個名為杜子壽早些年前也曾在江湖上闖下赫赫兇名之人。


    驟然飛黃騰達的杜子壽並沒有因為突如其來的富貴而得意自滿,反而愈發小心謹慎,像這種江湖草莽出身能夠有這份沉穩實屬難得。


    而眼下因為李雍和的那道吩咐,雍和衛正由杜子壽率領跟隨在段風波的身後。


    “段校尉,前邊有條山澗。”杜子壽脫離雍和衛走到段風波身旁,低聲提醒道。


    段風波是劍南道段家之人,也算得上是名門將種,所以相貌生的也算是一表人才,再加上此時披甲佩劍,手握長戟,所以此時更是有一種說不是道不明的英勇之氣。


    聽到杜子壽這般說,段風波又不傻很快就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告訴大家,我們接下來會在息禮山澗旁休息半柱香的時間。”在權衡利弊以後,段風波扭頭對杜子壽吩咐道。


    “多謝段校尉。”杜子壽抱拳道。


    段風波對此擺了擺手,迴道:“大家都是為了太子殿下辦事,不必這般客氣。”


    其實按照段風波的意思最好是抓緊時間搜尋出隋便的蹤跡,根本不需要在此浪費時間。


    但雍和衛中到底有些什麽人他作為直屬於太子殿下的驍騎營校尉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所以段風波並不想招惹上這麽一幫人。


    當段風波率領眾人來到息禮山澗時,在他以神識確認一番並沒有異樣後這才揮手示意眾人可以休整調息了。


    這位驍騎營校尉獨自一人坐在山澗邊,不遠處正是那眾雍和衛,這樣一番畫麵倒是顯得前者格格不入。


    段風波不會在意這些,如今他隻想著能夠快些找尋到隋便,然後再按照太子殿下的意思讓秦王死於一場意外。


    這樣一來按照太子殿下的承諾他們劍南道段家就會是一等一的豪門貴族,等到那時整個劍南道還會有誰不知曉他段家的存在。


    而段家幾近是耗空家底用無數的靈材丹藥將他的境界修為堆積到山河境,然後又找進人脈這才將他送進了驍騎營中,可不就是為了能有這麽一天嘛。


    “可能這就是老一輩時常掛在嘴邊的那句‘皇天不負有心人’,現在終於被我等來了機會。”在山澗邊盤膝而坐的段風波看著激蕩而起的雪白水花呢喃道。


    “段校尉,喝水。”杜子壽走到段風波身前,伸手遞出一個水囊,對他說道。


    “謝了。”被杜子壽打斷思緒的段風波並沒有惱意,極為客氣地接過水囊,道謝道。


    說實話作為驍騎營校尉他並不想與這支雍和衛有什麽瓜葛,但因為有太子殿下的吩咐他又不得不將他們帶在身邊。


    “段校尉,如今我們已經進入到了昭陵山的深處,你見多識廣,聽出在這昭陵山的深處已經不單單是生有異獸這麽簡單了,而是已經孕育出靈獸,你能不能給說道說道這是真是假。”杜子壽湊到段風波身邊坐下,謹慎問道。


    段風波灌了口水,搖搖頭,說道:“我也從未到過昭陵山的深處,所以對於這裏是否有靈獸也說不準,但確實有駐守在昭陵行宮的將士傳出在深山中聽到過一些駭人的動靜。”


    杜子壽聽到這咽了口口水,心有餘悸地看向不遠處平靜的山澗水麵。


    即便他之前是殺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盜,但身處在這深山老林中再加上那不知真假的消息總讓他有些膽顫心驚。


    段風波仿佛看出了他的害怕,將水囊遞還給他,寬慰道:“放心,我這個驍騎營校尉也不是吃素的,既然太子殿下把你們交到我手上,我肯定會盡全力護你們周全。”


    聽到這番肺腑之言,杜子壽站起身來對著他拱手致謝,“那些多謝段校尉了。”


    就在段風波率領這眾雍和衛來到息禮山澗前,有一位身披黑袍之人正在這片山林中奔掠而行,他不敢有半點鬆懈,因為在其身後遙遙跟著一頭巨大的黑影。


    此時息禮山澗邊段東波站起身來撣去甲胄上的灰塵,喊道:“準備出發。”


    原本聚集在山澗邊的雍和衛聞聲站起身來,同樣不敢有半點懈怠。


    就在杜子壽準備開口詢問接下來要朝著哪個方向搜尋時,一道巨大的嘶吼之聲響徹整座息禮山澗,林中山鳥盡數飛起,明顯是受到驚嚇盤旋不落。


    “段校尉。”杜子壽掠至段風波身旁,神情戒備地問道:“這是不是就是傳言中的那隻靈獸?”


    杜子壽看著遠處的那山林不斷傾倒,肯定是有尊龐然大物在那橫行無忌,他心中懊悔不已,心中腹誹道:“難不成自己這是張烏鴉嘴?”


    段風波死死盯著那段不斷傾倒的山林,看樣子是朝這邊來了,一想到這他長眸微眯,不知不覺攥緊了手中的長戟,呢喃道:“莫不是怕什麽來什麽?”


    其實也並非是害怕,因為憑借自己的境界修為再加上這眾戰力不俗的雍和衛他絕對有信心能夠將其斬殺,但那時鬧出來的動靜勢必不小,說不定就會讓那個隋便聽到動靜繼而如同驚弓之鳥般逃竄至深山中的其他地方。


    而他們也並不可能一直在這搜尋他的下落,按照太子殿下的意思他們得在圍獵結束前“不小心”撞上秦王殿下,所以留給他們的時間確實已經不多了。


    “散開!”段風波在聽到那道迴蕩在山林中經久不息的嘶吼聲後,神色一凜迅速命令道。


    “是!”


    杜子壽與一眾雍和衛此時也不敢有半點耽擱,因為他們也不知道接下來究竟要對上的是什麽。


    約摸半盞茶的功夫後一道跌跌撞撞的黑影突兀從山林中狼狽逃出,繼而闖入了段風波的眼中。


    段風波見到那人剛想出聲就聽到又是一道蘊含著滔天憤怒的嘶吼聲猶如九霄驚雷般就在他的耳邊炸響。


    等到他反應過來時就見到不遠處的山林盡數倒塌,一座宛若小山的龐大身影以蠻橫的姿態撞入息禮山澗之中,怦然間激蕩起無數的水花。


    “段校尉,那人衝我們這邊來了。”杜子壽凜然道。


    段風波見此對著那人遙遙擺手,示意他逃到別處去,但那人好像會錯了意,竟然徑直朝他們這邊急掠而來,而且比之先前的速度竟然又快了幾分。


    “多謝出手相救。”那道身披黑袍的人影在來到段風波麵前事止住身形拱手抱拳道。


    不過迎接他的是十數道極為不善的冰冷目光。


    段風波同樣臉色鐵青地看著眼前這個將禍水東引極不地道的男子,右手握緊了腰間的劍柄。


    “你是什麽人?”段風波冷聲問道。


    “見過段校尉。”那個黑袍男子見此趕忙躬身說道。


    而這個黑袍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從山林深處主動現身的隋便。


    如今他滿臉黑灰狼狽至極所以在倉促之間段風波並沒有認出眼前的這個黑袍人正是他們苦苦找尋許久的隋便。


    “在下杜滿甲,是涼王殿下的人,先前在進山時與段校尉有打過照麵,或許是您貴人多忘事沒記住小的。”隋便笑著說道。


    聽到對方是涼王身邊的人,段風波心中的警惕消退了不少,但他的右手卻始終搭在劍柄上以防不測。


    “既然是涼王的人為何隻身出現在這裏?”段風波刨根問底道。


    聽到這隋便故意露出為難之色,然後特意裹了裹胸前的包袱,欲言又止。


    段風波當然看清了他手上的細微動作,旋即手腕一擰長戟便搭在了他的肩頭,神色不善地問道:“你懷裏揣的是什麽?”


    側頭看了眼自己脖頸上泛著冰冷氣息的長戟,隋便咽了口口水,隻得小心翼翼地將胸前包袱打開,說道:“這是涼王殿下特意吩咐的,不關我的事。”


    段風波看到包袱打開,裏邊露出了一團亮紫之物,原本他以為是死物,但沒想到那團紫晶之物竟然挪動了下。


    等到那隻小東西舒展開隻有巴掌大的身子,段風波才明白過來這就究竟是什麽。


    隻是尚未等到他開口,先前撞入息禮山澗中的那尊黑影已經躍出水麵,那是一尊虎形靈獸,數丈之高的身軀足以將段風波他們視為螻蟻。


    那雙布滿紫晶的巨大虎掌仿佛能夠穿金裂石,吞吐不定的鼻息猶如白霧,那雙深紫色的虎眸正冰冷地朝他們這邊看來。


    眼前這個黑袍人懷中的那個小家夥竟然與其有幾分相似,後知後覺的杜子壽如今也明白了過來,緊接著他憤憤地問道:“你竟然將他的幼崽給偷了出來?!”


    隋便略帶歉意地一笑,說道:“這並沒是我的主意,再說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敢去招惹像天晶紫虎這樣的山中霸者的存在,但在進山前涼王殿下也是同我下了死命令的,要我務必將其幼崽帶著府上。”


    說到這他故意露出無奈之色,重重地歎了口氣。


    段風波對於這番毫無破綻的話並沒有起疑心,當然他現在的所有心思也都放在了隋便口中的那尊天晶紫虎身上。


    若是他們將這個杜滿甲丟棄在這,事後涼王那邊知曉這件事後以後者的心性絕對不會與自己善罷甘休。


    想到這一點後段風波就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也得將這個杜滿甲帶到涼王李景涼麵前,說不定因此還能夠與那位涼王點下結下一份香火情。


    “段校尉,我們該怎麽辦?”杜子壽湊到其身旁刻意壓低了聲音問道。


    若是不將這個杜滿甲連帶著幼崽交出,這隻明顯已經開了靈智的天晶紫虎勢必不會放他們這一行人離開。


    “人不能留下,至於幼崽也不能交出去。”段風波向前一步踏出,不容置疑地說道。


    “但我們真要同這頭畜生交手,或許會出現傷亡不說,屆時鬧得動靜太大說不定會打草驚蛇放跑了隋便。”杜子壽沉聲道。


    他當然不會想到,他們心心念的隋便如今就站在自己的麵前,而且說不定稍後還要一起並肩作戰。


    當然後者會不會出力就很難說了。


    “這件事等秋狩圍獵結束後我自會向太子殿下交代,但眼下必須要這個畜生給宰了。”段風波殺意凜然地說道。


    其實他執意要對付這頭天晶紫虎還有一層隱秘心思,是因為他需要這頭靈獸的妖丹來幫助自己破開瓶頸直達天象境,眼下他們人多勢眾段風波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破境契機從麵前溜走。


    “遵命!”


    雖然杜子壽此時有萬般不願意,但他們必須要按前者的命令行事,這是秋狩圍獵尚未開始前太子殿下特意吩咐的。


    看到眼前這群人見到自己不但沒有倉皇逃竄竟然還敢朝自己緩緩靠近,這尊久居深山儼然已經成為昭陵山異獸之主的天晶紫虎感覺自己的地位受到挑戰後怒聲長嘯,虎眸中有濃鬱的殺意散發而出。


    最重要的是看起來他們與偷盜自己幼崽的那個黑袍人是同一夥人。


    這讓天晶紫虎怎麽可能會放過他們。


    距離息禮山澗不遠的老林中,呂奉仙在聽到那聲響徹整座山林的虎嘯聲後,抱臂環胸神情木訥,隻是過了半晌來悠悠開口道:“確實有點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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