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斐濟島晃悠的日子,旁人瞧著,李峰是在度假,可他心裏頭,愁雲慘霧像纏人的絲線,繞得密不透風。眼瞅著旅程到頭,該迴北京了,那座城啊,有他的根,有他的念,更有讓他揪心的詩雨。


    大清早,酒店的床鋪還留著他輾轉反側的褶皺,李峰一睜眼,麻溜兒起身,把護照、機票寶貝似的擱進挎包,那架勢,像攥著救命稻草,雖說前路迷茫,新生活像霧裏看花,可這兩樣是迴北京的“入場券”,少不得。


    街邊海風帶著股子鹹澀,他沒心思品咂,攔了輛車,扯著嗓子喊:“師傅,機場,麻溜兒的!”話語裏是歸心似箭,更是對詩雨狀況的滿心憂慮。到了機場,人潮跟潮水湧,他被裹挾著往前走,安檢、候機,腦子像上了發條的老鍾,“滴答滴答”,淨想著詩雨。


    飛機一衝上天,他靠窗坐著,底下的景致縮成小疙瘩,可他顧不上瞧。手指摩挲手機屏幕,相冊裏和詩雨的合照張張冒出來。有一迴倆人去郊外放風箏,詩雨拿著線軸在草地上瘋跑,辮子晃悠,笑聲比風還響;還有次在夜市,為搶著付一碗餛飩錢,拌嘴打趣,她那故作生氣的小模樣,嬌俏得很。想著想著,李峰眼眶泛紅,鼻子發酸,像被人兜頭澆了醋,“詩雨啊,你咋就躲著我,連個信兒都不給呢。”他嘟囔著,聲音被飛機嗡嗡聲吞得沒影。


    這一路,十幾個小時,飛機像隻疲憊的大鳥,馱著李峰的心事飛。他閉眼假寐,過往事兒跟演電影似的。創業那會,資金鏈斷了,債主堵門,他急得滿嘴燎泡,詩雨紅著眼眶,把攢的積蓄塞他手裏,說“有我呢,咱不怕”;平常日子,詩雨會在他熬夜加班後,端碗熱湯,窩在沙發陪他,有一搭沒一搭嘮家常,暖得像小火爐。可如今,一場變故,詩雨像受驚的雀兒,沒了蹤影。


    飛機落地北京,熟悉的機場廣播在耳邊響,李峰拖著步子走向停車場,坐進車,打火啟動,車窗外街景“刷刷”往後退,心卻像陷進泥沼,沉甸甸的。到家顧不上歇,撥通張明電話。


    “兄弟,我迴來了。”李峰強撐著精神,聲音還是忍不住打顫。


    “喲,咋樣啊你?”張明在那頭關切問道。


    “還行,就惦記詩雨,聯係上沒?”李峰揉著眉心,疲憊爬滿臉。


    “沒呢,電話不接,人也找不著,估摸是不想見人,還沒法子開導。”張明歎氣,像陣冷風,吹得李峰心更涼。


    “我知道,我得想法子,不能瞅著她一人扛事兒。”李峰咬咬牙,手握成拳,關節泛白。


    掛了電話,李峰在屋裏轉圈,像困獸。瞅著牆上和詩雨合照,照片裏她眉眼彎彎,如今不知咋樣了,胳膊骨折得多疼,臉毀容了心裏該多自卑,怪不得躲著。“詩雨,你等我,我定要找到你。”他拿上車鑰匙,風風火火衝出去。


    車停在詩雨家樓下,那樓看著沒啥變化,可李峰覺得陰森森的,透著股拒人千裏的冷。他深吸口氣,抬腿進樓道,一步一步,像踩在刀尖。站在門口,抬手敲門,“咚咚咚”,每一下都砸在自己心窩,屋裏靜得像墳地,沒動靜。他不死心,貼近門縫喊:“詩雨,是我,李峰,你開開門,我擔心你啊。”喊得嗓子都啞了,迴應他的隻有死寂。


    李峰靠著門,慢慢滑坐下來,頭埋進臂彎,滿心無奈。“詩雨,你別怕,我在這兒呢,不管傷多重,模樣咋變,咱都能挺過去,你向來是最堅強的,別躲我呀。”他嘮嘮叨叨,像念咒,樓道燈光昏昏,映著他孤孤單單的影,可他就像尊執拗的石像,守在這兒,守著那點縹緲希望,盼著詩雨打開門,哪怕隻露個縫,讓新生活透點亮進來。


    往後日子,李峰天天來,跟上班打卡似的,每次都撲個空,可他不放棄。公司事張明攬著,他偶爾過問,心思全拴在詩雨這兒。他常坐在樓下長椅,一坐老半天,盯著那扇窗,盼著窗簾動一動,盼著熟悉身影晃一下。夜裏躺床上,瞪著天花板,腦裏是詩雨受傷的胳膊、怯生生躲著的模樣,翻來覆去,枕頭濕了幾迴,他也數不清。


    雖說沒見著詩雨,可李峰覺著,隻要自己守得緊,愛就像小火苗,遲早能焐熱她,引她走出自個兒囚著的黑屋子,一起邁向有光的新生活,哪怕前路漫漫,滿是荊棘,他也一步都不會退,就這麽守著、盼著,等詩雨願意敞開心扉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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