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月餘的時間裏,大概是受蛇毒的影響,她雙目失明,不知被困於何處。


    因為看不見,聽覺便格外敏銳。


    崔嬈不在,侍從也不在,空間狹小逼仄。耳邊唯有不絕餘響的嘶嘶聲,陰冷濕滑的生物遊走在腳腕,漸次攀附而上。


    意識到是這樣的處境後,李意歡發了瘋一樣的掙紮,想要逃脫。但有人卻以不容拒絕之勢,有力且強勢的控製著她的身體。


    男子的聲音是冷淡的,讓人覺得也許他天性即是如此,殘忍且涼薄。


    “怕什麽,我在救你的命。”


    她的手還鑽心的痛著,但他不會就此心生憐憫,反而趁勢在傷口上澆灑了一把燒酒,刀子一樣烈。


    “你是怕疼,還是要命?”


    崔嬈從來對她極盡優寵,說話不會有半個重字。李意歡委屈極了,掙紮的反而更用力。


    見她愈發不老實,男子嗤笑一聲,譏諷道。


    “站在高位,是要付出代價的。榮極之下,即是險象環生。這次的事,是你愚蠢無知的代價。”


    明帝築關雎宮,極盡奢華,美則美矣,貴亦言貴,卻是精心打造的樊籠。外麵的人進不來,裏麵的人出不去。


    禁庭裏無處不在的陰謀詭計,那些她和李意澤以為的相安無事,浮生半日閑。不過是因為一直活在崔嬈的庇護之下,所以才什麽都不需要懂,什麽都不需要理。


    其實已有諸多的蛛絲馬跡都在告訴她,現實的殘酷,然而崔嬈締造的謊言太美好,她不願走出溫柔鄉。


    如今他刨根究底,破骨挖髓,她也沒了自欺欺人的理由。李意歡掙紮的力度小了一些,見狀,男子才放開她。


    他走路幾乎沒聲音,她隻能極力搜尋其他的動靜,以此作出分辨。


    “啪嗒。”一聲後,有燒木頭的味道,而後是瓷罐相互碰撞敲擊出的脆響,他在做什麽,煮飯麽?


    李意歡無法判斷這到底是什麽地方,但心裏卻堅信,崔嬈一定不會對自己棄之不顧。


    她試圖保持清醒,不錯過每一個枝末,卻抵不過意識深處席卷來的困乏,迷糊間又沉沉的睡去。


    “咕嚕咕嚕。”


    再醒過來的時候,鼻間聞到一股刺鼻的腥味,嗆得她止不住向後躲。但那股味道卻隨之愈來愈濃鬱,直至熱氣蒸騰,男子冷聲道:“喝了。”


    李意歡直覺那絕不是什麽好東西,不僅是難聞到她惡心想吐,身體似乎也在抗拒,懼怕。


    “砰。”應是男子把藥放在了地上,她看不見,卻直覺他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姿覆籠著她,處處都是他的氣息,難受的壓迫感,讓人喘不過氣。


    他道。


    “還有力氣和我犯倔?嗬,這樣吧,不如你猜一猜,是誰想要害你。”


    “你不想活,我也不能讓你死不瞑目不是麽。”


    李意歡很有骨氣的把頭扭到一邊,下一刻,男子使力捏起她的下巴,淡聲道。


    “說話,如果你不想生吃了這些毒蛇的話。”


    恍惚間覺得骨頭都要被捏碎了,眼眶不自主的有了濕意,卻還是喉嚨裏憋下不服氣的嗚咽,忍痛迴他。


    “我不知道。”


    男子繼續道。


    “求我,我告訴你。”


    聽清他說了什麽以後,李意歡有一瞬的眩暈,身體不受控地向後倒去。好似斷了提線的紙鳶,從半空中墜落,跌到塵埃,沾滿了泥濘。


    恨意如藤蔓,乍然破土,密密麻麻蔓延至軀殼的每一處。


    他一定看到了她的反應,卻不以為意,語氣亦是寡淡如初,繼續冷酷的揭示著事實。


    “怎麽,你覺得很屈辱?想和我來個玉石俱焚?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不自量力。即便你自損一千,都不足以傷我一根頭發,不過以卵擊石罷了。”


    “再有,需要我提醒你麽,把你害成這樣的另有其人。你不去恨幕後真兇,恨我做什麽,嗯?且我既說了在救你,你卻想殺我,果真是喂不熟的狼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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