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公子。”周修福神情拘謹地說道:“我聽說皇帝陛封鎖昭陵山,擔心公子你會...”


    “擔心我會生出不測?”隋便將他的話打斷,臉色鐵青地反問道。


    周修福見到神色冷漠如霜雪的隋便,沉默不語。


    當然事實也正如後者所說的那樣。


    “我在臨行前是怎麽同你說的?”隋便冷聲問道。


    周修福咽了口口水,此時他在隋便麵前沒有半點身為刑部捉刀郎的威儀。


    看著身前的這兩人,呂奉仙麵露古怪之色。


    對於周修福自己並不陌生,在葫蘆口針對隋便的那場圍殺中就是他打破了死局,替後者拚出了一絲生機,不然隋便也堅持不到秦鸞的到來。


    當時他以為這位刑部的捉刀郎是奉了秦王李濟民的命令才會這般不遺餘力地拚死救出隋便,但如今看來這兩人之間更像是...主仆,亦或者是...君臣。


    “我在趕來昭陵山之前按照公子的吩咐去見了寅老,而且也是經過他點頭同意這才趕過來的。”周修福拱手說道。


    隋便盯著周修福看了許久,確認他並沒有瞞騙自己後這才悠悠歎了口氣,走到他麵前替他撣了撣肩頭的灰塵,說道:“辛苦你了。”


    聽到隋便這般說周修福剛想抬首說什麽,但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讓他感覺晴天霹靂。


    “我這裏沒事,你先迴去。”


    “但我在來時的路上聽說李雍和正在不斷搜尋公子的蹤跡。”周修福沉聲道。


    “我說沒事就沒事,你現在立刻下山迴太安城!”隋便振臂一甩,指著山下方向怒聲嗬斥道。


    周修福將隋便的話一字不落地聽在耳中,但身形卻宛若生根般站在原地,腳步半點都不挪動。


    呂奉仙看著這倆人,一時之間竟然有些費解為何誰也不肯讓步半分。


    隋便想讓周修福下山,但周修福卻好像拚了命也要待在山上,這倆人究竟是怎麽個心思。


    其實呂奉仙之所以如此費解隻是因為他並不知曉這兩人的真實身份,若是知道周修福是大隋禁軍統領周祈雲之子,知道隋便身懷大隋血脈是前朝太子。


    知曉兩人之間那重君臣關係後,他就會明白為何這位捉刀郎大人寧死也要留在昭陵山守在隋便身邊了。


    至於隋便為何非要趕周修福下山,這世間除了隋便自己外,可能也隻有遠在西洲的楊自在與杜行甲兩人才會明白了。


    其實歸根到底是隋便不想看到周修福死在昭陵山上。


    若是周修福沒有那重前朝遺臣的身份,隻是單單刑部捉刀郎的話,以隋便的心性他會沒有半點客氣地將其留在身邊,在內心深處更是會將其視作一把極為趁手的利刃來用。


    而且還是會在生死關頭毫不猶豫地選擇將其留下斷後,用他的性命來保全自己。


    但這隻是如果,周修福那重大隋遺臣的身份注定會讓身為大隋太子的隋便不會做出這種選擇。


    而且最重要的是說不定在那生死一線間周修福會因為君臣之綱的緣故舍身相救。


    若因為自己而讓他葬身在昭陵山,隋便在內心深處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當初周家的周祈雲已經為了大隋戰死在皇宮宮門外,他絕對不允許再讓周家之人為自己而死。


    “眼下我們正是用人...”呂奉仙如實說道。


    “閉嘴!”隋便穆然迴頭瞪了呂奉仙一眼,眼神冰冷道。


    呂奉仙見到隋便這副模樣眉頭一皺,他並非是因為後者對自己的無禮,而是因為在剛剛的那一刹那間他竟然感覺到自隋便身上激蕩而出的一道不容抗拒的威嚴威壓。


    那種威壓猶如天生壓勝他般即便是他已經躋身山河境也生不出半點反抗之心。


    “這怎麽可能?”呂奉仙訝異道。


    後知後覺的隋便看著眼神堅毅的周修福,歎了口氣,他在看到那雙眼眸後就深知無論自己如何逼迫他他也絕對不會離開自己身邊半步。


    最終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妥協道:“我答應你讓你留在身邊,但在這之後...”


    “等迴到太安城後修福甘願受罰!”聽到隋便終於鬆口答應讓自己留下,周修福猛然抬頭神情激動地看著他,搶先說道。


    隋便本來是想說接下來寸步不離地跟在我身邊,但最後他看了周修福一眼,擺擺手自顧自地說道:“算了。”


    然後他轉身對呂奉仙帶有歉意地說道:“呂將軍,抱歉。”


    呂奉仙聞言先是微微一怔,隨之擺手示意道:“無妨。”


    若是他會計較這種東西那也就不是他呂奉仙了。


    “接下來你是否該說說你與李濟民的謀劃了?”呂奉仙話鋒一轉,詢問道。


    隋便深唿一口氣,緩緩說道:“其實並沒有什麽謀劃,李濟民先前之所以故意激怒李景涼無非是想讓他在秋狩圍獵中毫不顧忌的出手罷了。”


    隋便將腳下的那顆石子輕輕踢出,說道:“李雍和與李景涼兩人是那隻螳螂,而李濟民則是那隻黃雀,而我。”


    “你是那隻蟬。”很快就想明白過來的呂奉仙搶先說道。


    早些年間熟讀兵法的他至少這種事還是知道的。


    “公子!”聽到隋便竟然淪為誘餌,周修福眉頭緊皺,臉色難看地說道。


    大概已經猜到他會說什麽的隋便衝著他眨了眨眼,說道:“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


    “所以接下來相信很長一段時間你都會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呂奉仙抬了抬頭,看向周修福,沉聲說道:“當然若是他沒有趕來的話。”


    現在他總算是明白了為何他會同自己做這樁生意了。


    隋便瞥了眼周修福,哪怕是再加上一個龍門境修士對於接下來的苦戰也隻是杯水車薪。


    “是我們。”隋便替他糾正道。


    呂奉仙徑直轉過身去,自己現在一點也不想見到他。


    “你過來的時候誰離我們最近,是李雍和還是李景涼?”隨便問道。


    周修福迴憶了一下,然後思索片刻後給出了隋便答案,“距離我們最近的是李雍和麾下的驍騎營,但奇怪的是我並沒有看到段風波身在其中。”


    “你認識段風波?”隋便好奇問道。


    “之前因為同他打過幾次交道,但當時隻不過是奉命辦案所以沒有說過幾句話。”周修福如實迴道。


    “至於李景涼好像比沒有急於動身,一直率領手下在昭陵山的外圍遊蕩。”


    “在他身邊你有沒有見到一個獨眼佩劍的男子?”隋便沉聲問道。


    周修福搖搖頭,果斷確定道:“沒有。”


    聽到這個消息後呂奉先這才轉過身來與隋便對視一眼,雙方各自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抹凝重之色。


    “看來李雍和與李景涼兩個人也不是白癡,還知道把網都給撒出去。”隋便嗤笑道。


    “隨著他們搜尋範圍不斷縮減,可能過不了多久段風波亦或者是臣霖就會找到這裏。”呂奉仙鄭重其事地說道。


    “坐以待斃永遠都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隋便凝聲道。


    “如今絕對不能夠讓他們兩人碰麵,隻有逐個擊破我們才有機會爭得一線生機。”呂奉仙點頭附和道。


    隋便聞言同樣點點頭,很明顯他極為讚同前者的這個提議。


    呂奉仙見此有些詫異,他竟然沒想到對方與自己的心思這般默契,隨後他忍不住說道:“若是接下來有較大的戰事,而你又投身軍戎,相信五年之內你絕對能夠將“四征四鎮四平”中的鎮字之一給撈到手。”


    隋便聞言訕訕一笑,眼神玩味地看向呂奉仙。


    “怎麽了?難道我又說錯什麽了嗎?還是說將你的野心說小了?”呂奉仙不解問道。


    不等隋便開口一旁的周修福就已經出聲解釋道:“呂將軍可能不清楚,隋公子在進京之前在西洲擔任陪戎校尉,是正兒八經的軍伍出身,而且當時他所統帥的是那支黑騎。”


    聽到黑騎二字,呂奉仙滿臉震驚地看向隋便,終於在後者的微微點頭中接受了這個事實。


    雖然他在多年前已經離開軍伍,但那支黑騎他即便是再孤陋寡聞也有所耳聞,而他竟然沒想到眼前這個叫做隋便的少年人竟然曾經統帥過那支黑騎。


    不過細細一想也就釋然了,沒有這等震古爍今的強橫戰力又憑什麽能夠讓那群身經百戰之悍卒心甘情願地俯首聽命呢?


    但不得不說今日自己在他身上感受到的震撼實在是太多了,無論是那份戰力還是心思膽魄亦或者是威壓都讓他難以相信對方尚且是個尚未行過弱冠之禮的少年郎。


    “所以接下來是段風波還是臣霖?”呂奉仙收起那份驚訝,開口問道。


    “我這人習慣將好菜留到最後,既然連呂將軍都說那個臣霖難啃那我們就把他放在段風波之後。”隋便笑吟吟地說道。


    “嗯,那就這樣決定了。”呂將軍點頭應道。


    “既然想要獵物上鉤,那總要有誘餌。”隋便一手搭在周修福的肩上,將他的那件黑袍取下,然後披在自己身上,感慨道:“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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