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06級同學的畢業進入社會,我想起休學那一年在社會中的經曆,心中又開始變得躁動不安起來,那段時間,經常看徐克導演的《刀》這部電影。


    “正義,隻不過是一種同情,對與錯不是這樣分的,今天你看到了不對的事情,你要強出頭,明天你就會知道,錯的可能是你自己。”


    我想起自己從小就想做個正義的英雄豪傑,小時候就救了落水的堂妹,到了鎮上後也一直想保護我妹,可是遇到挫折又退縮了,後來上大學也一直有一顆正義的心,坐火車也見義勇為,甚至鬥膽去抓小偷,不過害怕被報複又退縮了,這些難道都是錯的嗎?愛與正義在逐漸失序的社會中還有生長的空間嗎?見義勇為的人會像電影中的和尚一樣死狀慘烈嗎?


    “我以為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不過沒想到原來別人要什麽早已決定了我的選擇。”


    我以前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有理想的人,不過我的理想在現實看來,是那麽好高騖遠,不切實際,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我曾以為是愛情,可是我沒辦法讓心愛的人愛上自己,也沒法對我的人生做出選擇。


    “我以前隻想找我喜歡的人,但現在,我連喜不喜歡都不會區分了。”


    我以前隻相信一見鍾情的愛情,隻想找能讓我一見鍾情的人戀愛,現在,我已經無法區分一見鍾情和日久生情哪個才是真愛了。


    “人人都有一把刀,終於連我都有一把了”


    我剛複學迴來的時候,覺得自己心中有愛的種子,要好好保護它,同時,也好好保護自己,不能讓任何人傷害自己,受了委屈就要懂得反抗,所以像個刺蝟一樣,就算同學們開玩笑,我都針鋒相對。後來又覺得這樣不好,認為“吃得虧,打得堆”,不應該斤斤計較,要不然連朋友都沒有了。


    “這個江湖,我真的不明白,好多事是不應該開心的,但是他們怎麽會過的這麽開心,都不知道他們是真的開心,或者是他們很懂得怎樣哄自己開心。”


    這是一個娛樂至死的年代,娛樂扭曲了生命的意義。很多人都把欲望當作理想,逐漸迷失在欲望中,隨波逐流,至死都找不到真實的自己。我好像也迷失了,我能找到我自己嗎?


    “我們好像明白了,為什麽爸爸要隱姓埋名,為什麽要從一個地方搬到另一個地方。因為買賣的遊戲,在很久以前就有人開始了,一代傳一代,一直這樣傳下去,沒人可以阻止。”


    “江湖上的買賣,你隻能占一時的便宜,對方總有一天會拿迴他失去的東西哪怕他拿不迴來,他的後人也會拿迴來。”


    我們這個時代的迷茫混亂,這麽肆無忌憚,對當下和未來造成的傷害,如果不能及時有效解決,繼續迷茫下去,繼續昏昏逐逐,一代傳一代,總有一天會嚐到惡果吧!


    “出來混,誰不都要拚命的嘛 。拚不贏?那就看誰倒黴 。有機會也要看誰下手快,快的就能贏,慢 ,狗屎你都搶不到,還說什麽拚命?”


    我鄰居敏大姐的兒子,是樂山師範學院的專科生,後來成為中學的校長,並升官到教育局,想想以前一個專科生都能混的風生水起,而我們現在這些本科生連個工作都找不到!不僅感歎,同樣都是刻苦聰明的年輕人,寒窗苦讀十多年,好不容易擠過了高考的獨木橋,來到了大學,以為會成為天之驕子,會被社會好好的盛情款待,會擁有體麵的工作,會擁有錦繡前程,會擁有幸福的人生,可時代不同,待遇也天差地別。


    電影中,斷了手的定安將斷刀埋在地下,希望安安定定地過些平淡的日子。不過,在混亂的江湖中,哪有安定可言,一群馬賊抓獲他,把他吊在樹上虐打,險些喪命。


    我現在也將理想藏起來了,希望安安定定地過些平淡的日子,不求大富大貴,隻希望平平安安,安居樂業就好。雖然現實中沒有馬賊,不過壞人挺多的,社會不公平的地方也很多。我這樣樸實的願望能實現嗎?


    越看這部電影,越是躁動不安,越是對未來迷茫,我讓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要對未來有信心,就安慰自己我好歹是個二本學生,而且是很熱門的計算機專業,專業成績也挺好,聰明能幹又能吃苦耐勞,我這樣的人安居樂業應該不難。雖然如此,可總是會想起這部電影,也會想為什麽徐克能拍出這麽混亂的江湖呢?是不是代表他所處的社會也這樣混亂迷茫呢?迷茫的社會該何去何從,迷茫的人該何去何從呢?也許時間會告訴我們答案。


    大四的時候,除了考研的同學,其他同學都陸陸續續出去實習了,有的去軟件公司,有的在父母的幫助下開店,有的準備考公務員。我想我專業成績挺不錯的,找工作應該不難,所以暫時沒慌著找實習工作,不過隨著同學們陸陸續續都各奔前程,整個宿舍隻剩下我一個人,心裏又開始有些著急,同時對於未來也更加迷茫,為了讓自己不那麽迷茫,我決定做一個《大學生就業形勢調查報告》。


    為此我查找了很多資料,分析了中國的gdp的發展趨勢,近幾年的經濟危機的影響,中國在經濟全球化的國際分工,國內產業結構和人才需求,國內各行業的價值分配,社會各類人群的權利和義務,國內教育存在的問題等等。


    越分析越是憂心忡忡,我不敢也不願意再往下分析了。不過又想,連我一個學生都能分析出這些問題,中國社會臥虎藏龍,肯定有些“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仁人誌士早就看出問題了,他們會把國家,民族的利益擺在首位,為祖國的前途、命運分愁擔憂,為天底下的人民幸福出力。這實在不是我一個學生應該擔憂的事情,我隻需要做好學生分內的事情,好好學習就行。


    於是,我就沒再繼續調查了,但是調查後,發現自己更迷茫了。恰巧班級群裏老師在發實習生的公告,樂山要發展數字城市項目,所以需要大量的三維地圖建模人員,實習期間會培訓ps、cad、3dmax等技術。我想著技多不壓身,就主動報名去參加了。


    進去才發現裏麵大多數是專科或成人高考的學生,07級本科整個年級都隻有我一個人在這裏實習,大概我又變成最迷茫那個了吧!之前沒學過設計軟件,好在人聰明,很快就學會了cad、ps、和3dmax,熟悉了之後,操作快捷鍵更是溜的飛起。由於實習是有工資和補貼的,基本工資就300塊,每個模型根據困難度有一定的提成,有的人為了得到更多工資就挑選簡單的做,靠走量,我呢,為了提高技術的同時,也為了增加自己的成就感和虛榮心,所以小組裏有什麽大型建築模型或者結構複雜的模型,我都主動要求去做。


    這裏的工作除了建模型之外,還需要外出采集圖片素材,為了便於采集數據,住建局專門給我們發了一個數字城市采集證。分配好任務後,我們小組就會安排幾個人去外麵采集建築素材,主要就是給建築物外觀拍照,然後摳圖出來貼在模型上。出去采集素材也去了許多地方,農村也去,村民們看我們來拍照,以為是政府要拆遷了,所以詢問我們是不是要拆遷了,什麽時候拆遷,賠償怎麽算。本來就是拿著雞毛當令箭,為了讓他們更配合,我就像模像樣的說,別著急,聽政府規劃安排,村民們聽到了,更加感興趣了,就迴家拿了一點水果給我們吃,希望我們征地的時候能夠給他多分點,吃著水果,讓我有些飄了,感受到權力帶來的的虛榮感。仔細一想,又有點害怕,還好自己沒有機會當官,自己要是當官了,肯定是個貪官,小小年紀不學好,居然用虛假權力換取水果吃。


    采集圖片素材的過程中,還遇到一件靈異的事情,其中一張照片上出現了一個鬼影,鬼影很清晰很恐怖,這次好幾個同學都看見了,有個同學比較迷信,就讓我把有鬼影的照片刪除了,我也覺得這種照片不應該存在,也有點害怕,於是就刪除了。後來我專門在網絡上查找了一下鬼影形成的原理,但是終究沒弄清楚為什麽會出現鬼影。


    後期在外麵采集圖片素材的時候,路過之前采集的地方,發現不斷有新樓盤拔地而起,這讓我感覺數字城市的三維地圖不能實時更新最新的建築物,對於城市的規劃用處不大,形象工程大於實用性。


    我們小組有大約十多個成員,組長是一個成人大專的學生,長得胖胖的,每次領了組長補貼也不請我們吃東西,實習生裏麵有一對高調的戀人,整日在辦公室打情罵俏的。我們組也有一對戀人,兩個人同居了,不過因為女生害怕,所以兩個人一直都沒有發生關係。組裏有位同學是本地一名政府人員的女兒,有些刁蠻任性,當時和本係一個成績不錯的男生談戀愛,兩個人偶爾會爭吵,不過她家裏條件好,聽她說父母早就給她準備了豐厚的嫁妝,不用為未來發愁,來這裏實習隻是為了蹭經驗。對於家境好的同學,應該是有些羨慕的,貧窮的我隻能更加努力了。


    組裏有個女生小李和她男朋友在外麵同居了,有時候,他男朋友也會來辦公室接她迴家。小組成員相處較為融洽,發了工資讓我請他們吃西瓜,請他們吃了西瓜之後,我感覺大家應該是朋友了吧。


    胖組長經常吹牛,說他同學在ktv遇到一個清純的女生,長得比礦泉水還純淨,坐在大廳哭泣,他同學鼓起勇氣去安慰她,兩個人就好上了。我有些嫉妒,心想為啥我就沒有這個機遇和勇氣呢?實習的時候,也有一兩個女生向我送秋天的菠菜,不過,都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而且迷茫的我沒心思談戀愛。


    出去采集素材的時候,有時候會遇到狗,有次去一個技術學校,裏麵兩隻狗突然竄出來,嚇得飛奔而逃。組長也會做一些惡作劇,有次故意讓我打電話給組裏一個善良的女生,說他出車禍了,老實的我就打了,然後那個女生真的信了,著急的快哭了,我才說騙她的,估計她也想不到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我也會騙人。


    有一天,我無意中得知今天小李的男朋友今天過生日,我覺得我應該表示點什麽,畢竟我覺得自己把他當朋友了,肯定也該為他祝賀一下,結果人家根本沒打算邀請我,我紅著臉想裝作不知道,但是又想簡單給他說句生日快樂就行了,畢竟是朋友嘛。晚上他來接他女朋友和熟悉的朋友時候,看我還在辦公室呆著,隨口問了我一句晚上有聚會要不要參加,本來隨口一說,我以為他真的想要邀請我,就真的跟著去了,說想替他請慶祝一下,去到飯店才知道,他邀請的朋友都是他的好友,我跟他根本不是一個圈子的,這時候才發現兩個人僅僅是點頭之交而已。那晚上喝酒喝得很不愉快,他的朋友們勸我酒,我不想喝,就直接說,以後不會再見了,喝多了沒趣。因為我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搞得那晚的生日聚會多少有些不愉快,整場聚會我像個多餘之人。吃完飯,我就匆匆打車迴去了。


    大四下學期開學的時候,同學們也陸陸續續返校了,那個月我領了近一千的工資,平時寢室室友關係也較融洽,我就打算請室友們出去搓一頓,最終在外麵踩點考察後,決定去吃火鍋。二豬帶來一個他的好朋友,是個少數民族的學生,也有些年少輕狂,前段時間和本地一個少數民族打架,差點搞成大型矛盾,最後經過各方努力互相諒解了。以前在宿舍紮金花,就是為了贏錢請他們吃頓飯,不過每次都輸,現在終於有機會了,很少請客的我,表現得有些不知所措,大家一路上聊著天,各自訴說著最近的一些趣事和未來的希望,我插不上嘴,就隨口說我是來給錢的。


    同學們大多數都開始各奔前程,寢室裏也很少人,好長一段時間,寢室裏就我一個人,一個人打發無聊的時間,也會看電影,那段時間特別喜歡看《燃情歲月》這部電影,大氣悲壯的電影配樂,恬靜蒼涼的秋天草原,都讓我深深著迷,特別是當崔斯汀穿著西裝,披著金色長發再次出現在蘇珊的花園的時候,連我身為男人都被他迷住了,或許是因為自己壓抑太久,特別希望自己能像崔斯汀那樣狂野,那樣忠於內心,擁有屬於自己的燃情歲月。


    我能聽見心中的聲音,要做個英雄豪傑,可是我現在已經沒那勇氣,現實中,我感覺自己更像崔斯汀的大哥,如他所言:我遵守所有的規矩,所有神和人的規矩。而你,一樣規矩都沒守。但是所有人卻都愛你甚過愛我,samuel、爸爸、甚至是我的妻子。


    在實習的日子裏,波瀾不驚,很快到了2010年的國慶,學校也放假了。假期對我來說都是若有若無,我一個人沒事就溜達到學校的桂花廣場去玩。這裏周四會有英語角活動,會有外教來這裏聊天,我之前為了找女朋友也曾到這裏碰碰運氣,不過比起我這個土老帽,女生對外國人更感興趣,黑的白的都比我受歡迎。那時候還憤憤不平,覺得這群人虛榮心強,崇洋媚外,但是想想我又何況不是呢?會因為和外國人握握手、說幾句話就當光榮的事情拿出去說。


    或許因為放假,今天的桂花廣場很冷清,此時隻有桂花還在靜靜地開放,空氣中花香彌漫,我站在一個昏黃的路燈下,獨自看著自己長長的影子發呆。突然天空下起小雨,我卻不願意離去,人生七十古來稀,今年我已經二十三歲了,人生已經過了差不多三分之一,想到過往種種,恍如隔世,現在的我很快就要畢業了,學業即將結束,屬於我的青春也即將落幕,想要追尋的東西都沒得到,還沒有變得勇敢自信,還沒有尋得自己想要的愛情,還沒有找到人生的意義,對未來依然迷茫。


    想到這些,突然有些感傷,就作了一首《臨江仙》:


    二十三年多無常,成長救贖希望。


    自卑迷惘念流浪。燈火闌珊處,孤影獨彷徨。


    尋尋覓覓長戚戚,何時本色坦蕩。


    冥冥之中不思量。桂花和雨香,浮生半世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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