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昭迴驛館那日,合縣又下起了雪,少女撐著傘,自內院出來,內裏穿了一身淺青色的襖子,披了淺綠色的鬥篷,白雪在空中飄散而下,美人如玉,晃了男人的神。


    聽聞棲梧衛中人說,成王妃當年可是餘州第一美人,即使鳳家被太祖打壓,仍有不少世家子欲求娶成王妃。


    “嫋嫋!”見少女走近了,錢昭連忙快步走了過去,他如今穿著棲梧衛的銀色甲胄,顯得威風凜凜,與少女並肩而行在雪地裏,剛到驛館的閔子文從前院過來,見到院中兩人頓住腳步,遙遙望去,二人郎才女貌如天作之合。


    “那便是郡主?”關山月剛進垂花門,與閔子文並肩而立。


    “嗯,一轉眼郡主都這麽大了。”閔子文點頭應了一聲,郡主幼時,時常被成王帶在一起,棲梧衛中不少人都見過小姑娘。


    “沒想到啊,昭哥兒竟然和郡主走到一起了,公爹原本還擔心他一人孤獨終老,還說將明哥兒過繼給錢家,這下好了,明哥兒還是咱兒子。”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關山月都覺得高興。


    “我聽許印說王爺舊疾又犯了,一會兒你先去趟平水原軍營看看。”閔子文與關山月留下處理了許城後續的事情,在驛館門口時正巧遇見已經趕迴來的錢昭,聽許印說了成王的情況,麵露憂色。


    關山月一聽,眉頭微皺,“好,我立刻動身。”


    東廂房內,錢昭已經迴去換了身水藍色錦緞夾棉常服,與袁清嫋對坐在茶桌邊。少女親自給他斟了茶,這才開口問道,“許城之行看來很是順利,你去阿爹那裏複命沒有?”


    “嗯,我先押著申屠赤去了平水原才折迴驛館的。”自他與袁清嫋在一起之後,二人從未分離過,不過三日,他便體會到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相思之苦。


    “那許城誰接手了?”許城被攻占之後,原本的官員們全部被撤了,所有軍務政務都由申屠赤接手。


    “大表兄去牢裏把原來的知府提了出來,他與表嫂留下處理許城的事,等他們來合縣,嫋嫋可以請他們過來問問。”說起許城之行,錢昭一派輕鬆之色。


    “我阿爹是想送你直上雲霄呢!”原本還以為成王會對錢昭諸多刁難,沒想到這番作為簡直堪稱最佳老丈人。


    少女提到阿爹之時,臉龐上帶著溫暖的笑意,錢昭原本上揚的嘴角頓了頓。成王的身體早已衰敗,接連動武,恐怕挺不過半年了。


    臨行之前,成王將他叫到營帳之內,“錢昭,我身體狀況你不能跟安樂講,待我走後,希望你能護好她一世平安喜樂。”


    之所以成王會答應得這麽爽快,完全是因為他沒多少時間了。


    錢昭什麽事都不會瞞著袁清嫋,唯獨這件事,是他與成王之間的承諾。


    “王爺隻是想讓你風光大嫁。”嫁給都尉和嫁給王侯將相可不一樣,身為父親隻想在有限的時間給女兒最好的安排。


    “其實我們也不必急著成婚……”袁清嫋對上錢昭委屈的表情,下麵的話都說不下去了。她年紀小,錢昭年紀可不小了……


    “嫋嫋,我是個正常男人。”錢昭目光盈盈的看向少女,少女神色不自然的挪開視線。


    “這事也不是我說了算,聽我阿爹安排。”袁清嫋抬了茶杯抿了一口,如今有成王參與,成婚之事定然很複雜。像寧遠舟二人無父無母自己就拜個堂成親了,十分簡便。


    “嗯,好。”錢昭揚唇微笑,主動走過去坐在少女身邊,攬著少女的瘦削的肩膀,少女將頭靠了過去,雙手環住男人精壯的腰,“我們什麽時候迴京都呀?”


    “快了,六道堂安都分堂傳信過來,沙西部和沙東部各派了五百人來合縣換人。”如今成王將駐軍軍營挪到了平水原,改平水村為平水鎮,在梧溪河沿岸設哨,據天險而守,壓根兒就不會給安國可趁之機。


    錢家雖然是將門出身,但他所學甚雜,在行軍作戰上麵並沒有多少天賦,成王也曾問過他意見,以他之能,當個羽林衛中朗將已是頂天。六道堂跟著老寧這幫人,都十分有自知之明。


    “安國大軍何時能到平水原外?”楊盈這兩日留在驛館,她每日除了給楊盈上課之外就在看書。


    朗哥的身體恢複大半,前段時間忙於打仗沒時間飼弄貓狗,昨日能下床走動了就圍繞著貓貓狗狗轉,也念叨著迴京。他家裏還有不少小動物,耽擱久了他娘估計得罵死他。


    袁清嫋也想念在京都時安寧祥和的日子,期盼著趕快結束戰事,平安歸京。


    “過兩日應該就能到,若你閑來無事,可以去外麵逛逛,合縣雖然是個縣城,但城內繁華,上次打仗也沒受到影響。”想到她一向愛看書,錢昭決定一會兒喊人去合縣的書局買些迴來。


    “不了,我前日一出門兒,那些百姓見到我就感激涕零,買東西也不收明夜樓的錢,熱情似火讓我有些招架不住。”她那日力守合縣斬殺右賢王,城內不少遺留的百姓都見過她,袁清嫋覺得十分苦惱,果然人怕出名豬怕壯。


    少女語氣有些煩惱,錢昭聽了忍不住發笑,嫋嫋喜歡看熱鬧,並不喜歡被眾人當成熱鬧瞧。“好,你若想買什麽,吩咐一聲,讓明侍衛去買。”


    “一會兒你還要去平水原嗎?”成王有意培養錢昭,他歇在驛館也不太合適。


    “王爺已經傳信,讓公主殿下明日過去。”誰也沒想到,公主殿下對行軍作戰竟然十分感興趣,並且天賦不差,隻是這兩日成王舊疾犯了,怕別人察覺出端倪讓袁清嫋知道,那日擒了初國公就讓人送楊盈迴來了,隻留了他在那邊。


    二人幾日未見,又說了許多話,直到閔子文過來敲門,才發覺不知不覺半個時辰都過了。


    “殿下安好,棲梧衛都尉閔子文見過殿下。”外堂待客之地,堂中下首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男子抱拳行禮,袁清嫋聽錢昭說了這是他舅父家的長子,連忙免了禮。


    “既是錢昭的兄長,不必如此多禮。”袁清嫋微微一笑,待人和氣,閔子文心中替表弟高興,神色也放鬆下來。


    聊了幾句,閔子文就先退了出去。“他不是和他媳婦兒一起留在許城府衙的,怎麽沒看見他媳婦兒?”


    “表嫂是用毒的高手,王爺定然有事找她,估計直接去了平水原。”關家世代行醫,他那微薄的醫術,還是幼時跟隨表嫂的母親學的。至於真實的原因,錢昭心中有些擔憂。


    門外傳來貓狗的叫聲,孫朗從後院快步走來,“元祿,快來幫我捉迴來!”


    錢昭給她係好綠色鬥篷的帶子,二人撩開簾子出去,內院中幾個下人和元祿在雪地裏追那些四散的小動物,一路行來,朗哥已經撿了五隻貓,四隻狗了。平日要麽關在籠子裏,要麽放在後院中活動,不知道怎麽跑到內院了。


    “朗哥,你就歇著吧!”見孫朗也要去追那些貓狗,袁清嫋與錢昭連忙走過去將人攔住。


    “誒,老錢你都迴來了?怎麽樣?許城之行順利嗎?”一向脫線的孫朗揚起笑容,並沒有想到他的兄弟迴來大半個時辰了都沒來看他這個傷員。


    錢昭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心中頓覺抱歉,他竟然沒想起先去看看受傷的孫朗。


    “朗哥,元寶一直追他們,我們捉不到啊!”元祿追了好一會兒,一隻都沒捉到,楊盈站在她房門外的迴廊處,看得十分有趣,嘿嘿直笑。


    “阿姐!”她朝袁清嫋擺了擺手,錢昭在一旁,她並沒有走過來。“元祿,你去那邊,我拿籠子來。”


    雪還未停,下得不大,內院場麵十分熱鬧,伴隨著貓貓狗狗的叫聲,一片祥和之色。


    “元寶,迴來。”有元寶這個搗蛋鬼在,怕捉到用晚膳之時都追不到。袁清嫋連忙將元寶喚了迴來,元寶瞪了孫朗一眼,快步跑了過來。


    錢昭蹲下身子將白團子抱了起來,順手擼了兩把,元寶眯了眯狗眼,“嫋嫋,我好久沒吃到錢昭做的飯了。”


    “今日他趕了一天的路,等迴了梧都再讓他做給你吃。”袁清嫋笑眯眯的拒絕了元寶的請求。


    “哼!有了男人就不要我了。”元寶氣不過,伸嘴假意去咬袁清嫋,被錢昭捏住命運的後脖頸,眼睛都勒長了。


    “老錢你鬆手!”孫朗一把拍在錢昭的手背,從他懷裏奪過小白團子,小白團子白了孫朗一眼,身體實誠的換了個舒適的姿勢盤在他懷中。


    楊盈與元祿兩個小孩兒在雪地裏和那些貓貓狗狗追逐玩鬧十分開心,沒過一會兒兩人打起了雪仗,一坨雪丸子朝袁清嫋他們這個方向過來,錢昭連忙握住他鬥篷一角抬手替二人擋住,站在一旁的孫朗隻顧著逗弄元寶,一時沒有注意,一坨雪直直的擊中他額頭四散開來,頭發上都沾了不少。


    “好呀小元祿,你皮癢了!”孫朗放下元寶,走下迴廊,也搓了一個大丸子朝元祿扔過去。


    元祿覺得十分委屈,“朗哥,不是我!”迴頭看見朝他吐舌頭的楊盈,麵露無奈之色。


    元寶也不甘示弱,跑到楊盈跟前屁股朝著人,不停朝楊盈刨著雪,楊盈覺得十分有趣,幾步散開,捏了個小雪團子砸在元寶頭上,逗得元寶狗眼都睜大了,汪汪幾聲去追楊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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