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踏進破爛的不像話的院子,白羽竹就對上了吳大母親楊氏那刻薄的目光,心頭驟然一縮。


    一陣風吹來,地上的塵土揚起來,直直的往口鼻裏鑽。


    “咳咳……”白羽竹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在侯府十年養尊處優的日子,早就把她給嬌慣壞了。


    如月急忙揮著手企圖趕走那些揚起來的塵土,終究是徒勞,塵土飛揚的更厲害了。


    “姑娘,用手帕捂著口鼻。”如月遞了一個雪白的手帕給她。


    為了保密,假扮夫妻的事兒,吳大的母親楊氏和小翠都不知情。


    “聽說你也是農家出身的,怎麽著,這就過不慣了?想要過嬌小姐的日子,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命。”楊氏眼神裏都是不滿。


    這個媳婦自從娶進家門,還沒有對她盡過一天的孝道,第二天連茶都沒有給她敬,就匆匆走了。


    好不容易熬成了婆,連一天的譜都沒有擺上,她心裏早就窩著一股鬱氣了。


    吳大一擺手,“母親,不必跟她計較,兒子有小翠,還嫌她礙手礙腳的呢。”


    他日子過的舒坦,早就把白羽竹忘到九霄雲外了。


    這次白羽竹到他家養胎,老夫人又給了不少錢,他得意極了。


    小翠也有了身孕,過幾個月,再給他生個大胖小子,那就圓滿了。


    藍卓偷偷塞給了吳大一些銀錢,足夠讓他出麵請好幾個穩婆的。


    人多嘴雜,這次跟著白羽竹迴來的隻有如月一人。


    “婆……婆母。”白羽竹艱難的從嘴裏擠出來這幾個字,把嘴唇咬的發白。


    “呦,叫我婆母還委屈你了。”看著白羽竹那為難的樣兒,楊氏心裏更氣。


    楊氏迴屋拿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門口,拿了一盤瓜子自顧自的嗑起來,不讓白羽竹進屋。


    “這位婆婆,你想幹什麽?”如月臉都快變形了,說出口的話,語氣自然是不和善。


    “哼,呸!”一口濃痰吐在了白羽竹的腳邊。


    兩人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心裏一陣翻湧。


    白羽竹都快哭出來了,按住了如月的手,和這種人理論,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


    “別跟我裝可憐,我可不吃這一套,自己男人的心都攏不住,你可真沒用。”楊氏惡狠狠的眼神讓人脊背一涼。


    “婆母,您怎麽樣才能讓我進去?”白羽竹顛簸了一路,又沒有吃晚膳,早就有些頭暈眼花,真真快站不住了。


    “嫁人之前沒人教你怎麽孝敬婆母嗎?”楊氏眼睛一斜,一鼓腮幫子,把瓜子皮吐得老遠。


    白羽竹暗暗叫苦,楊氏這是要磋磨她。


    這樣的惡婆婆大部分也是被磋磨過來的,如今熬成了婆,便也如此磋磨別人。


    小翠站在窗戶前,饒有興致的看著院裏的一切。


    她本不願意嫁給吳大這個好吃懶做的,奈何吳大對侯府有恩,秋葉又出手大方,她也就同意了。


    早嫁晚嫁的,她左右也不過也就配一個小廝的命,如今秋葉給的可是真金白銀。


    楊氏之前也磋磨過小翠,小翠也是個潑辣的,吳大又護著,楊氏這才作罷。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白羽竹抿著嘴,小聲道,“婆母要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


    楊氏嘴角勾起了一絲不懷好意的笑,“給我洗腳。”


    白羽竹溫聲道,“我去屋裏拿腳盆。”


    楊氏挪了挪椅子,給她讓了個道兒。


    白羽竹衝到吳大的房間,氣急敗壞的說道,“吳大,你知道咱倆是怎麽迴事兒,我萬一有個好歹,侯府給你的銀錢,你可沒福享受。”


    吳大斜著眼睛看了她一眼,“洗個腳能出什麽事兒,你如果不按照母親說的去做,說不定會出事兒。”


    吳大之前對白羽竹有過非分之想,但是想到當初在莊子上,白羽竹拿他當猴耍,讓他替她幹活,吊著他,心裏就不得勁。


    白羽竹臉色陰暗,看來威脅是不管用了。


    “腳盆在那兒。”吳大不懷好意的指了指角落裏的一個木桶盆子。


    如月拿了過來,狠了狠心,“姑娘,我來替你吧。”


    白羽竹拿過了盆子,搖了搖頭,楊氏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如月幫著把熱水和冷水混了進去,試好了溫度,給了白羽竹。


    白羽竹差點沒拿住,餓著肚子加上身子又虛,這一盆水,咬著牙才顫顫巍巍的端到了楊氏的麵前。


    肚子大了,蹲不下去,白羽竹隻能跪著。


    “哎呀,我這個兒媳婦還真是孝順啊。”楊氏扯著嗓子喊著。


    此時,從地裏幹活迴來的農人們陸續的從吳大家門前的那條泥路走過,聽見吆喝,都停下了腳步,聚到院子裏來看熱鬧。


    “哎呀,吳大嫂子,還是你命好,兒媳可真孝順。”一個年紀較大的婦人臉上堆著笑。


    這幾個老婦人,幹完活了,就愛坐在一起,說自己怎麽折磨兒媳婦,兒媳婦又是怎麽孝順的。


    此刻,楊氏眼神裏有些得意,今天終於扳迴一局。


    白羽竹像是戲耍的猴兒一樣,被人圍著看。


    這楊氏的腳像是十天半個月沒洗過似的,那味道刺激的人隻想作嘔,一盆清水很快就變得渾濁。


    白羽竹屏著唿吸,這味道實在是刺鼻。


    如此磋磨一番,楊氏才放白羽竹進門。


    “婆母,咱什麽時候能吃飯?”白羽竹餓的快要發昏了。


    小翠那屋裏早就飄過來一陣飯菜的香味。


    怎麽小翠那邊都吃上了,也不給她這邊送一碗。


    “我還想問你呢,你沒做,咱怎麽吃呢?”楊氏繼續嗑著瓜子。


    白羽竹瞬間明白了,想是小翠嫌楊氏埋汰,自己獨立開灶,不與楊氏同一個鍋裏吃。‘’


    沒了辦法,白羽竹和如月來到了廚房,光是收拾幹淨就花了一個時辰,才放下心來匆匆的做了一鍋粥,又被楊氏嫌棄清淡。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那廚房裏,也就有一袋米,其餘啥也沒有。


    吃了幾口熱粥,緩了緩,白羽竹讓如月把值錢的物件藏到床下的一個小破盒子裏,才下心來。


    這樣的日子她一天也不想過下去了,等到明日穩婆到了,她想辦法盡快生下孩子,早點迴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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