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露天電影
哥，你們都是我的人間一兩風 作者：蓮若兮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什麽正好？”雪秀問。
“正好，趕上今天村裏放電影。”春秀熱切地說道。
“我當是什麽事呢。”雪秀不以為意。
自從每家每戶都有了電視後，露天電影在大家的心裏，就失去了原有的魅力。隻有孩子們仍然喜歡。
他們喜歡的不是電影本身，而是喜歡露天電影那種熱鬧的場景，加上看電影時，父母買的零食。
每年，在夏收前，秋收後，或是在晴和的冬日裏，村裏總要放上幾場露天電影。
梧溪村的村委會連同小學，都設在後村西邊。村委會的前麵有一片斜坡空地，足有兩三個足球場那麽大。
把幕布往前麵房子的後牆上一掛，人們就在空地上密密地排上，從家中搬來的長凳子。然後，大人小孩，坐的坐，站的站，買上幾筒葵花子，擠擠挨挨地邊嗑瓜子，邊看電影。
這場景的確叫人歡喜。
小孩子吃完零食，不是打著瞌睡，就是人群裏亂鑽，場麵總是鬧哄哄的。
若在從前，村裏每迴放電影，人們都像是過節一樣。可如今，幾乎家家都有一台黑白電視機，露天電影的魅力，也就大大削減了。
當春秀興奮地對雪秀說，村裏要放電影時，舟車勞頓的雪秀，幾乎沒什麽興趣。
春秀湊雪秀耳邊說了句，還約了人來一起來看。雪秀問約了誰。春秀一臉神秘。
雪秀上桌吃飯的時候，水根問雪秀考得如何。雪秀說，除了開頭兩場，考得沒什麽感覺外，其他科目倒也發揮正常。
水根又問雪秀能否錄取重點高中。
蘭英陰鬱地說：“分數不出來，哪能就知道？”
“不是估了分嗎？大致的把握還是會有的。”水根說。
“自己估的分也能算數？去年，‘羅圈拐’他侄子倒是估了五百多分，最後出分的時候，全家人都跟著丟臉。這不，馬上又要和文仔一起考了。”
蘭英說得有理有據，水根也就不做聲了。
雪秀剛放下飯碗，春秀就扯著她出門。
“又不占位置，急什麽？我猜，一定是‘深山裏的小廟——冷冷清清’。”
可雪秀以為的冷清場麵，並沒有出現。
村委會門口，羅列著一排排的長凳子，每張長凳子上，幾乎都有一個小孩占坐著。場地的中間，擺了一張桌子，工作人員正在調試著儀器。
牆麵上的幕布亮了，不時印上去一兩隻小手，或是過路人的剪影。
今天姐妹倆沒有搬凳子來。春秀領著雪秀四處轉悠。雪秀問她要幹什麽。春秀說找人。
“你到底約了誰？”雪秀問。
“吳若飛。”
“啊——他會來嗎？”雪秀問。
“我一早和他通了電話的。”春秀一麵說，一麵拿眼睛四處搜尋著。
“那你沒和他約定好，在哪個位置碰麵嗎？”
“說啦。我告訴他，就在村委會門口集合的。”
雪秀說：“那還找什麽，在這裏等就是啦。”
說話間，陸續有村民從各條巷道裏走出來。人越聚越多，場麵很是嘈雜——不是大人大聲地找孩子，就是孩子站到凳子上，大聲地喊大人。
電影開始了。先是放了一段武打序幕，人群瞬間安靜了些。當“雙形鷹爪手”五個大字，霍然出現在幕布上的時候，人群裏立即又嘩然起來。有說看過的，有說好看的，還有人大聲劇透著。
人群的外圍有不少賣零食的小商販，多是村裏或是臨村小賣部的人，賣的東西也無非是花生，葵花子，豆餅和涼粉等。
春秀最喜歡吃兩毛錢一筒的瓜子，鹹香鹹香的。如今還有老人在賣，隻是漲到了五毛一一筒。
春秀沒等到吳若飛有些失望，拉著雪秀要去買瓜子。
“算了，他估計不來了。”春秀嘟囔著。
於是，姐妹倆離開了村委會門口，向著一個老婆婆的攤位走去。
“來一筒瓜子。”春秀說。
“來五筒！”
一個粗啞的聲音在姐妹二人身後響起。
姐妹倆迴頭一看，金柱，王小平，還有吳若飛，三個大男生站成了一排。聲音是王小平發出來的。
隨後，他付了錢，每人手裏就得了一把瓜子。
“等你好久了。”春秀埋怨吳若飛。
吳若飛說：“我去找金柱啦。等他吃好飯，在路上又碰到了他。”
王小平一改從前的神情。隻見他大嘴一咧，竟然還帶著幾分羞澀。這神情可把春秀姐妹倆逗笑了。
五人重迴村委會門口，說著話，聊著天，隻偶爾瞟一下遠處的屏幕。
雪秀說，考試時怎麽一次也沒見到他們。
金柱說，吃住又不在一起，考場也分在不同樓層，自然見不著。
王小平卻說有一次考前，站在樓上看到過雪秀。
於是，大家互問考得如何。雪秀依然還是說前兩場心裏沒底。金柱說自己就是去混的，王小平說自己重點也考不取。
吳若飛就問，是不是試卷很難？然後就說，他二姐吳若芳一到家就拉著個臉。家裏人也不敢問。
春秀想轉移話題，說這電影在電視上看過，沒多大意思，還不如小人書有勁。
大家也都失了看電影的興趣，於是，春秀提議不如沿大路走走。
一彎新月伴著幾顆星星，掛在天空中。五個小年輕一邊走路，一邊聊著日後的打算。這天晚上，春秀顯得格外開心。
他們差不多走到村口的位置，突然後麵有人大聲喊：“著火啦！”
大家迴頭一看，村子最西麵的確有火光衝上了天。他們一行五人往前麵跑了一段路。然後“羅圈拐”的哭聲響起來……
幸而，還新穀還未進來！但破船還三擔釘子，終究，火燒一次，一無所有！
當晚，金柱父子住進了他大伯老屋裏！第二天，鄰居本家給柴給米，父子生活也就重新過起來了。那座泥胚房烏黑地沒了頂，不久就全塌了！
村裏每次看電影，總要出點事。不是著火，就是招賊，真是邪門！
春秀大姑的女兒從外麵迴來，聽說春秀不讀書，說不如讓她帶出去打工。黎紅說春秀還太小，工廠裏不會要的。表姐說，這個容易，借一下別人的身份證，就能進得去。
春秀對打工生活心向往之，她求了求她媽媽 ，黎紅也就答應了。
大表姐隻請了幾天假，因此，七月十日那天，春秀同她表姐一起南下了。
雪秀和春秀朝夕相處了十六年，她們是姐妹，是朋友，更是親人。
春秀走的當天晚上，雪秀搬迴到自己的房間住，她也第一次嚐到了孤獨的滋味。
門前的池壩上綠草豐茂，它們把魅惑的身影，投進碧波微起的池水裏。對麵樟樹林裏夜棲的鳥兒，偶然間“呀”地喚叫一聲，像是被同伴擠出樹外。
四周靜得很，除了頭頂微茫的月，雪秀一人獨坐在洗衣石上，心裏一遍遍地統算著自己的分數。
最後，雪秀的心裏留下了一句感慨：生活猶如一場電影，中考一結束，各人終將走向各自的路。
兩天後，陳文陳虎估好了分，還填完了誌願迴到了家裏。
陳文估了580分，全家人都喜氣洋溢。陳虎估了計496分，他已想好了，就在本縣城裏上師專，將來當個中學老師。木根夫妻也十分知足。
一周後，春秀打電話迴來。她果真拿著別人的身份證，順利地進了廠。
那天晚上，雪秀寫出了人生的第一封信。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裏，她們就在信裏繼續著姐妹情。
“正好，趕上今天村裏放電影。”春秀熱切地說道。
“我當是什麽事呢。”雪秀不以為意。
自從每家每戶都有了電視後，露天電影在大家的心裏，就失去了原有的魅力。隻有孩子們仍然喜歡。
他們喜歡的不是電影本身，而是喜歡露天電影那種熱鬧的場景，加上看電影時，父母買的零食。
每年，在夏收前，秋收後，或是在晴和的冬日裏，村裏總要放上幾場露天電影。
梧溪村的村委會連同小學，都設在後村西邊。村委會的前麵有一片斜坡空地，足有兩三個足球場那麽大。
把幕布往前麵房子的後牆上一掛，人們就在空地上密密地排上，從家中搬來的長凳子。然後，大人小孩，坐的坐，站的站，買上幾筒葵花子，擠擠挨挨地邊嗑瓜子，邊看電影。
這場景的確叫人歡喜。
小孩子吃完零食，不是打著瞌睡，就是人群裏亂鑽，場麵總是鬧哄哄的。
若在從前，村裏每迴放電影，人們都像是過節一樣。可如今，幾乎家家都有一台黑白電視機，露天電影的魅力，也就大大削減了。
當春秀興奮地對雪秀說，村裏要放電影時，舟車勞頓的雪秀，幾乎沒什麽興趣。
春秀湊雪秀耳邊說了句，還約了人來一起來看。雪秀問約了誰。春秀一臉神秘。
雪秀上桌吃飯的時候，水根問雪秀考得如何。雪秀說，除了開頭兩場，考得沒什麽感覺外，其他科目倒也發揮正常。
水根又問雪秀能否錄取重點高中。
蘭英陰鬱地說：“分數不出來，哪能就知道？”
“不是估了分嗎？大致的把握還是會有的。”水根說。
“自己估的分也能算數？去年，‘羅圈拐’他侄子倒是估了五百多分，最後出分的時候，全家人都跟著丟臉。這不，馬上又要和文仔一起考了。”
蘭英說得有理有據，水根也就不做聲了。
雪秀剛放下飯碗，春秀就扯著她出門。
“又不占位置，急什麽？我猜，一定是‘深山裏的小廟——冷冷清清’。”
可雪秀以為的冷清場麵，並沒有出現。
村委會門口，羅列著一排排的長凳子，每張長凳子上，幾乎都有一個小孩占坐著。場地的中間，擺了一張桌子，工作人員正在調試著儀器。
牆麵上的幕布亮了，不時印上去一兩隻小手，或是過路人的剪影。
今天姐妹倆沒有搬凳子來。春秀領著雪秀四處轉悠。雪秀問她要幹什麽。春秀說找人。
“你到底約了誰？”雪秀問。
“吳若飛。”
“啊——他會來嗎？”雪秀問。
“我一早和他通了電話的。”春秀一麵說，一麵拿眼睛四處搜尋著。
“那你沒和他約定好，在哪個位置碰麵嗎？”
“說啦。我告訴他，就在村委會門口集合的。”
雪秀說：“那還找什麽，在這裏等就是啦。”
說話間，陸續有村民從各條巷道裏走出來。人越聚越多，場麵很是嘈雜——不是大人大聲地找孩子，就是孩子站到凳子上，大聲地喊大人。
電影開始了。先是放了一段武打序幕，人群瞬間安靜了些。當“雙形鷹爪手”五個大字，霍然出現在幕布上的時候，人群裏立即又嘩然起來。有說看過的，有說好看的，還有人大聲劇透著。
人群的外圍有不少賣零食的小商販，多是村裏或是臨村小賣部的人，賣的東西也無非是花生，葵花子，豆餅和涼粉等。
春秀最喜歡吃兩毛錢一筒的瓜子，鹹香鹹香的。如今還有老人在賣，隻是漲到了五毛一一筒。
春秀沒等到吳若飛有些失望，拉著雪秀要去買瓜子。
“算了，他估計不來了。”春秀嘟囔著。
於是，姐妹倆離開了村委會門口，向著一個老婆婆的攤位走去。
“來一筒瓜子。”春秀說。
“來五筒！”
一個粗啞的聲音在姐妹二人身後響起。
姐妹倆迴頭一看，金柱，王小平，還有吳若飛，三個大男生站成了一排。聲音是王小平發出來的。
隨後，他付了錢，每人手裏就得了一把瓜子。
“等你好久了。”春秀埋怨吳若飛。
吳若飛說：“我去找金柱啦。等他吃好飯，在路上又碰到了他。”
王小平一改從前的神情。隻見他大嘴一咧，竟然還帶著幾分羞澀。這神情可把春秀姐妹倆逗笑了。
五人重迴村委會門口，說著話，聊著天，隻偶爾瞟一下遠處的屏幕。
雪秀說，考試時怎麽一次也沒見到他們。
金柱說，吃住又不在一起，考場也分在不同樓層，自然見不著。
王小平卻說有一次考前，站在樓上看到過雪秀。
於是，大家互問考得如何。雪秀依然還是說前兩場心裏沒底。金柱說自己就是去混的，王小平說自己重點也考不取。
吳若飛就問，是不是試卷很難？然後就說，他二姐吳若芳一到家就拉著個臉。家裏人也不敢問。
春秀想轉移話題，說這電影在電視上看過，沒多大意思，還不如小人書有勁。
大家也都失了看電影的興趣，於是，春秀提議不如沿大路走走。
一彎新月伴著幾顆星星，掛在天空中。五個小年輕一邊走路，一邊聊著日後的打算。這天晚上，春秀顯得格外開心。
他們差不多走到村口的位置，突然後麵有人大聲喊：“著火啦！”
大家迴頭一看，村子最西麵的確有火光衝上了天。他們一行五人往前麵跑了一段路。然後“羅圈拐”的哭聲響起來……
幸而，還新穀還未進來！但破船還三擔釘子，終究，火燒一次，一無所有！
當晚，金柱父子住進了他大伯老屋裏！第二天，鄰居本家給柴給米，父子生活也就重新過起來了。那座泥胚房烏黑地沒了頂，不久就全塌了！
村裏每次看電影，總要出點事。不是著火，就是招賊，真是邪門！
春秀大姑的女兒從外麵迴來，聽說春秀不讀書，說不如讓她帶出去打工。黎紅說春秀還太小，工廠裏不會要的。表姐說，這個容易，借一下別人的身份證，就能進得去。
春秀對打工生活心向往之，她求了求她媽媽 ，黎紅也就答應了。
大表姐隻請了幾天假，因此，七月十日那天，春秀同她表姐一起南下了。
雪秀和春秀朝夕相處了十六年，她們是姐妹，是朋友，更是親人。
春秀走的當天晚上，雪秀搬迴到自己的房間住，她也第一次嚐到了孤獨的滋味。
門前的池壩上綠草豐茂，它們把魅惑的身影，投進碧波微起的池水裏。對麵樟樹林裏夜棲的鳥兒，偶然間“呀”地喚叫一聲，像是被同伴擠出樹外。
四周靜得很，除了頭頂微茫的月，雪秀一人獨坐在洗衣石上，心裏一遍遍地統算著自己的分數。
最後，雪秀的心裏留下了一句感慨：生活猶如一場電影，中考一結束，各人終將走向各自的路。
兩天後，陳文陳虎估好了分，還填完了誌願迴到了家裏。
陳文估了580分，全家人都喜氣洋溢。陳虎估了計496分，他已想好了，就在本縣城裏上師專，將來當個中學老師。木根夫妻也十分知足。
一周後，春秀打電話迴來。她果真拿著別人的身份證，順利地進了廠。
那天晚上，雪秀寫出了人生的第一封信。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裏，她們就在信裏繼續著姐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