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禮曰:“毋不敬,嚴若思,安定辭,安民哉。傲不可長,欲不可從,誌不可滿,樂不可極。”


    高中的時候,鎮上流行一種猜謎語的賭博遊戲,就是寫一段謎語,然後讓我們猜是什麽動物,把謎底放在燈籠裏,然後購買猜中的動物獎券,時間到了就把謎底從燈籠裏拿出來,如果正確就可以獲得獎金,我以為自己足夠聰明,這種事,肯定難不倒我,就跟著大人們一起去猜謎語。不過一次都沒中過,後來班上也有人發現這種賭博遊戲,就跟著一起猜謎語,由於他們都是住校生無法出去購買,所以就讓我幫忙購買,如果中了可以出一點傭金,我想著都是同學,而且都是猜謎語愛好者,而且買中了可以獲得傭金,也就同意了。有時候,我因為上學來不及購買,就會打電話讓我爸爸去幫忙購買,我爸開始不願意,後來拗不過我,加上有傭金,就同意了。賭博遊戲,十賭九騙,謎底總是那麽撲朔迷離,牽強的解釋也讓人覺得好像的確是那麽迴事。有一次,我誤打誤撞猜謎底是金魚,就和同學們一起分析,他們也認可我的觀點,就給我錢然後讓我買金魚,於是我打電話迴家讓我爸買金魚,開獎了果然是金魚,我得知結果興高采烈的讓我爸把錢給我,我爸說,沒買金魚,我電話裏說的是兔子,然後把買兔子的獎券給我了。我明明記得說是金魚,但是想想當時打電話時的確情緒很激動,大概因為慌亂口誤說成了兔子。這讓我覺得愧對同學們的信任,不知道如何是好,家庭條件不允許我填補中獎的窟窿,但還是堅持要把本金歸還給同學。於是,我還是硬著頭皮迴到學校,把口誤買兔子的事情說出來,然後把兔子的獎券展示給他們看,把本金歸還給他們。我聽一個同學小聲的說,是不是我買了金魚,然後偷偷把錢給貪了,這讓我覺得很委屈,本就壓抑的情緒崩潰,就趴在桌子上開始哭泣,也打算通過哭泣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有個同學就安慰我,不要難過了,反正謎底也是我猜出來的,沒中獎就算了,這讓我心裏感覺少許安慰,但是從那以後,我就不再繼續幫同學買猜謎獎券了。


    過了一段時間,不知道為何,猜謎語的賭博遊戲就消失了。雖然也玩過,不過內心深處依然覺得這種傷風敗俗的賭博遊戲,不應該出現。又過了一段時間,我在路過一家彩票店的時候,突然想起電視劇裏買彩票中大獎的劇情,於是就一時興起買了一張雙色球彩票。


    買了彩票以後,我就覺得自己要中特等獎了,開始幻想這麽多錢該怎麽花,要怎麽才能守住這些財富,有錢了是不是就不必那麽努力讀書,但是依然覺得讀書也很重要。晚上還做了一個夢,夢見鎮上的惡霸得知我中獎後,整天來敲詐我家,最後把中的獎金都搶走了。醒來後,我覺得自己無德無能,不該擁有也守不住財富,所以心裏一直祈禱自己千萬不要中獎。第二天,惴惴不安的路過彩票店一比對,發現自己真的沒中獎,心裏的石頭才落了地。我想我還是應該努力學習,努力提高自己的能力和品德,這樣才配擁有財富。


    又過了一段時間,不知道哪個房地產開發商在學校外的樓房上放了很大一個廣告,“今年三萬買現房,明年就能賣十萬”,我看了這個廣告心裏覺得真搞笑,這個老板真調皮,居然搞這種噱頭,三萬的房子,一年後漲到十萬,淨賺七萬,房地產老板幹嘛還賣,等到漲價了再賣掉不香嗎?天上哪能掉餡餅,我一個高中生都不信,要是買房賣房就能賺錢,人們勤勞努力還有什麽意義。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將來要靠自己的勤勞智慧,創造財富,就算發達了以後,也要好好培養德行,沒有德行,再多財富也守不住。


    由於家庭變故,家裏的經濟情況一直不樂觀。爸爸雖然勉強能夠一瘸一拐的走路,但是沒有賺錢能力,家裏的負擔都落在了媽媽身上,媽媽又開始迴到鄉下去種地,有時候,我和妹妹放假也會去地裏幫著幹農活。


    2006年3月的一天,我中午迴家吃飯,看到家門緊鎖,妹妹正坐在門前的凳子上抹眼淚,看到這些,我馬上感覺到有些不妙。我心想會不會是爸爸又摔了一跤。問了妹妹之後才知道,不是爸爸摔跤,而是媽媽出車禍摔了一跤,摔得很嚴重,已經送到醫院去了。


    聽到這些,我心中不覺得悲傷起來,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年總是厄運不斷,自從爺爺去世後,第二年妹妹出車禍,第三年爸爸生病,現在媽媽又出車禍了。又想到媽媽是為了讓我有錢讀書迴到鄉下種地,心裏覺得對不起媽媽。愧疚自責、悲傷都在心中,但是我並沒有把悲傷表現出來,而是麵無表情靜靜的聽著一切,然後冷靜的叫妹妹一起去飯店裏去吃飯。吃過飯後,妹妹提出先到醫院去看望媽媽。然而,此刻,我心中害怕去醫院看望媽媽,害怕看到她嚴重,也害怕自己到那以後,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也不會說話。記得不久前母親的生日,雖然我在心中說了無數次“媽媽,您辛苦了,祝您生日快樂”。但是,媽媽生日那天,還是未能將這句話說出口。想到這些,我就以讀書會遲到為借口,說晚點再去。妹妹鄙視的看了我一眼,然後生氣的說:“好吧!你走嘛,媽媽要不是為了給你賺大學的學費,也不會出車禍”。我聽了心裏也不是滋味,我想妹妹一定以為我不關心媽媽,畢竟我從開始到現在都表現得如此平靜。不過,我還是憂心忡忡的去上學了,整個下午,老師講的東西,我一句也沒聽進去,滿腦子都在擔心媽媽。


    等到下午放學,我第一個衝出了教室,然後徑直狂奔迴家,家越來越近,心裏也越來越擔心,擔心媽媽會傷的很嚴重,擔心媽媽已經迴家了,也盼望著媽媽迴家了。


    迴到家的時候,發現門已經開了,妹妹笑著走出來給我說:媽媽的臉摔得像個西瓜。看到妹妹還能笑著開玩笑,我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我輕輕的走進房間,發現媽媽正安靜的睡著,整個臉腫的像個大西瓜,臉色呈現深紫色,我看到媽媽這樣子,讓我心裏很痛,我不願意將母親叫醒,除了不知道說什麽以外,也為了讓她好好休息。自從爸爸生病以來,一直都是媽媽操持這個家,她太累了。


    我就站在旁邊一直安靜的看著媽媽受傷的臉,看了很久很久,我想媽媽一定很難受,臉腫成這樣,眼睛都擠成了一條線,我就這樣看著媽媽的臉,不知不覺眼淚又在眼睛裏徘徊。心裏感覺對媽媽的虧欠又多了一分。


    家裏一時出現了兩個病人,我感覺自己的擔子更重了,媽媽在家裏休養的時候,有一天晚上我給她熬了藥讓她喝,她突然埋頭哭了起來,向我訴說她這些年的委屈,剛嫁過來的時候,由於踏實肯幹,養的豬又肥又壯,被我伯媽和幺媽聯合起來排擠,爸爸生病之後,她又不得不重新種地補貼家用。我聽了覺得好難受,卻不知怎麽去安慰她,隻能一個勁的告訴她,以後都會好起來的,我會努力學習的。


    迴到樓上,我拿出筆墨紙,在上麵寫下了一定要爭氣,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努力學習。


    但是此時的我已經靈根受損,偶爾還會精氣外泄,無論如何努力,在成績上依然不能取得突破。這讓我一直很壓抑苦悶,精神上的壓力讓我身體抵抗力也變差。


    2006年5月22號,快要高考了,而我最近卻在這幾天接二連三的生病,上次生病還是一周前的事情,那次生病,我還在家呆了幾天,雖然在家我也能學習,但是父母還是勸我到學校去,於是我身體好些了就乖乖的迴到學校去上課了。晚上下起了大雨,雖然我早有準備,但是雨下得太大了,我心中擔憂會舊病複發。


    果然今天我就感覺不舒服,下午迴到家和媽媽說了,但是她還是勸我去學校上課,我知道她是為我好,擔心影響學業,便撐著不舒服的身體去學校了。


    晚上,學校的課居然組織我們一起去聽一個教授講考前心理輔導,對此我不感興趣,所以本來就不舒服的我便沒有去,一個人在教室裏安靜的看書,看得累了就趴著睡覺,也忘了給老師說,老師也一直沒看到我。過了一個多小時,第一個衝進教室的人對我說:“小明,你沒去聽心理課,這下慘了,班主任給你媽媽打電話說你沒來,你媽他們可能還在找你”。聽了這些,我就覺得有些不妙,但是覺得這不是什麽大事,還是沒有太理會。


    放學迴到家後,正準備向爸爸媽媽解釋今天發生的事情,但是一進門還沒開口,就被媽媽質問為什麽沒去上課。我照實迴答,媽媽便不再多說什麽。突然,我爸從房間裏氣勢洶洶的衝出來,他雖然行動不便,但是此時卻速度很快,一出來他就大吼大叫,一直說髒話罵我,聽不慣,又覺得委屈,就頂了他幾句,我沒有向他解釋,我知道跟他解釋就如對牛彈琴一樣,沒什麽用。他很生氣,並用鞋子打了一下,打得好像很重,我此刻卻感覺不到很痛。他又繼續罵我,我忍受著,心裏好盼望能上大學啊,那時候我就可以自由了,就不必受這種委屈了。哎!眼前這人正在破口大罵,有什麽法呢?不聽就是最好的方法。反正對他的罵人早已習以為常了。又何必在乎多幾句呢?哎,算了,我真盼望著能夠離開這個家,能夠出去生活。我在家裏已經感覺不到溫馨了,和爸爸的矛盾越來越深,關係幾乎破裂了,我都不願意叫他爸爸了,和媽媽的關係也不親近了,不過想到媽媽如此辛苦和不容易,心中還是告訴自己,今後還是要好好報答她。


    我迴到自己的房間後,心中久久不能平靜,頭也開始痛起來,我想可能是病情加重了,畢竟在生病的情況下還要學習,身體吃不消。哎!迴想起我那脾氣不好的爸爸就是在考試的時候身體出狀況,才導致兩次都沒能考上中專,未能靠學習改變命運,我不能再次因為身體問題影響考試。不過我還是堅持在小娟送給我的筆記本寫了日記。合上小娟送的筆記本,想起小娟關心鼓勵我的文字,覺得世界上還是有人真的關心我的,我一定要振作起來。然後就上床睡覺,睡覺前在心中默默說了一句,晚安,小娟。


    等我迴到了學校,班主任專門把我叫到辦公室,開口就說,你是班上的第一名,快高考了,一定不要掉鏈子,一定要再接再厲。我聽了覺得很意外,因為我高中從來沒有考過第一名,於是,直接說,老師,我不是第一名,第一名是小喬,接著班主任又說,你是除了小喬以外的第一名。我又說,除了小喬以外,上次考試,小強成績也比我考得好。接著班主任又說,那你是除了小喬、小強以外的第一名。我有點暈,按照他的說法,最後一名也是除了排在前麵所有人以外的第一名。不過老師的好意我還是心領了,我一定會振作起來的。


    班上有個成績中下的男生,卻是個幾何怪才,雖然其他成績一塌糊塗,但是幾何課,每次都能考第一,開始我還有些不服氣,但是幾何成績始終沒能趕上他,不過他偏科太嚴重了,聽說是因為以前他們班級裏流行學英語就是賣國賊的風氣,所以他英語課都荒廢了。我想他幾何都能學得這麽好,如果一直好好學習,沒有被壞學風帶偏,應該也是個學霸吧,也能考上不錯的大學,人生的路也許就不一樣了。


    我的成績並不非常優秀,但是好在較為穩定,模擬考試都在500多分徘徊,正常發揮的話,基本上可以考上二本院校。


    經過緊張的衝刺,終於迎來了高考。我們學校被安排到安居中學考試,考試那兩天我又有點拉肚子,不過沒產生多大影響。第一天考完試,就有人心態崩了,也有人開始臨時抱佛腳,不過我的心態還算比較好,畢竟做了這麽多模擬試卷,也不打算臨時抱佛腳,考完後迴到宿舍就看看雜誌。做題的時候,我也根據老師們的教導,先把自己有把握的題一次性做好,再做難度較大的題。


    等到考完以後,我們就得到了答案,結合迴憶一比對,我發現有很多對不上,開始有些憂心忡忡的給自己估分,感覺自己應該不到500分,結合過往的本科線,估計過不了二本線,三本線都懸吊吊的,極有可能隻能過專科線。


    那段時間經常焦慮迷茫,後來又得知小學同學小軍已經被國防大學空軍提前錄取了。我們兩個上小學的時候在學習上就相互較勁,有次數學考試閑得無聊畫蛇添足找出了八種解決方案,輸給了他的七種解題方案。想到和我智力同一起跑線的他能考上國防大學,我是有些嫉妒的。不過想想既然他能考上國防大學,肯定也下了苦心的,反觀我這些年過得渾渾噩噩,學習雖說一直中上水平,不過一直吊兒郎當,得過且過,所以與他拉開了很大距離也在情理之中。


    等到可以查詢分數線了,我在爸媽的催促下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打了查詢熱線。當我得知自己分數的時候,感覺感覺難以置信,再次確認了一下,確認後整個人都幸福的飄了起來,所有的陰霾都一掃而空,整個世界都光亮了起來,對未來又充滿了希望和向往。我爸連忙問我考了多少分,我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假裝憂鬱的說,不太好,爸媽有點著急,連忙問我考了多少分。我假裝歎氣說,哎!比一本線還差幾分,一本線560,我隻考了考了553。爸媽得知我的成績後,也倍感欣慰,老爸嚴厲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一家人都沉浸在對未來的美好期盼中。


    冷靜一些後,我想一定是老天眷顧我這個可憐人,要不然也不會超常發揮,考了曆史最高分,要知道高中大大小小模擬考試了這麽多次,沒有一次分數達到553這個高度,不僅隻差一本線幾分,而且高出二本線整整41分,肯定能上個好點的二本學校,雖然比不上小軍的國防大學,但是對我來說,已經算是莫大的幸運了。雖然不知道將來該做什麽,但是我對於未來充滿希望,甚至開始有點得意忘形,開始幻想美好的大學生活,寬鬆的環境,自由的氛圍,最重要的是終於可以自由戀愛了,可以擁有一段美麗的愛情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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