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醫生說我五髒皆衰,活不久了,但是我依然能吃能喝,沒出現所謂的病痛折磨,這讓我一度懷疑醫生是不是搞錯了。但是又想到醫生沒有騙我的理由,而且之前熬夜賭博的時候,總能感覺到身體在報警,我也時常告誡自己,一直這樣,遲早做個短命鬼,我這樣逆於生樂,五髒皆衰也不奇怪。
時間很快又到了2022年11月17日這天,新聞預報說今天有軒轅十四合月,還有被稱為流星雨之王的獅子座流星雨。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流星雨,於是我打算晚上去觀賞一下軒轅十四合月和獅子座流星雨。
晚上,我吃了一份鴨仔飯,看時間差不多入夜了,就提前來到公園裏最高的山頂,這裏有個供人休憩的兩層涼亭。我爬上涼亭,耐心的等待著今晚的天文奇觀。剛開始的時候,我看著天空霧茫茫一片,月亮都看不到,我以為時間沒到。不過等著等著,我就意識到有些不對勁,應該是因為城市的光汙染太大,而且今天廣州天氣不怎麽好,所以在山頂上看天空也是霧茫茫一片。這樣的天氣,月亮都看不到,更何況流星雨呢?我有些失落,打算還是迴去看視頻吧!不過又想,視頻給人的感受肯定無法和親眼所見所比擬。於是,我就放棄了迴去看視頻,準備逛逛公園。逛公園的時候,發現今天公園裏好安靜,平時公園挺多人的,沒想到今天居然一個人影都沒有,我想大概是因為天黑的快,都迴家了吧!
就這樣我逛了一圈,又來到了山頂的涼亭。好久沒有感受這麽寧靜的夜晚了,到處都能聽到蟲鳴聲。我想起了蘇東坡在《赤壁賦》所說的:客亦知夫水與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嚐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且夫天地之間,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
雖然現在我看不到明月,不過我心中有明月就夠了。這樣美好的夜晚,我想做些什麽,又怕打擾到夜的寧靜。安靜感受就好,於是我正坐斂手,閉上雙眼,開始唿吸吐納,吸收天地靈氣。我想死了的話,總會迴歸大自然吧!於是試著提前與大自然取得聯係,我把自己當做自然界的一份子,感受自己唿吸的節奏。隱約間,我仿佛有了一種和大自然合二為一的感覺,我仿佛感應到了周圍的萬物自由生長,生生不息,此消彼長。這不禁讓我感歎造物主真是神奇啊!大自然真是神奇啊!生命真是神奇啊!
我的生命也是神奇的吧!雖然荒誕狂亂,徒碌碌滯於俗,默默束於情,竄伏於凡庸,不免於下流。但是這也是我的人生啊!我還是應該對自己的人生做一個總結才對,就當給自己一個交代也好。
於是我就開始為我這神奇的生命旅程作總結。
該從哪裏開始呢?還是從出生那年開始吧!
我生在丁卯年(兔年)的臘月二十六,和韓愈、蘇東坡一樣磨蠍為身宮。蘇東坡曾說:“退之詩雲:我生之辰,月宿直鬥。乃知退之磨蠍為身宮,而仆乃以磨蠍為命,平生多得謗譽,殆是同病也!”
我以前不信命運,但是後來發生的種種又讓我不得不相信命運的存在,磨蠍為命的我注定一生多磨難。
我還是嬰兒的時候,不會笑,無論別人怎麽逗都不會笑,所以不招人喜歡,沒人疼愛。以前一直不明白為什麽不會笑,現在看來,或許早慧的我,早就意識到這一生多磨難吧!等我懂事以後,聽我媽媽說起這個的時候,心裏總會覺得委屈,於是我開始笑著討好這個世界,隻希望得到更多的關愛。
幼年的我天資聰慧,什麽東西一學就會,看到別人用筷子,一下就學會了。背古詩,九九乘法表也是教一遍就學會了。好的壞的都能學會,還因為跟著鄰居小風學會了罵人的髒話,被媽媽用針紮了嘴巴。
大概和司馬光砸缸救人的年齡差不多的時候,我也靠著機智,在池塘裏救了我落水的堂妹。
五歲那年,我開始去七大隊的學校上幼兒園,第一次期末考試,因為沒有語文書,害怕上課,語文考了0分,人生第一次考試就考砸了,而且還考了0分,這讓我很害怕,得知成績的那一天傍晚放學後不敢迴家,像個兔子一樣在距離家裏不遠的山坡上找了一個洞躲起來。
那一年,爸爸和媽媽打架,我拿著鉛筆刀想要保護媽媽。
那一年,妹妹出生了,父母忙的時候,都是我在照顧她。
那一年,我和鄰居小風兩個人為了搶一條魚吵起來,然後互相用腳踢對方,打完架後,我媽跟他媽兩個護犢子的媽媽就吵起來了。我和小風兩個又互相道歉,然後一起去水田裏摸魚,並且發誓要做一輩子的朋友,以後不能再互相搶東西了。
六歲那年,我轉校去三大隊的學校上幼兒園,得了人生第一個乖娃娃,帶上了小紅花,領到了水果糖,開開心心把糖拿迴家給媽媽吃。
那一年,我在櫃子裏找衣服的時候,從一個布包裏翻到了一元錢,我以為是媽媽遺忘在這裏的錢,就偷偷拿去學校買零食了,這導致媽媽去碾米坊碾米都隻能賒賬了。得知這些以後,我心裏充滿羞愧內疚,但是依然沒有坦白,還偷偷把剩下的錢一下子全部花光了,由於心存愧疚,發現買的糖果也不香了,但是為了消滅證據我依然把它們吃光了,並且心裏暗暗發誓以後不能偷錢了。
那一年,跟著小夥伴一起偷西瓜被瓜農抓了,西瓜沒吃到,還白白賠了五塊錢的巨款,這讓我心裏很愧疚,心中暗暗發誓以後要做個乖孩子,不能在外麵胡作非為給父母惹麻煩了。
七歲那年,我讀一年級了,在上學途中被風雪凍哭之後,就開始好好學習了,人生第一次考了第一名,媽媽獎勵了我一個月餅。
那一年,因為和一個同學爭奪小鳥,把小鳥捏死了,從那以後,我開始意識到爭強好勝不對,要學會謙讓。
八歲那年,無知無畏的我因為貪玩,摔斷了手,二姑他們半夜背我去看病,我一邊哭一邊感謝他們,長大有出息了,一定要好好報答他們。第一次治療效果不好,後續去遂寧二醫院治療還差點被截肢,期間看到醫院裏的生老病死,開始意識到過往那些冒險行為的危險性,開始對死亡有了模糊的概念和恐懼。
那一年,爸爸經常去鎮上幫忙做生意,我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會覺得孤獨和不安。
九歲那年,爺爺迴家了,他想跟著我學習釣魚,不過他沒有我這樣的耐心,學了一天就放棄了。
那一年,我經常去二大隊的大田釣魚,耐心十足的我算是個釣魚高手了。有次因為有事不得不離開一會兒,請一個小夥伴幫我照看了一會兒魚竿,迴來得知期間有魚上鉤,我就慷慨的把最大那條魚送給了他。
十歲那年,爺爺在幺爸的茅廁旁種了一顆葡萄樹,我經常會去看看這顆葡萄樹,有時候也會給葡萄樹施點農家肥,期待它能快快長大,我覺得葡萄樹長大了我就有葡萄吃了。
十一歲那年,我經常去鄰居家看電視,那時候看了《東京愛情故事》,我很喜歡裏麵的丸子性格和長相,希望自己長大後也能變得像丸子一樣好看,像丸子一樣做個純真質樸、保守正直的人,同時也希望有個可愛美麗的莉香能愛上自己。後來照鏡子發現自己臉型和丸子差別很大,與丸子比起來像個醜小鴨一樣,但是我覺得沒關係,因為我學過《醜小鴨》這篇課文,我覺得雖然我現在沒有丸子那麽好看,但是我會像醜小鴨一樣長大後會變成白天鵝,我長大後肯定也和丸子一樣好看。
十二歲那年,我離開了故鄉,去鎮上念小學六年級,很快就和鄰居裁縫店的缺嘴成為了朋友。有天,我在鄰居家的裁縫店玩耍,小心翼翼的用鑷子掏耳朵,突然旁邊的開水瓶爆炸了,我嚇了一跳,但是覺得這不關我事,就繼續掏耳朵,我媽在外麵和鄰居家的阿姨聊天,聽到開水瓶爆炸的聲音,我媽進來看到我在旁邊,就以為是我弄爆的,不分青紅皂白就一耳光打過來,當時我正在用鑷子掏耳朵,被這突如其來的耳光愣住了,耳光正好打在我掏耳朵的手上,鑷子一下就往耳朵裏刺進去,感覺耳朵疼得厲害,腦子嗡嗡叫,鄰居家的阿姨注意到我在掏耳朵,就趕緊來安慰我,我覺得很委屈,就撲在阿姨的懷裏哭起來,媽媽可能也覺得有點過分,就問我有沒有事,我有些害怕,就忍住疼痛說沒事,然後忍著委屈和疼痛迴去了。迴去後,我感覺耳朵裏還是很痛,就用手掏了掏,發現裏麵有血,這讓我很害怕,害怕自己會因此而變成一個聾子。同時,我又覺得很委屈,開水瓶不是我弄壞的,為什麽要打我,就算是我弄壞的,媽媽也不應該這麽狠心啊,我覺得自己連一個開水瓶都比不上,因為這個開水瓶而聾掉,實在不值得。但是還是安慰自己,媽媽應該是愛我的,應該是我做得不夠好,我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要站在開水瓶旁邊掏耳朵。
進城後,聽說我妹時常被城裏人欺負,我總想保護她。
進城後,換了一個陌生的新環境,我試著和鄰居處好關係,但是我本就有些內向,而且鄰居的小孩,都不好相處。
進城後,我到了新學校念書,遇到了友善的同學,也遇到一些不友善,故意作弄我的學生,我怕給父母惹麻煩,就抱著強龍不壓地頭蛇的心態,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十三歲那年,我念初一了,因為舍不得四十個包子的報名費,沒能去環境更好的西中。
那一年,聽說大舅家的表妹在繼母家過得不好,就想幫助她,後來又因為害怕風言風語,又想把她趕走,還說了很多傷害她的話語。
那一年,爺爺去世了,我沒有很多悲傷。爸爸去上墳燒香祭拜完爺爺,為了賺錢的生意慌慌張張就走了,結果未燃盡的火苗點燃了山火,山火燒了大半天,熊熊大火幾乎燒光了整座山,這時候失火燒山要坐牢的,但是幸好爸爸是個治病救人的赤腳醫生,所以得知是爸爸燒的,就沒有人舉報。
山火似乎預示著不幸,也是從那年開始,家裏的不幸一件接著一件發生。
十四歲那年,我念初二了,我到了情竇初開的年齡,喜歡上了班上一個漂亮的女同學,結果被她嘲笑我長得醜,我很難堪,開始陷入了容貌焦慮。
那一年的我相信忍一時風平浪靜,也相信與人為善,以德報怨才能化解衝突。
鎮上有個男孩子,他比較喜歡作弄我,有時候,我走在路上,他會突然在後邊用膝蓋撞我的膝蓋,嚇我一跳讓我重心不穩,他以此為樂。有時候,上廁所尿尿,被他撞見了,也會撞我一下,讓我重心不穩。雖然我也淘氣貪玩,但是我覺得這樣作弄人挺無聊的,有一次,我在廁所撞見他尿尿,他也看見我了,眼神慌張,擔心我也撞他,我就說我也可以撞你,讓你也感受一下被捉弄是怎樣的感覺,但是我覺得這樣挺沒意思的。這樣以後,他就沒怎麽主動捉弄我了。當時我覺得挺有成就感的,認為我以德報怨,感化了一個愛作弄的人,孺子可教也。
當然也有些不受教的同學,對於屢教不改的總愛作弄我的頑劣學生,我也是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打算用武力教他好好做人。結果,自己反被打成了腦震蕩,一個人承擔了所有。這件事情讓我認識到自己是個戰五渣,而且打架太不劃算了,還是忍一時風平浪靜比較好。所以之後的日子,即使麵對一些頑劣小孩的挑釁,我也能忍則忍。雖然經常會覺得自己懦弱,但是還是安慰自己,韓信為了成就一番事業可以受胯下之辱,小不忍則亂大謀,我今天忍受的屈辱和胯下之辱相比算不得什麽。對於這些頑劣小孩,我躲著點就好,盡量避免和他們有交集和衝突。
那一年,我妹妹出了車禍,圍觀的冷漠群眾沒人伸出援手,她一個人在血泊裏絕望的等死等了幾個小時,當時的她是多麽無助和恐懼啊!每當我想到這些,我都忍不住會自責,為什麽自己沒能好好保護她,要讓她經曆這些絕望和痛苦。
環境對人的影響是巨大的,那一年,初中的第一個朋友李嘉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開始學壞了,他開始打架鬥毆,有了很大的煙癮。發小小風也已經走入了爭強好勝的江湖中,像個小大人一樣談論打群架,而我仿佛還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但是我又想,如果成長就是變得好勇鬥狠,在你爭我奪中去追求幸福,那麽我拒絕成長,我寧願呆在自己的世界裏。我要保護自己的天真善良,我要做一個溫柔的人,在生命的歲月裏學會忍耐,耐心等待屬於我的幸福。
十五歲那年,我念初三了,青春期的疑惑和煩惱也與日俱增,我試著與我爸溝通,想讓他為我解開青春期的疑惑,沒想到換來了一頓辱罵和羞辱,大概這件事後,我徹底放棄了在成長問題上和我爸的溝通交流。
十六歲那年,我念高一了,家裏安裝了電話,爸爸買了一輛摩托開摩的,摩的生意不錯,不過不久爸爸又患病偏癱了。生病的時候,爸爸因為身體癢,就讓我去給醫生下跪求醫生過來幫他看看。雖然我沒有下跪就把醫生請過來了,但是我依然感覺自己為自己設定不要給祖先以外的任何人下跪的底線已經沒了。
爸爸生病之後,家庭變得越發困難,媽媽又開始重新種地,我不斷的告訴自己要爭氣,要盡快承擔這個家的負擔。
十七歲那年,我念高二了,我鎮上唯一的朋友,後院的那條蛇到我家裏抓老鼠的時候,被抓住了,我爸把它的蛇膽吃了。
那一年,學校的教室裏出現了一具學生的屍體。雖然學校封鎖了消息,但是消息還是擴散得很快,外麵的傳言很多,有的說是被混混們打死放到教室裏的,身上有很多傷痕。看到從遠方打工迴來的死者父母哭的撕心裂肺,我心中充滿了同情。同時也感歎人的生命有時候就是如此的脆弱,有些人年紀輕輕就死了,即使長命百歲也隻有區區三萬多天,每過一天就少一天。那段時間,我經常會思考生與死的問題,開始害怕死亡,開始思考生命的意義。生命的意義到底是什麽呢?生命的終點是什麽呢?人死後會變成鬼魂嗎?這個世界存在鬼魂嗎?如果沒有靈魂轉世,那麽這個人就完全消失了嗎?雖然我害怕鬼,但是更害怕人會完全消失。想來想去也想不出結果,但是一想到人一旦死亡後,火葬要被火燒,土葬要被蟲蟻啃食,對死亡的恐懼卻越來越深。
那一年,因為意外,同學小文的手受傷了,他認為是我弄的,於是我就把他接到我家裏調養。放假的時候,我們兩個人出去遊玩,結果迷路了。這是我人生之中第一次迷路,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迷路,不過我並沒有慌張,反而是小文變得很恐慌,一直說一些消極的話,我就一直安慰他,不要害怕,車到山前必有路。他聽了就說我樂觀,他說他自己是個很悲觀的人,遇到問題就會心慌著急。我聽了就笑著安慰他說,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們一定會找到迴家的路的。嘴上這麽說,但是其實我也沒有方向,就這樣我們兩個就繼續憑著感覺繞來繞去,天色漸晚,我也開始有點心慌。等到我們走到了一條狹窄的馬路,通過對路人的詢問才得知我們走的方向錯了,西眉鎮在另一個方向,於是我們原路折返,通過仔細的迴憶揣摩,最終還是我們兩個人還是找到了迴去的路。
十八歲那年,我念高三了,繁重緊張的高三生活讓我壓力山大。人生的疑惑和煩惱也與日俱增,總是胡思亂想,注意力不集中,無法專心學習。於是我決定克己複禮,以男女授受不親的態度對待異性,開始和異性保持距離,我認為這樣就能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至少不會犯錯誤。同時,為了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分散一下注意力,就打算搞點琴棋書畫陶冶一下情操,琴沒條件,棋沒耐心和對手,隻能搞點書畫了。
那一年,我在高考中超常發揮,考了曆史最高分,我對於未來充滿希望,甚至開始有點得意忘形,開始幻想美好的大學生活,寬鬆的環境,自由的氛圍,最重要的是終於可以自由戀愛了,可以擁有一段美麗的愛情故事了。
那一年,得意忘形的我誌願沒填好,落榜了,心情低落,感覺天空都是灰色的,整個人都渾渾噩噩,對未來充滿了迷茫。落榜意味著複讀,把這繁重枯燥的高三生活再重來一次,想想都覺得可怕,浪費一年時間不說,成績也未必能提升很多,畢竟我這次高考本就是超常發揮。後來學校讓補填誌願,爸爸知道了也對我說家裏經濟環境不好,勸我一定要補錄走。我本意也是最好能補錄走,我就去了。雖然這次補錄把我錄取了,但是等到錄取通知書下來以後,我卻滿是失落。想到我考得這麽好,居然也沒能進入理想的大學,補錄到一個一點知名度都沒有的師範類學校,又想到當初還曾經嘲笑過小金報考四川師範大學,他的成績比我差,但是學校比我學校好,心中充滿了不平衡,滿是失落與不甘。
那一年的暑假,我對麵的鄰居看準了房地產發展,抵押唯一的房產,破釜沉舟去雲南做瓷磚生意去了。我初中同學的老爸,他和我爸有生意上的來往,他看準了酒店生意發展,舍棄批發生意孤注一擲去成都做酒店生意,並邀請我爸一起賺錢。我爸看準了我讀書會有發展,把所有希望都壓在我身上了,所以拒絕了他的邀請。我整日渾渾噩噩的混跡在遊戲廳,麻痹自己,迷茫的等待著,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即將到來的大學時光。
2006年9月19日下午,樂山的天氣有些濕熱的感覺,有點暈車的我找到了大學計算機係的登記處,老師讓先交費。我看到錄取通知書上有寫,貧困的學生可以申請助學貸款,所以隻帶了400塊,遠不夠,就給老師說明了情況。學校老師不耐煩的說,助學貸款現在辦不了,必須先交學費,不交學費就不安排寢室。我想想,也好,不安排寢室,我明天就迴家。我本來就有點暈車想吐,就蹲在操場上,除了我以外,還有兩個同學也沒帶錢,我們三個就一直蹲那裏。原以為我委曲求全以第一名的成績進來,就應該被學校眾星捧月一樣對待,沒想到現實打臉這麽快,第一天就因為交不起學費可憐的蹲在操場上,這不是我期待的大學生活,我打算在操場上蹲一夜,明天就迴家。快天黑的時候,其中一個老師看我們兩三個人都沒有交費蹲在那裏,好像還蠻可憐的,於是就告訴我們要早些交費,然後,叫一個師兄把我們領到寢室。
到了寢室,大概知道這個地方叫百果苑以及寢室號,然後和室友們簡單打個了招唿,得知新棉被要300塊,感覺有點貴,而且身上剩下的錢不夠買被子。不知如何是好,就匆忙轉身離開寢室,獨自出去了,獨自去哪倒也不知道,今天的遭遇讓我感覺很壓抑,想要出去透透氣!穿過一條繁鬧的小道,而後看見一家網吧,上了網,和以前的同學彼此溝通一下,又或者訴了苦,又或者沒有,這不是我想要的大學生活,我又想迴去補習重新來過,但是一直猶豫,下不了決心。
從網吧出來後,我迷路了,然後大學的第一天晚上就開始了人生中第一次熬通宵上網。
第二天遇到了有過一麵之緣的室友,終於找到了寢室,之後借錢買了棉被,熬夜太累了,我躺在床上不久就睡著了。睡了一覺醒來,又想迴去複讀了,但是,想到已經花了300塊買了棉被,心中又覺得舍不得,就安慰自己,既來之,則安之,既然沒有勇氣迴去複讀,就先安心在這個學校呆著吧!
接著就開始軍訓。軍訓完不久,學校的輔導員總是催我交學費,我一直拖拖拖,因為我始終沒有下定決心在這裏安心讀書。我以前不完全相信“讀書無用論”,現在開始信了,要是讀書有用的話,為什麽我這個第一名的成績入學第一天就得可憐的蹲在操場上,為什麽比起成績來,學校好像更關心學費,不交學費連宿舍都不給安排,現在還天天催我交學費。
大學的生活並沒有想象中美好,更多的是內耗和憂愁,我經常一個人去大渡河散步,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大一、大二都在迷茫中中度過,掛了很多科,到了不得不留級的地步。
隨著我對人生和這個世界的迷惑日益倍增,我感覺前所未有的迷茫,人生不應該是這樣子的,我決定輟學去流浪,在流浪中找到生命的意義,尋找真理。臨行前,為了安撫我爸,我給他寫了一封信,內容大多忘記了,大多都是一些安慰他放心的內容,其中還引用了毛主席那首詩:孩兒立誌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不過被烏龜告密了,我父母來學校接我迴家,他們不讓我輟學,讓我休學一年,為了安撫他們,我也同意了。迴家的火車上,爸媽問我是不是得了精神病,為什麽好好的大學不讀,要跑出去流浪。
休學那一年,迷茫的我在海口遇到了小倩,覺得這是上天安排的愛情,又開始飄了,覺得自己要為了愛情而死,結果是我自作多情,小倩根本就不愛我。
愛情不如意,又開始踏上了追求事業的旅程,在廣州的時候,錢包丟了,進了救助站,又跟著一個武哥混了幾天,差點踏上了一條看不見光的道路。後來,跟著武哥進了東莞一家製衣廠,開始了重複枯燥乏味的工廠工作。實在受不了,準備離開的時候,工廠的安保人員不讓我們走,甚至動了狠心,要打斷我們的腿。後來,好不容易逃出來後,在東莞呆了幾天,就灰溜溜的跟著堂哥迴家了。
迴家後,我覺得我已經任性過了,不能再好高騖遠,異想天開,要為父母而活,聽父母的話去念大學吧!為了賺點學費,又去重慶飯店廚房打雜。我以為自己已經認命了,但是剛到重慶的時候,我站在高樓上往下望的時候,居然有跳樓的衝動,不過我很快清醒了過來,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停止了這個危險的想法,我告訴自己我現在還不能死,我還沒有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我要好好活著。後來,在重慶遇到了錢叔,他有心幫助我,但是我沒有把握住實現想象中的逆襲。
後來,在雜誌上看到一篇《綠螞蟻做夢的地方》,我感覺自己就像那些像綠螞蟻一樣比塵土更低的人們,在貧窮落後的小地方成長,一直在學校讀書,被現實社會的發財夢所驚動,產生了靠不住的夢想,不願意再循規蹈矩的過一生,所以想出來闖一闖。電影中尼古拉斯見識到阿明的殘暴決心逃離,現實中的我經曆過種種現實後也應該到了夢醒時分,我應該迴到學校讀書。
大三的時候,我又迴到了學校,為了不讀大二,我必須在半個月內,把荒廢了兩年的學業補上,繁重的學業導致我神經衰弱,又想逃避這一切。就在這時候,不知是神經衰弱產生的幻想,還是真實發生的事情,我居然撞到了一個賭鬼迴宿舍打手衝。我聽說這個學生因為在外麵的電玩城賭博把學費輸了跳河自殺了,我試著去思考他的死,他的死有價值麽?我聽說他的父母在他屍體旁哭得撕心裂肺,死去活來。他的死是逃避麽?那麽死真的給他解脫了麽?若真的解脫了,他為什麽還如此寂寞的迴到宿舍來打手衝呢?他心中的悲傷到底有多深呢?這個世界無法報答的恩情,無法解決的困境,離開了就真的解脫了麽?人始終逃不了,這個世界沒有完成的使命,就算去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也逃避不了,這大概就是這位鬼兄不得安息的原因吧!於是,我不再逃避,經過一番努力,終於還是修夠了學分,不用再留級了。
大四的時候,隨著06級同學的畢業進入社會,雖然現在我已經努力把學習搞好了,不過對於未來依然迷茫,我想起休學那一年在社會中的經曆,心中又開始變得躁動不安起來。那段時間,經常看徐克導演的《刀》這部電影。
“正義,隻不過是一種同情,對與錯不是這樣分的,今天你看到了不對的事情,你要強出頭,明天你就會知道,錯的可能是你自己。”
正義在這個社會中還有生長的空間嗎?追求正義,見義勇為的人會像電影中的和尚一樣死狀慘烈嗎?
電影中,斷了手的定安將斷刀埋在地下,希望安安定定地過些平淡的日子。不過,在混亂的江湖中,哪有安定可言,一群馬賊抓獲他,把他吊在樹上虐打,險些喪命。
我現在也將理想藏起來了,希望安安定定地過些平淡的日子,不求大富大貴,隻希望平平安安,安居樂業就好。雖然現實中沒有馬賊,不過壞人挺多的,社會不公平的地方也很多。我這樣樸實的願望能實現嗎?
那一年,外公去世了。意外的是,忠厚老實,積德行善,吃齋念佛的外公居然落得死不瞑目的下場,這又讓我陷入矛盾糾結,不想自己的人生像忠厚善良的外公一樣落得死不瞑目的下場。
大學畢業後,開始我覺得自己專業成績好,還有雄心壯誌想要有一番作為,最後誤打誤撞進入一家給政府賣土地的事業單位。很快就在工作中就意識到,在這個社會中,沒關係又不懂人情世故的我,想要出人頭地,比登天還難。於是就不那麽好高騖遠了,隻想過上平凡的生活。可是命運總是一次次的作弄我,事業愛情皆不順心。後來,又在命運的安排下,迷茫而又空虛的我就這樣一步步陷入了賭博深淵,墮落成了爛仔。最後,賭博的事情東窗事發,主任安排了兩個同事開車把我送迴遂寧的老家了。就這樣,畢業後第一份工作的結局,像個喪家之犬一樣,被扭送迴家。
2014年的清明節,又迎來了一場春雨,春雨把萬物都清洗了一遍,染綠了大地,萬物也顯露出勃勃生機。見此情景,我想起了郭沫若的那首《雨後》,雨後的宇宙,好像淚洗過的良心,寂然幽靜。希望這場春雨也能洗滌我的良心,讓我洗心革麵,戒掉賭博惡習,褪去那虛妄的浮華,靜下心來重新開始。
那段時間,對於未來,我是有些迷茫的,不過我還是安慰自己,天生我材必有用,上天既然給我這麽聰明的頭腦,肯定有其用意。既然選擇了重新開始,接下來,我要做的就是充分利用我聰明的頭腦,刻苦努力,爭取在專業領域做出一番成就,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才。
後來,我靠著偽造的簡曆成功混入了軟件行業,開始了程序員生涯,很快適應了工作,整天都努力的工作和學習,雖然枯燥乏味,但是每天都有進步,心態也積極樂觀了許多,覺得這樣下去,事業有成不是夢。
結果又遇到了鏡花水月夢中人,再次陷入空虛迷茫的我,我又開啟了複賭之路,這一次複賭是如此的瘋狂,不僅把這兩個月好不容易堅持存下的錢都輸光了,還把之前還清的信用卡都掏空了。父母用我之前寄迴家的錢給我還清債務後,我以為我自己這次戒賭了,結果當天晚上就複賭了。
這次複賭讓我對自己失望透頂,好不容易振作起來,卻發現我妹的精神狀況出問題了。為了照顧我妹,我也是身心疲憊。這期間想了許多辦法,也沒有徹底戒掉賭博。
2017年,我30歲了,古人說三十而立,而我對未來依然迷茫,工作做得再好也沒法給我帶來成就感,也沒法帶來讓我滿意的迴報。我想我要為自己樹立一個目標才行,思來想去,為自己樹立了一個目標:禮信修身明明德。我甚至希望有機會能夠創業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才,開發一套符合時代發展的禮信係統。
2018年,我開始存錢準備創業了,結果自以為熱血沸騰的創業計劃,連續遭遇冷遇和漠視,讓我心灰意冷,又開始怨天尤人,感覺真不公平,為什麽一個喜歡吹牛逼的胖子都能得到幾個億的投資,我這個有才華有社會責任感的有誌青年拉投資卻連續遭遇冷遇。人生再次失去了方向,又陷入了空虛迷茫,有個魔鬼又開始勸我,賭一把吧!贏了錢就可以創業了。忍不住誘惑,我又賭博了,把好不容易存下來的錢都輸光了。
2019年,我輸光了傷心淚哭來的補償金,加上差不多十萬塊的外債來到廣州投靠阿珠,在阿珠的幫助下,一邊打工一邊還債。
2020年,我終於還清了債務,打算和阿珠結婚,但是阿珠不要我了。雖然尊重理解阿珠,但是我的人生再次失去了方向,又陷入了空虛迷茫,有個魔鬼又開始勸我,賭一把吧!或許贏了錢阿珠就不會這麽嫌棄我了。忍不住誘惑,我又複賭了。
2021年,2022年,反反複複的疫情讓人身心疲憊,反反複複的戒賭複賭讓我五髒皆衰。在此之間,雖然也想過創業,不過找不到方向,加上疫情期間的經濟形勢不好,不適合創業,於是就作罷了。
現在的我已經35歲了,明年又是我的本命年了,醫生說我五髒皆衰,恐怕等不到本命年的來臨了。
這差不多就是我這一生的經曆了。
猶記得前段時間為了創業,大哥讓我分析一下自己的性格優缺點,我總結了半天,隻覺得隻有聰明是優點,後來,大哥又提醒我善良也是優點。
如今看來,生而神靈的我,天真而又善良,聰慧而又慷慨,寬厚而又慈悲,積極而又樂觀,謙虛而又謹慎,清醒而又務實,忍耐而又以德服人,感恩而又充滿正義,我的天性可謂至善至美了。
難以理解的是,擁有這麽多至善至美的天性的我究竟為何會淪落成為了一個爛賭的爛仔呢?我過去一直從自己身上找問題,現在看來問題並不在我身上。
我認為可能就是教育出現了問題,如果按照劉伯溫基於“尊重天性,修身成己”“蒙業當豫,蒙學養正”的教育理念,開啟孩子的天性、養成良性品質,才是養正之工夫、成聖之前提。如果我能夠始乎故,長乎性,成乎命,天性被完全養成,妥妥就是聖賢和國家棟梁之才。
除了可以人力所能及的教育以外,導致我淪落至此的另一個重要因素大概就是命運吧!和蘇東坡一樣磨蠍為命的我注定一生多磨難!
蘇東坡一生仕途坎坷,多次被貶,被人形容為大冤種。然而比較起來,蘇東坡這個大冤種都比我幸運多了。無論親情,愛情還是事業他都比我幸運太多。
蘇東坡出生在“道理最大”的北宋,又是個官二代、富二代,父母都懂道理,承受良好的家教。他早年一直都在父母的愛護中成長和學習。那個時代的人們尊重知識,尊重道德,人們相信,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靠著好好學習,就能春風得意。蘇東坡二十歲的時候就因為學問好,名動京師。宋仁宗甚至還為兄弟倆的策論斷言:“又為子孫得太平宰相兩人!”蘇軾天真善良,蘇轍清醒務實,兩個人都有真才實學,而且性格能互補,如果這兩個人能搭配當太平宰相,他們的政治理念和改革措施得到執行,綜合效果會比拗相公王安石變法,迂叟司馬光廢法好很多,也不會導致後續的黨爭和內耗,北宋的命運或許就不一樣了。
我出生在“不講道理”的時代,也算是家道中落,父母都不太講理,缺乏家庭教育。我的成長和學習經曆都比他坎坷得多,成長中經常會感覺孤獨和恐懼,學習還要麵對複雜的學校環境,青春期的煩惱和疑惑也很多,後來又出現了認知錯誤,開始陷入自卑和內耗。這個時代的人們唯利是圖,為了利益什麽缺德事都能做得出來,也不尊重知識,社會上很早就出現了讀書無用論。我第一次考第一名,媽媽獎勵了我一個月餅,感覺考第一名也不過如此。我最後一次考第一名,因為交不起學費學校不給安排寢室,隻能可憐的蹲在操場上,不得不相信讀書無用論。幾經波折,終於以優異的成績完成了大學學業。畢業後,愛情、事業都不順利。
蘇東坡成年後一直都有紅顏知己陪伴左右。我的愛情路是那麽的坎坷,當了差不多三十年的單身狗,和阿珠分開後,又變成孤單的一個人了。
蘇東坡很少為了金錢煩惱,沒錢了,他弟弟還會慷慨解囊,我不一樣,我讀書的時候交不起學費,天天想著怎麽省錢,畢業後連房子都買不起,還得照顧我妹。
蘇東坡交友不重門第,隻看性情,不論貴賤,隻論真心。他的好友很多,而我本就沒有什麽朋友,爛賭之後,更是主動和他們斷了聯係。
蘇東坡在事業上也比我好太多了,能夠說出自己的政治主張,能夠在官場上起起落落,還能造福一方百姓,我就一直是個底層打工仔,連自己的權利都無法保障。
蘇東坡親情、愛情、友情甚至事業,都比我幸運太多了,無論遇到什麽問題,都有親朋好友,紅顏知己支持著他。但凡我有他一半的幸運,我做夢都能笑醒;即使四分之一,也不至於淪落至此。
如果讓蘇東坡經曆我這樣的命運,他又該如何抉擇呢?麵對不講道理的父母,他該怎麽去調節呢?麵對別人無緣無故的挑釁,他該忍讓還是反抗呢?麵對成長的煩惱,他該怎麽解決呢?麵對文理分科,他該選擇文科還是理科呢?麵對可望而不可即的愛情,他該怎樣填補內心的孤獨空虛呢?麵對得了精神病的妹妹,他該怎樣照顧呢?麵對不講道理的社會,他還會這麽樂觀嗎?麵對唯利是圖的社會大環境,他能夠不受到影響嗎?
《莊子·人間世》說:來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聖人成焉;天下無道,聖人生焉;方今之時,僅免刑焉!不過莊子心態好,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方今之時,我也無可奈何,隻能安之若命了。
想到這裏,我緩緩睜開眼睛,看著不遠處的白雲山,生機勃勃,靈氣十足,想到《山海經》裏麵記載了有關山神的種種傳說。不知道白雲山是否也有一個山神在守護著這裏的自然生態。以前我一定認為沒有,但是現在卻感覺應該會有山神的存在才合理。要不然這裏的萬物為什麽能夠自由生長,生生不息呢?我開始猜測這裏要是有山神,會是什麽樣的呢?應該是一種常見的動物吧!我經常在公園裏看到鬆鼠,也看到過幾次蛇,外麵貼著小心蛇出沒的警告標語。
想到蛇,我又一陣害怕,現在公園裏就我一個人,萬一被毒蛇咬一口,怎麽辦?不過又想現在這天氣,應該很少有蛇出沒吧!即使被咬了一口,也是天意,反正都要死,被毒死也比衰弱致死痛快多了。
想到天意,我又想起天意弄人。不知為何,老天爺似乎總喜歡追著捉弄我。我猜是不是因為人作為萬物之盜,我出生的時候,盜了太多天地靈氣,才讓我擁有這樣至善至美的天性。老天爺覺得我盜了那麽多靈氣,太貪心了,所以才會這樣一直追著捉弄我,不斷的給我希望,又讓我失望,非要把我搞得身心疲憊,至死方休。
老天爺你喜歡逗我玩,我也喜歡逗你玩,咱兩逗來逗去,都不務正業了。我不務正業,爛賭成性,你也不務正業,三盜不宜,三才不安。我現在不跟你玩了,我要變成鬼,迴歸真宅了。到時候,把靈氣都還給你,你也該做點正事了,至少保障三盜既宜,三才既安。
我看看時間也不早了,估計公園也快關門了,我也準備迴去了,不過想到今天來公園是為了看軒轅十四合月和流星雨的。
聽說看到軒轅十四合月的人們都會變得勇敢和坦率。以前想變得勇敢和坦率,現在這些都不那麽重要了。
聽說隻要對流星許願,那麽這個願望就一定會實現。這樣的天氣,看來流星雨也不能看了,怎麽辦呢?隻能靠自己了,於是我閉上眼睛,開始在腦海中想象一場流星雨,想象流星不斷的在夜空中飛逝而過,光芒照亮夜空,我仿佛感受到獅子座悲天憫人的仁慈,這個願望真的能夠實現!
許什麽願望呢?我這一生很少許過願望,願望也從未先實現過。祝願自己身體健康嗎?醫生說我五髒皆衰,迴天乏力了。而且就算身體健康,就我這個與世道格格不入的人,可知的未來,也不過是更多的苟且。我想到疫情持續了這麽久,對經濟和社會民生等方麵都造成了嚴重衝擊。從政治與經濟的角度考量,如果持續下去,恐他日之憂又有重於疫情者。於是,我就在腦海中許下了願望:希望疫情可以早日結束。
許完願望,我就準備迴去了,迴去的路上,四周依然一個人都沒有,安靜的公園隨到處都是蟲鳴聲,此情此景,讓我想起了辛棄疾的《西江月》: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
於是也寫了一篇《西江月》
軒轅十四合月,夜深蟲鳴幽幽。
白雲山下幾多愁,歎息碌碌下流。
人生幾何善惡,蒼茫誰主沉浮。
有多少風流人物,慷慨永垂不朽。
迴到出租屋,我洗了個澡,就開始睡覺了。
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了白雲山,山上有一條大蛇告訴我:小明,該迴家了,你的故鄉有你所有想知道的答案。接著夢境又來到我的故鄉,我又迴到了童年,夕陽的餘輝下,我又站在自家的院子裏遠遠望著前方那個堰塘,想要尋找傳說中的大青魚,以前我站在這裏看了很多次都沒看到,這次我居然真的看見了,隻見這兩條大青魚在堰塘裏自由自在的遊來遊去,水麵上也波光粼粼,我不由得一陣欣喜,就這樣安靜的看著它們,希望時間能停留在此刻多好!
醒來後,我也若有所思,不知道為什麽會做這麽奇怪的夢,不過我也開始考慮迴家了,無論如何,我都要迴去,就當是和父母告別吧!
我本來打算把迴家這件事告訴媽媽,不過媽媽先給我打了電話,她告訴我妹妹要結婚的消息,讓我盡快迴家。我聽了有些驚訝,因為我妹的情況,我是比較了解的,我以為她這種情況,很難有人願意娶她吧!再三和父母確認,不要隱瞞妹妹的情況。我媽說,已經和男方說明了我妹的情況,但是男方依然不嫌棄我妹,願意結婚,相處了幾個月,雙方家庭都同意。
聽了這些,我更加確定要迴去一趟,於是,我就買了高鐵票,準備迴家。
時間很快又到了2022年11月17日這天,新聞預報說今天有軒轅十四合月,還有被稱為流星雨之王的獅子座流星雨。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流星雨,於是我打算晚上去觀賞一下軒轅十四合月和獅子座流星雨。
晚上,我吃了一份鴨仔飯,看時間差不多入夜了,就提前來到公園裏最高的山頂,這裏有個供人休憩的兩層涼亭。我爬上涼亭,耐心的等待著今晚的天文奇觀。剛開始的時候,我看著天空霧茫茫一片,月亮都看不到,我以為時間沒到。不過等著等著,我就意識到有些不對勁,應該是因為城市的光汙染太大,而且今天廣州天氣不怎麽好,所以在山頂上看天空也是霧茫茫一片。這樣的天氣,月亮都看不到,更何況流星雨呢?我有些失落,打算還是迴去看視頻吧!不過又想,視頻給人的感受肯定無法和親眼所見所比擬。於是,我就放棄了迴去看視頻,準備逛逛公園。逛公園的時候,發現今天公園裏好安靜,平時公園挺多人的,沒想到今天居然一個人影都沒有,我想大概是因為天黑的快,都迴家了吧!
就這樣我逛了一圈,又來到了山頂的涼亭。好久沒有感受這麽寧靜的夜晚了,到處都能聽到蟲鳴聲。我想起了蘇東坡在《赤壁賦》所說的:客亦知夫水與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嚐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且夫天地之間,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
雖然現在我看不到明月,不過我心中有明月就夠了。這樣美好的夜晚,我想做些什麽,又怕打擾到夜的寧靜。安靜感受就好,於是我正坐斂手,閉上雙眼,開始唿吸吐納,吸收天地靈氣。我想死了的話,總會迴歸大自然吧!於是試著提前與大自然取得聯係,我把自己當做自然界的一份子,感受自己唿吸的節奏。隱約間,我仿佛有了一種和大自然合二為一的感覺,我仿佛感應到了周圍的萬物自由生長,生生不息,此消彼長。這不禁讓我感歎造物主真是神奇啊!大自然真是神奇啊!生命真是神奇啊!
我的生命也是神奇的吧!雖然荒誕狂亂,徒碌碌滯於俗,默默束於情,竄伏於凡庸,不免於下流。但是這也是我的人生啊!我還是應該對自己的人生做一個總結才對,就當給自己一個交代也好。
於是我就開始為我這神奇的生命旅程作總結。
該從哪裏開始呢?還是從出生那年開始吧!
我生在丁卯年(兔年)的臘月二十六,和韓愈、蘇東坡一樣磨蠍為身宮。蘇東坡曾說:“退之詩雲:我生之辰,月宿直鬥。乃知退之磨蠍為身宮,而仆乃以磨蠍為命,平生多得謗譽,殆是同病也!”
我以前不信命運,但是後來發生的種種又讓我不得不相信命運的存在,磨蠍為命的我注定一生多磨難。
我還是嬰兒的時候,不會笑,無論別人怎麽逗都不會笑,所以不招人喜歡,沒人疼愛。以前一直不明白為什麽不會笑,現在看來,或許早慧的我,早就意識到這一生多磨難吧!等我懂事以後,聽我媽媽說起這個的時候,心裏總會覺得委屈,於是我開始笑著討好這個世界,隻希望得到更多的關愛。
幼年的我天資聰慧,什麽東西一學就會,看到別人用筷子,一下就學會了。背古詩,九九乘法表也是教一遍就學會了。好的壞的都能學會,還因為跟著鄰居小風學會了罵人的髒話,被媽媽用針紮了嘴巴。
大概和司馬光砸缸救人的年齡差不多的時候,我也靠著機智,在池塘裏救了我落水的堂妹。
五歲那年,我開始去七大隊的學校上幼兒園,第一次期末考試,因為沒有語文書,害怕上課,語文考了0分,人生第一次考試就考砸了,而且還考了0分,這讓我很害怕,得知成績的那一天傍晚放學後不敢迴家,像個兔子一樣在距離家裏不遠的山坡上找了一個洞躲起來。
那一年,爸爸和媽媽打架,我拿著鉛筆刀想要保護媽媽。
那一年,妹妹出生了,父母忙的時候,都是我在照顧她。
那一年,我和鄰居小風兩個人為了搶一條魚吵起來,然後互相用腳踢對方,打完架後,我媽跟他媽兩個護犢子的媽媽就吵起來了。我和小風兩個又互相道歉,然後一起去水田裏摸魚,並且發誓要做一輩子的朋友,以後不能再互相搶東西了。
六歲那年,我轉校去三大隊的學校上幼兒園,得了人生第一個乖娃娃,帶上了小紅花,領到了水果糖,開開心心把糖拿迴家給媽媽吃。
那一年,我在櫃子裏找衣服的時候,從一個布包裏翻到了一元錢,我以為是媽媽遺忘在這裏的錢,就偷偷拿去學校買零食了,這導致媽媽去碾米坊碾米都隻能賒賬了。得知這些以後,我心裏充滿羞愧內疚,但是依然沒有坦白,還偷偷把剩下的錢一下子全部花光了,由於心存愧疚,發現買的糖果也不香了,但是為了消滅證據我依然把它們吃光了,並且心裏暗暗發誓以後不能偷錢了。
那一年,跟著小夥伴一起偷西瓜被瓜農抓了,西瓜沒吃到,還白白賠了五塊錢的巨款,這讓我心裏很愧疚,心中暗暗發誓以後要做個乖孩子,不能在外麵胡作非為給父母惹麻煩了。
七歲那年,我讀一年級了,在上學途中被風雪凍哭之後,就開始好好學習了,人生第一次考了第一名,媽媽獎勵了我一個月餅。
那一年,因為和一個同學爭奪小鳥,把小鳥捏死了,從那以後,我開始意識到爭強好勝不對,要學會謙讓。
八歲那年,無知無畏的我因為貪玩,摔斷了手,二姑他們半夜背我去看病,我一邊哭一邊感謝他們,長大有出息了,一定要好好報答他們。第一次治療效果不好,後續去遂寧二醫院治療還差點被截肢,期間看到醫院裏的生老病死,開始意識到過往那些冒險行為的危險性,開始對死亡有了模糊的概念和恐懼。
那一年,爸爸經常去鎮上幫忙做生意,我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會覺得孤獨和不安。
九歲那年,爺爺迴家了,他想跟著我學習釣魚,不過他沒有我這樣的耐心,學了一天就放棄了。
那一年,我經常去二大隊的大田釣魚,耐心十足的我算是個釣魚高手了。有次因為有事不得不離開一會兒,請一個小夥伴幫我照看了一會兒魚竿,迴來得知期間有魚上鉤,我就慷慨的把最大那條魚送給了他。
十歲那年,爺爺在幺爸的茅廁旁種了一顆葡萄樹,我經常會去看看這顆葡萄樹,有時候也會給葡萄樹施點農家肥,期待它能快快長大,我覺得葡萄樹長大了我就有葡萄吃了。
十一歲那年,我經常去鄰居家看電視,那時候看了《東京愛情故事》,我很喜歡裏麵的丸子性格和長相,希望自己長大後也能變得像丸子一樣好看,像丸子一樣做個純真質樸、保守正直的人,同時也希望有個可愛美麗的莉香能愛上自己。後來照鏡子發現自己臉型和丸子差別很大,與丸子比起來像個醜小鴨一樣,但是我覺得沒關係,因為我學過《醜小鴨》這篇課文,我覺得雖然我現在沒有丸子那麽好看,但是我會像醜小鴨一樣長大後會變成白天鵝,我長大後肯定也和丸子一樣好看。
十二歲那年,我離開了故鄉,去鎮上念小學六年級,很快就和鄰居裁縫店的缺嘴成為了朋友。有天,我在鄰居家的裁縫店玩耍,小心翼翼的用鑷子掏耳朵,突然旁邊的開水瓶爆炸了,我嚇了一跳,但是覺得這不關我事,就繼續掏耳朵,我媽在外麵和鄰居家的阿姨聊天,聽到開水瓶爆炸的聲音,我媽進來看到我在旁邊,就以為是我弄爆的,不分青紅皂白就一耳光打過來,當時我正在用鑷子掏耳朵,被這突如其來的耳光愣住了,耳光正好打在我掏耳朵的手上,鑷子一下就往耳朵裏刺進去,感覺耳朵疼得厲害,腦子嗡嗡叫,鄰居家的阿姨注意到我在掏耳朵,就趕緊來安慰我,我覺得很委屈,就撲在阿姨的懷裏哭起來,媽媽可能也覺得有點過分,就問我有沒有事,我有些害怕,就忍住疼痛說沒事,然後忍著委屈和疼痛迴去了。迴去後,我感覺耳朵裏還是很痛,就用手掏了掏,發現裏麵有血,這讓我很害怕,害怕自己會因此而變成一個聾子。同時,我又覺得很委屈,開水瓶不是我弄壞的,為什麽要打我,就算是我弄壞的,媽媽也不應該這麽狠心啊,我覺得自己連一個開水瓶都比不上,因為這個開水瓶而聾掉,實在不值得。但是還是安慰自己,媽媽應該是愛我的,應該是我做得不夠好,我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要站在開水瓶旁邊掏耳朵。
進城後,聽說我妹時常被城裏人欺負,我總想保護她。
進城後,換了一個陌生的新環境,我試著和鄰居處好關係,但是我本就有些內向,而且鄰居的小孩,都不好相處。
進城後,我到了新學校念書,遇到了友善的同學,也遇到一些不友善,故意作弄我的學生,我怕給父母惹麻煩,就抱著強龍不壓地頭蛇的心態,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十三歲那年,我念初一了,因為舍不得四十個包子的報名費,沒能去環境更好的西中。
那一年,聽說大舅家的表妹在繼母家過得不好,就想幫助她,後來又因為害怕風言風語,又想把她趕走,還說了很多傷害她的話語。
那一年,爺爺去世了,我沒有很多悲傷。爸爸去上墳燒香祭拜完爺爺,為了賺錢的生意慌慌張張就走了,結果未燃盡的火苗點燃了山火,山火燒了大半天,熊熊大火幾乎燒光了整座山,這時候失火燒山要坐牢的,但是幸好爸爸是個治病救人的赤腳醫生,所以得知是爸爸燒的,就沒有人舉報。
山火似乎預示著不幸,也是從那年開始,家裏的不幸一件接著一件發生。
十四歲那年,我念初二了,我到了情竇初開的年齡,喜歡上了班上一個漂亮的女同學,結果被她嘲笑我長得醜,我很難堪,開始陷入了容貌焦慮。
那一年的我相信忍一時風平浪靜,也相信與人為善,以德報怨才能化解衝突。
鎮上有個男孩子,他比較喜歡作弄我,有時候,我走在路上,他會突然在後邊用膝蓋撞我的膝蓋,嚇我一跳讓我重心不穩,他以此為樂。有時候,上廁所尿尿,被他撞見了,也會撞我一下,讓我重心不穩。雖然我也淘氣貪玩,但是我覺得這樣作弄人挺無聊的,有一次,我在廁所撞見他尿尿,他也看見我了,眼神慌張,擔心我也撞他,我就說我也可以撞你,讓你也感受一下被捉弄是怎樣的感覺,但是我覺得這樣挺沒意思的。這樣以後,他就沒怎麽主動捉弄我了。當時我覺得挺有成就感的,認為我以德報怨,感化了一個愛作弄的人,孺子可教也。
當然也有些不受教的同學,對於屢教不改的總愛作弄我的頑劣學生,我也是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打算用武力教他好好做人。結果,自己反被打成了腦震蕩,一個人承擔了所有。這件事情讓我認識到自己是個戰五渣,而且打架太不劃算了,還是忍一時風平浪靜比較好。所以之後的日子,即使麵對一些頑劣小孩的挑釁,我也能忍則忍。雖然經常會覺得自己懦弱,但是還是安慰自己,韓信為了成就一番事業可以受胯下之辱,小不忍則亂大謀,我今天忍受的屈辱和胯下之辱相比算不得什麽。對於這些頑劣小孩,我躲著點就好,盡量避免和他們有交集和衝突。
那一年,我妹妹出了車禍,圍觀的冷漠群眾沒人伸出援手,她一個人在血泊裏絕望的等死等了幾個小時,當時的她是多麽無助和恐懼啊!每當我想到這些,我都忍不住會自責,為什麽自己沒能好好保護她,要讓她經曆這些絕望和痛苦。
環境對人的影響是巨大的,那一年,初中的第一個朋友李嘉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開始學壞了,他開始打架鬥毆,有了很大的煙癮。發小小風也已經走入了爭強好勝的江湖中,像個小大人一樣談論打群架,而我仿佛還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但是我又想,如果成長就是變得好勇鬥狠,在你爭我奪中去追求幸福,那麽我拒絕成長,我寧願呆在自己的世界裏。我要保護自己的天真善良,我要做一個溫柔的人,在生命的歲月裏學會忍耐,耐心等待屬於我的幸福。
十五歲那年,我念初三了,青春期的疑惑和煩惱也與日俱增,我試著與我爸溝通,想讓他為我解開青春期的疑惑,沒想到換來了一頓辱罵和羞辱,大概這件事後,我徹底放棄了在成長問題上和我爸的溝通交流。
十六歲那年,我念高一了,家裏安裝了電話,爸爸買了一輛摩托開摩的,摩的生意不錯,不過不久爸爸又患病偏癱了。生病的時候,爸爸因為身體癢,就讓我去給醫生下跪求醫生過來幫他看看。雖然我沒有下跪就把醫生請過來了,但是我依然感覺自己為自己設定不要給祖先以外的任何人下跪的底線已經沒了。
爸爸生病之後,家庭變得越發困難,媽媽又開始重新種地,我不斷的告訴自己要爭氣,要盡快承擔這個家的負擔。
十七歲那年,我念高二了,我鎮上唯一的朋友,後院的那條蛇到我家裏抓老鼠的時候,被抓住了,我爸把它的蛇膽吃了。
那一年,學校的教室裏出現了一具學生的屍體。雖然學校封鎖了消息,但是消息還是擴散得很快,外麵的傳言很多,有的說是被混混們打死放到教室裏的,身上有很多傷痕。看到從遠方打工迴來的死者父母哭的撕心裂肺,我心中充滿了同情。同時也感歎人的生命有時候就是如此的脆弱,有些人年紀輕輕就死了,即使長命百歲也隻有區區三萬多天,每過一天就少一天。那段時間,我經常會思考生與死的問題,開始害怕死亡,開始思考生命的意義。生命的意義到底是什麽呢?生命的終點是什麽呢?人死後會變成鬼魂嗎?這個世界存在鬼魂嗎?如果沒有靈魂轉世,那麽這個人就完全消失了嗎?雖然我害怕鬼,但是更害怕人會完全消失。想來想去也想不出結果,但是一想到人一旦死亡後,火葬要被火燒,土葬要被蟲蟻啃食,對死亡的恐懼卻越來越深。
那一年,因為意外,同學小文的手受傷了,他認為是我弄的,於是我就把他接到我家裏調養。放假的時候,我們兩個人出去遊玩,結果迷路了。這是我人生之中第一次迷路,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迷路,不過我並沒有慌張,反而是小文變得很恐慌,一直說一些消極的話,我就一直安慰他,不要害怕,車到山前必有路。他聽了就說我樂觀,他說他自己是個很悲觀的人,遇到問題就會心慌著急。我聽了就笑著安慰他說,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們一定會找到迴家的路的。嘴上這麽說,但是其實我也沒有方向,就這樣我們兩個就繼續憑著感覺繞來繞去,天色漸晚,我也開始有點心慌。等到我們走到了一條狹窄的馬路,通過對路人的詢問才得知我們走的方向錯了,西眉鎮在另一個方向,於是我們原路折返,通過仔細的迴憶揣摩,最終還是我們兩個人還是找到了迴去的路。
十八歲那年,我念高三了,繁重緊張的高三生活讓我壓力山大。人生的疑惑和煩惱也與日俱增,總是胡思亂想,注意力不集中,無法專心學習。於是我決定克己複禮,以男女授受不親的態度對待異性,開始和異性保持距離,我認為這樣就能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至少不會犯錯誤。同時,為了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分散一下注意力,就打算搞點琴棋書畫陶冶一下情操,琴沒條件,棋沒耐心和對手,隻能搞點書畫了。
那一年,我在高考中超常發揮,考了曆史最高分,我對於未來充滿希望,甚至開始有點得意忘形,開始幻想美好的大學生活,寬鬆的環境,自由的氛圍,最重要的是終於可以自由戀愛了,可以擁有一段美麗的愛情故事了。
那一年,得意忘形的我誌願沒填好,落榜了,心情低落,感覺天空都是灰色的,整個人都渾渾噩噩,對未來充滿了迷茫。落榜意味著複讀,把這繁重枯燥的高三生活再重來一次,想想都覺得可怕,浪費一年時間不說,成績也未必能提升很多,畢竟我這次高考本就是超常發揮。後來學校讓補填誌願,爸爸知道了也對我說家裏經濟環境不好,勸我一定要補錄走。我本意也是最好能補錄走,我就去了。雖然這次補錄把我錄取了,但是等到錄取通知書下來以後,我卻滿是失落。想到我考得這麽好,居然也沒能進入理想的大學,補錄到一個一點知名度都沒有的師範類學校,又想到當初還曾經嘲笑過小金報考四川師範大學,他的成績比我差,但是學校比我學校好,心中充滿了不平衡,滿是失落與不甘。
那一年的暑假,我對麵的鄰居看準了房地產發展,抵押唯一的房產,破釜沉舟去雲南做瓷磚生意去了。我初中同學的老爸,他和我爸有生意上的來往,他看準了酒店生意發展,舍棄批發生意孤注一擲去成都做酒店生意,並邀請我爸一起賺錢。我爸看準了我讀書會有發展,把所有希望都壓在我身上了,所以拒絕了他的邀請。我整日渾渾噩噩的混跡在遊戲廳,麻痹自己,迷茫的等待著,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即將到來的大學時光。
2006年9月19日下午,樂山的天氣有些濕熱的感覺,有點暈車的我找到了大學計算機係的登記處,老師讓先交費。我看到錄取通知書上有寫,貧困的學生可以申請助學貸款,所以隻帶了400塊,遠不夠,就給老師說明了情況。學校老師不耐煩的說,助學貸款現在辦不了,必須先交學費,不交學費就不安排寢室。我想想,也好,不安排寢室,我明天就迴家。我本來就有點暈車想吐,就蹲在操場上,除了我以外,還有兩個同學也沒帶錢,我們三個就一直蹲那裏。原以為我委曲求全以第一名的成績進來,就應該被學校眾星捧月一樣對待,沒想到現實打臉這麽快,第一天就因為交不起學費可憐的蹲在操場上,這不是我期待的大學生活,我打算在操場上蹲一夜,明天就迴家。快天黑的時候,其中一個老師看我們兩三個人都沒有交費蹲在那裏,好像還蠻可憐的,於是就告訴我們要早些交費,然後,叫一個師兄把我們領到寢室。
到了寢室,大概知道這個地方叫百果苑以及寢室號,然後和室友們簡單打個了招唿,得知新棉被要300塊,感覺有點貴,而且身上剩下的錢不夠買被子。不知如何是好,就匆忙轉身離開寢室,獨自出去了,獨自去哪倒也不知道,今天的遭遇讓我感覺很壓抑,想要出去透透氣!穿過一條繁鬧的小道,而後看見一家網吧,上了網,和以前的同學彼此溝通一下,又或者訴了苦,又或者沒有,這不是我想要的大學生活,我又想迴去補習重新來過,但是一直猶豫,下不了決心。
從網吧出來後,我迷路了,然後大學的第一天晚上就開始了人生中第一次熬通宵上網。
第二天遇到了有過一麵之緣的室友,終於找到了寢室,之後借錢買了棉被,熬夜太累了,我躺在床上不久就睡著了。睡了一覺醒來,又想迴去複讀了,但是,想到已經花了300塊買了棉被,心中又覺得舍不得,就安慰自己,既來之,則安之,既然沒有勇氣迴去複讀,就先安心在這個學校呆著吧!
接著就開始軍訓。軍訓完不久,學校的輔導員總是催我交學費,我一直拖拖拖,因為我始終沒有下定決心在這裏安心讀書。我以前不完全相信“讀書無用論”,現在開始信了,要是讀書有用的話,為什麽我這個第一名的成績入學第一天就得可憐的蹲在操場上,為什麽比起成績來,學校好像更關心學費,不交學費連宿舍都不給安排,現在還天天催我交學費。
大學的生活並沒有想象中美好,更多的是內耗和憂愁,我經常一個人去大渡河散步,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大一、大二都在迷茫中中度過,掛了很多科,到了不得不留級的地步。
隨著我對人生和這個世界的迷惑日益倍增,我感覺前所未有的迷茫,人生不應該是這樣子的,我決定輟學去流浪,在流浪中找到生命的意義,尋找真理。臨行前,為了安撫我爸,我給他寫了一封信,內容大多忘記了,大多都是一些安慰他放心的內容,其中還引用了毛主席那首詩:孩兒立誌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不過被烏龜告密了,我父母來學校接我迴家,他們不讓我輟學,讓我休學一年,為了安撫他們,我也同意了。迴家的火車上,爸媽問我是不是得了精神病,為什麽好好的大學不讀,要跑出去流浪。
休學那一年,迷茫的我在海口遇到了小倩,覺得這是上天安排的愛情,又開始飄了,覺得自己要為了愛情而死,結果是我自作多情,小倩根本就不愛我。
愛情不如意,又開始踏上了追求事業的旅程,在廣州的時候,錢包丟了,進了救助站,又跟著一個武哥混了幾天,差點踏上了一條看不見光的道路。後來,跟著武哥進了東莞一家製衣廠,開始了重複枯燥乏味的工廠工作。實在受不了,準備離開的時候,工廠的安保人員不讓我們走,甚至動了狠心,要打斷我們的腿。後來,好不容易逃出來後,在東莞呆了幾天,就灰溜溜的跟著堂哥迴家了。
迴家後,我覺得我已經任性過了,不能再好高騖遠,異想天開,要為父母而活,聽父母的話去念大學吧!為了賺點學費,又去重慶飯店廚房打雜。我以為自己已經認命了,但是剛到重慶的時候,我站在高樓上往下望的時候,居然有跳樓的衝動,不過我很快清醒了過來,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停止了這個危險的想法,我告訴自己我現在還不能死,我還沒有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我要好好活著。後來,在重慶遇到了錢叔,他有心幫助我,但是我沒有把握住實現想象中的逆襲。
後來,在雜誌上看到一篇《綠螞蟻做夢的地方》,我感覺自己就像那些像綠螞蟻一樣比塵土更低的人們,在貧窮落後的小地方成長,一直在學校讀書,被現實社會的發財夢所驚動,產生了靠不住的夢想,不願意再循規蹈矩的過一生,所以想出來闖一闖。電影中尼古拉斯見識到阿明的殘暴決心逃離,現實中的我經曆過種種現實後也應該到了夢醒時分,我應該迴到學校讀書。
大三的時候,我又迴到了學校,為了不讀大二,我必須在半個月內,把荒廢了兩年的學業補上,繁重的學業導致我神經衰弱,又想逃避這一切。就在這時候,不知是神經衰弱產生的幻想,還是真實發生的事情,我居然撞到了一個賭鬼迴宿舍打手衝。我聽說這個學生因為在外麵的電玩城賭博把學費輸了跳河自殺了,我試著去思考他的死,他的死有價值麽?我聽說他的父母在他屍體旁哭得撕心裂肺,死去活來。他的死是逃避麽?那麽死真的給他解脫了麽?若真的解脫了,他為什麽還如此寂寞的迴到宿舍來打手衝呢?他心中的悲傷到底有多深呢?這個世界無法報答的恩情,無法解決的困境,離開了就真的解脫了麽?人始終逃不了,這個世界沒有完成的使命,就算去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也逃避不了,這大概就是這位鬼兄不得安息的原因吧!於是,我不再逃避,經過一番努力,終於還是修夠了學分,不用再留級了。
大四的時候,隨著06級同學的畢業進入社會,雖然現在我已經努力把學習搞好了,不過對於未來依然迷茫,我想起休學那一年在社會中的經曆,心中又開始變得躁動不安起來。那段時間,經常看徐克導演的《刀》這部電影。
“正義,隻不過是一種同情,對與錯不是這樣分的,今天你看到了不對的事情,你要強出頭,明天你就會知道,錯的可能是你自己。”
正義在這個社會中還有生長的空間嗎?追求正義,見義勇為的人會像電影中的和尚一樣死狀慘烈嗎?
電影中,斷了手的定安將斷刀埋在地下,希望安安定定地過些平淡的日子。不過,在混亂的江湖中,哪有安定可言,一群馬賊抓獲他,把他吊在樹上虐打,險些喪命。
我現在也將理想藏起來了,希望安安定定地過些平淡的日子,不求大富大貴,隻希望平平安安,安居樂業就好。雖然現實中沒有馬賊,不過壞人挺多的,社會不公平的地方也很多。我這樣樸實的願望能實現嗎?
那一年,外公去世了。意外的是,忠厚老實,積德行善,吃齋念佛的外公居然落得死不瞑目的下場,這又讓我陷入矛盾糾結,不想自己的人生像忠厚善良的外公一樣落得死不瞑目的下場。
大學畢業後,開始我覺得自己專業成績好,還有雄心壯誌想要有一番作為,最後誤打誤撞進入一家給政府賣土地的事業單位。很快就在工作中就意識到,在這個社會中,沒關係又不懂人情世故的我,想要出人頭地,比登天還難。於是就不那麽好高騖遠了,隻想過上平凡的生活。可是命運總是一次次的作弄我,事業愛情皆不順心。後來,又在命運的安排下,迷茫而又空虛的我就這樣一步步陷入了賭博深淵,墮落成了爛仔。最後,賭博的事情東窗事發,主任安排了兩個同事開車把我送迴遂寧的老家了。就這樣,畢業後第一份工作的結局,像個喪家之犬一樣,被扭送迴家。
2014年的清明節,又迎來了一場春雨,春雨把萬物都清洗了一遍,染綠了大地,萬物也顯露出勃勃生機。見此情景,我想起了郭沫若的那首《雨後》,雨後的宇宙,好像淚洗過的良心,寂然幽靜。希望這場春雨也能洗滌我的良心,讓我洗心革麵,戒掉賭博惡習,褪去那虛妄的浮華,靜下心來重新開始。
那段時間,對於未來,我是有些迷茫的,不過我還是安慰自己,天生我材必有用,上天既然給我這麽聰明的頭腦,肯定有其用意。既然選擇了重新開始,接下來,我要做的就是充分利用我聰明的頭腦,刻苦努力,爭取在專業領域做出一番成就,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才。
後來,我靠著偽造的簡曆成功混入了軟件行業,開始了程序員生涯,很快適應了工作,整天都努力的工作和學習,雖然枯燥乏味,但是每天都有進步,心態也積極樂觀了許多,覺得這樣下去,事業有成不是夢。
結果又遇到了鏡花水月夢中人,再次陷入空虛迷茫的我,我又開啟了複賭之路,這一次複賭是如此的瘋狂,不僅把這兩個月好不容易堅持存下的錢都輸光了,還把之前還清的信用卡都掏空了。父母用我之前寄迴家的錢給我還清債務後,我以為我自己這次戒賭了,結果當天晚上就複賭了。
這次複賭讓我對自己失望透頂,好不容易振作起來,卻發現我妹的精神狀況出問題了。為了照顧我妹,我也是身心疲憊。這期間想了許多辦法,也沒有徹底戒掉賭博。
2017年,我30歲了,古人說三十而立,而我對未來依然迷茫,工作做得再好也沒法給我帶來成就感,也沒法帶來讓我滿意的迴報。我想我要為自己樹立一個目標才行,思來想去,為自己樹立了一個目標:禮信修身明明德。我甚至希望有機會能夠創業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才,開發一套符合時代發展的禮信係統。
2018年,我開始存錢準備創業了,結果自以為熱血沸騰的創業計劃,連續遭遇冷遇和漠視,讓我心灰意冷,又開始怨天尤人,感覺真不公平,為什麽一個喜歡吹牛逼的胖子都能得到幾個億的投資,我這個有才華有社會責任感的有誌青年拉投資卻連續遭遇冷遇。人生再次失去了方向,又陷入了空虛迷茫,有個魔鬼又開始勸我,賭一把吧!贏了錢就可以創業了。忍不住誘惑,我又賭博了,把好不容易存下來的錢都輸光了。
2019年,我輸光了傷心淚哭來的補償金,加上差不多十萬塊的外債來到廣州投靠阿珠,在阿珠的幫助下,一邊打工一邊還債。
2020年,我終於還清了債務,打算和阿珠結婚,但是阿珠不要我了。雖然尊重理解阿珠,但是我的人生再次失去了方向,又陷入了空虛迷茫,有個魔鬼又開始勸我,賭一把吧!或許贏了錢阿珠就不會這麽嫌棄我了。忍不住誘惑,我又複賭了。
2021年,2022年,反反複複的疫情讓人身心疲憊,反反複複的戒賭複賭讓我五髒皆衰。在此之間,雖然也想過創業,不過找不到方向,加上疫情期間的經濟形勢不好,不適合創業,於是就作罷了。
現在的我已經35歲了,明年又是我的本命年了,醫生說我五髒皆衰,恐怕等不到本命年的來臨了。
這差不多就是我這一生的經曆了。
猶記得前段時間為了創業,大哥讓我分析一下自己的性格優缺點,我總結了半天,隻覺得隻有聰明是優點,後來,大哥又提醒我善良也是優點。
如今看來,生而神靈的我,天真而又善良,聰慧而又慷慨,寬厚而又慈悲,積極而又樂觀,謙虛而又謹慎,清醒而又務實,忍耐而又以德服人,感恩而又充滿正義,我的天性可謂至善至美了。
難以理解的是,擁有這麽多至善至美的天性的我究竟為何會淪落成為了一個爛賭的爛仔呢?我過去一直從自己身上找問題,現在看來問題並不在我身上。
我認為可能就是教育出現了問題,如果按照劉伯溫基於“尊重天性,修身成己”“蒙業當豫,蒙學養正”的教育理念,開啟孩子的天性、養成良性品質,才是養正之工夫、成聖之前提。如果我能夠始乎故,長乎性,成乎命,天性被完全養成,妥妥就是聖賢和國家棟梁之才。
除了可以人力所能及的教育以外,導致我淪落至此的另一個重要因素大概就是命運吧!和蘇東坡一樣磨蠍為命的我注定一生多磨難!
蘇東坡一生仕途坎坷,多次被貶,被人形容為大冤種。然而比較起來,蘇東坡這個大冤種都比我幸運多了。無論親情,愛情還是事業他都比我幸運太多。
蘇東坡出生在“道理最大”的北宋,又是個官二代、富二代,父母都懂道理,承受良好的家教。他早年一直都在父母的愛護中成長和學習。那個時代的人們尊重知識,尊重道德,人們相信,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靠著好好學習,就能春風得意。蘇東坡二十歲的時候就因為學問好,名動京師。宋仁宗甚至還為兄弟倆的策論斷言:“又為子孫得太平宰相兩人!”蘇軾天真善良,蘇轍清醒務實,兩個人都有真才實學,而且性格能互補,如果這兩個人能搭配當太平宰相,他們的政治理念和改革措施得到執行,綜合效果會比拗相公王安石變法,迂叟司馬光廢法好很多,也不會導致後續的黨爭和內耗,北宋的命運或許就不一樣了。
我出生在“不講道理”的時代,也算是家道中落,父母都不太講理,缺乏家庭教育。我的成長和學習經曆都比他坎坷得多,成長中經常會感覺孤獨和恐懼,學習還要麵對複雜的學校環境,青春期的煩惱和疑惑也很多,後來又出現了認知錯誤,開始陷入自卑和內耗。這個時代的人們唯利是圖,為了利益什麽缺德事都能做得出來,也不尊重知識,社會上很早就出現了讀書無用論。我第一次考第一名,媽媽獎勵了我一個月餅,感覺考第一名也不過如此。我最後一次考第一名,因為交不起學費學校不給安排寢室,隻能可憐的蹲在操場上,不得不相信讀書無用論。幾經波折,終於以優異的成績完成了大學學業。畢業後,愛情、事業都不順利。
蘇東坡成年後一直都有紅顏知己陪伴左右。我的愛情路是那麽的坎坷,當了差不多三十年的單身狗,和阿珠分開後,又變成孤單的一個人了。
蘇東坡很少為了金錢煩惱,沒錢了,他弟弟還會慷慨解囊,我不一樣,我讀書的時候交不起學費,天天想著怎麽省錢,畢業後連房子都買不起,還得照顧我妹。
蘇東坡交友不重門第,隻看性情,不論貴賤,隻論真心。他的好友很多,而我本就沒有什麽朋友,爛賭之後,更是主動和他們斷了聯係。
蘇東坡在事業上也比我好太多了,能夠說出自己的政治主張,能夠在官場上起起落落,還能造福一方百姓,我就一直是個底層打工仔,連自己的權利都無法保障。
蘇東坡親情、愛情、友情甚至事業,都比我幸運太多了,無論遇到什麽問題,都有親朋好友,紅顏知己支持著他。但凡我有他一半的幸運,我做夢都能笑醒;即使四分之一,也不至於淪落至此。
如果讓蘇東坡經曆我這樣的命運,他又該如何抉擇呢?麵對不講道理的父母,他該怎麽去調節呢?麵對別人無緣無故的挑釁,他該忍讓還是反抗呢?麵對成長的煩惱,他該怎麽解決呢?麵對文理分科,他該選擇文科還是理科呢?麵對可望而不可即的愛情,他該怎樣填補內心的孤獨空虛呢?麵對得了精神病的妹妹,他該怎樣照顧呢?麵對不講道理的社會,他還會這麽樂觀嗎?麵對唯利是圖的社會大環境,他能夠不受到影響嗎?
《莊子·人間世》說:來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聖人成焉;天下無道,聖人生焉;方今之時,僅免刑焉!不過莊子心態好,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方今之時,我也無可奈何,隻能安之若命了。
想到這裏,我緩緩睜開眼睛,看著不遠處的白雲山,生機勃勃,靈氣十足,想到《山海經》裏麵記載了有關山神的種種傳說。不知道白雲山是否也有一個山神在守護著這裏的自然生態。以前我一定認為沒有,但是現在卻感覺應該會有山神的存在才合理。要不然這裏的萬物為什麽能夠自由生長,生生不息呢?我開始猜測這裏要是有山神,會是什麽樣的呢?應該是一種常見的動物吧!我經常在公園裏看到鬆鼠,也看到過幾次蛇,外麵貼著小心蛇出沒的警告標語。
想到蛇,我又一陣害怕,現在公園裏就我一個人,萬一被毒蛇咬一口,怎麽辦?不過又想現在這天氣,應該很少有蛇出沒吧!即使被咬了一口,也是天意,反正都要死,被毒死也比衰弱致死痛快多了。
想到天意,我又想起天意弄人。不知為何,老天爺似乎總喜歡追著捉弄我。我猜是不是因為人作為萬物之盜,我出生的時候,盜了太多天地靈氣,才讓我擁有這樣至善至美的天性。老天爺覺得我盜了那麽多靈氣,太貪心了,所以才會這樣一直追著捉弄我,不斷的給我希望,又讓我失望,非要把我搞得身心疲憊,至死方休。
老天爺你喜歡逗我玩,我也喜歡逗你玩,咱兩逗來逗去,都不務正業了。我不務正業,爛賭成性,你也不務正業,三盜不宜,三才不安。我現在不跟你玩了,我要變成鬼,迴歸真宅了。到時候,把靈氣都還給你,你也該做點正事了,至少保障三盜既宜,三才既安。
我看看時間也不早了,估計公園也快關門了,我也準備迴去了,不過想到今天來公園是為了看軒轅十四合月和流星雨的。
聽說看到軒轅十四合月的人們都會變得勇敢和坦率。以前想變得勇敢和坦率,現在這些都不那麽重要了。
聽說隻要對流星許願,那麽這個願望就一定會實現。這樣的天氣,看來流星雨也不能看了,怎麽辦呢?隻能靠自己了,於是我閉上眼睛,開始在腦海中想象一場流星雨,想象流星不斷的在夜空中飛逝而過,光芒照亮夜空,我仿佛感受到獅子座悲天憫人的仁慈,這個願望真的能夠實現!
許什麽願望呢?我這一生很少許過願望,願望也從未先實現過。祝願自己身體健康嗎?醫生說我五髒皆衰,迴天乏力了。而且就算身體健康,就我這個與世道格格不入的人,可知的未來,也不過是更多的苟且。我想到疫情持續了這麽久,對經濟和社會民生等方麵都造成了嚴重衝擊。從政治與經濟的角度考量,如果持續下去,恐他日之憂又有重於疫情者。於是,我就在腦海中許下了願望:希望疫情可以早日結束。
許完願望,我就準備迴去了,迴去的路上,四周依然一個人都沒有,安靜的公園隨到處都是蟲鳴聲,此情此景,讓我想起了辛棄疾的《西江月》: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
於是也寫了一篇《西江月》
軒轅十四合月,夜深蟲鳴幽幽。
白雲山下幾多愁,歎息碌碌下流。
人生幾何善惡,蒼茫誰主沉浮。
有多少風流人物,慷慨永垂不朽。
迴到出租屋,我洗了個澡,就開始睡覺了。
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了白雲山,山上有一條大蛇告訴我:小明,該迴家了,你的故鄉有你所有想知道的答案。接著夢境又來到我的故鄉,我又迴到了童年,夕陽的餘輝下,我又站在自家的院子裏遠遠望著前方那個堰塘,想要尋找傳說中的大青魚,以前我站在這裏看了很多次都沒看到,這次我居然真的看見了,隻見這兩條大青魚在堰塘裏自由自在的遊來遊去,水麵上也波光粼粼,我不由得一陣欣喜,就這樣安靜的看著它們,希望時間能停留在此刻多好!
醒來後,我也若有所思,不知道為什麽會做這麽奇怪的夢,不過我也開始考慮迴家了,無論如何,我都要迴去,就當是和父母告別吧!
我本來打算把迴家這件事告訴媽媽,不過媽媽先給我打了電話,她告訴我妹妹要結婚的消息,讓我盡快迴家。我聽了有些驚訝,因為我妹的情況,我是比較了解的,我以為她這種情況,很難有人願意娶她吧!再三和父母確認,不要隱瞞妹妹的情況。我媽說,已經和男方說明了我妹的情況,但是男方依然不嫌棄我妹,願意結婚,相處了幾個月,雙方家庭都同意。
聽了這些,我更加確定要迴去一趟,於是,我就買了高鐵票,準備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