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跑迴教室,被老唐瞪了好幾眼,景雅灰溜溜摸到自己座位上,有點興奮接下來的八卦,這才剛起了一個頭就要上課。這節課爭取把作業都做完,做完之後一下課就拉著他倆往操場跑。


    這節課在景雅看來過得特別漫長,期間還發了一張數學試卷,老唐說有時間可以做下大題,明天上課會講。景雅無奈歎口氣,把試卷往桌子裏一扔,他說有時間就做,那我沒時間就算了。


    過來看二十分鍾,景雅感覺有人戳她,迴頭一看,居然是番茄花,她不辭辛苦不遠萬裏隔著幾個小組的距離,給景雅寫了一張小紙條。


    景雅鬼鬼祟祟接過,打開一看,隻見上麵寫著:“我們提前5分鍾走,明白嗎?”


    景雅給番茄花比了個ok,早點就早點吧,直接說去上廁所。


    熬著熬著,好不容易熬到離下課還有五分鍾,景雅借口說去上廁所,一口氣跑到操場,發現番茄花和肖季欣已經聊開了。番茄花哈哈大笑,聽見她問:“那後來呢?你媽真把你給你賣啦?”


    景雅跑過去站住,插嘴說:“賣什麽?”


    肖季欣無法,隻能再說一遍:


    “我外婆不會帶人,帶了一個多月差點活生生捂死,我媽來見我以為我活不了,我爸說幹脆把我賣了還能得點錢用。”


    “後來呢?”


    “後來我媽舍不得,人家錢都準備好了,那個年代一萬五不是小數目了。接的人也到了,就等著把我抱走,我媽還是反悔說要自己養。”肖季欣停頓了會兒,說:“我媽一直覺得沒生個女兒是個遺憾,所以我小時候都是穿裙子留長發的,到了初中才剪掉。”


    “那你之後給你媽媽帶,身體好點了嗎?”


    “我媽在縣城租房子,給我買一百五十塊錢的奶粉喝,喝了半個月我就胖了。就是頭發不是黑色而是金黃色,以前他們都以為我是從外國轉過來的老外。而且我身上的毛發不是黑色,是白色。”


    “什麽?”景雅和番茄花同時大叫起來,還有這樣的事?這不是穿裙子先天聖體?


    “我之前都不好意思說,我這個頭發都是染的黑色,不染就是金黃色。”


    景雅問:“你這......祖上是有外國人的血統?”


    肖季欣搖頭,說:“沒有,我天生金發,眼睛瞳孔顏色也淡,身上的汗毛之類就是白色,我媽說肯定是當初打引產針打的。”


    “不對吧?你給我仔細瞅瞅。”番茄花一把拉過肖季欣,把他衣服撩起,瞬間露出一片雪白纖細的胳膊,上麵隱約可見青色的血管。


    借著路燈微弱的燈光,景雅和番茄花瞪大眼睛,果然看到他手臂上的汗毛不是黑色,是白色,而且很短很小,要不是湊近看根本察覺不出。


    “真神乎啊!太神奇了!”


    “你家裏人沒有疑問嗎?”


    “有啊,我媽帶我去看過醫生,抽血、ct什麽都做了一遍,醫生說都正常。”


    番茄花繼而小聲問:“你家裏人會懷疑你不是親生的嗎?”


    景雅哎呀一聲,製止她:“你說什麽呢?人家這是外表有點不同,要不是親生的還會養到現在?不然早賣了!”


    肖季欣說:“沒有懷疑,我家裏人對我都挺好的。就是讀高中交不到什麽朋友,他們嫌我娘。”


    “那你之前的朋友呢?”


    “他們和我都不在一個學校。”


    番茄花悄悄問:“你......你朋友是男生還是女生?”


    肖季欣迴道:“女生,男生不和我玩。”


    景雅安慰他,幫他把衣服放下來,說:“不會啊我覺得你挺好的,男生不喜歡你我們女生喜歡你啊!再說了你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除非你是財神爺,不然做不到人人都喜歡。”


    番茄花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打得肖季欣一個趔趄,說:“哥們別這樣,不喜歡就不喜歡吧沒啥關係,朋友在精不在多。你要是不嫌棄,以後我倆就是你好閨蜜!”


    肖季欣感動的差點落淚,重重點點頭。


    行吧,這次是個男性好朋友。


    景雅又問:“那你有白頭發是怎麽迴事?”


    肖季欣摸摸自己後腦勺,說:“我也不太清楚,做了檢查醫生說是缺少什麽微量元素還是什麽,反正對我沒多大影響。”


    番茄花說:“你難道不知道少年白頭不吉利這句話嗎?”


    肖季欣咬著嘴唇,說:“我也聽過,但是我小時候頭發是金色,看不太出來,後來漸漸長大了才發現很多白頭發。我媽說沒關係,反正我哥也是。”


    “你們這是家族遺傳?”


    肖季欣答:“我家人都有白頭發,我也不知道原因。”


    “沒事這不是重點,關鍵是之前的同學為啥會說你娘啊?”


    這才是重點。


    肖季欣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和盤托出:


    “以前讀初中,那些男的總是喜歡扯女生的內衣帶子,身上隨身有鏡子和梳子,走到哪裏就梳到哪。我就覺得他們齊很奇怪,自己長什麽樣子不知道嗎?還經常三個五個聚在一起抽煙、打牌,把煙圈吐女生臉上,你知道其實吸二手煙危害也大,他們見到那些女生氣急敗壞就很高興,好像做了一件很了不得事情一樣。我就得覺得他們很惡俗,跟著別人學這些我學不來。”


    “那......他們沒針對你?”


    “有啊,他們排擠我、嘲笑我,說我是娘炮,但我知道我,我隻是有點合不來,我又沒犯什麽大錯,沒有必要對自己反思。再說了,他們那些人幾天不洗澡、不洗頭發,他們才髒。”


    景雅聽到這裏,忍不住為他點個讚,說:“你做得很好啊,是他們不好,再說了不合群就不合群唄,有什麽大不了得。”


    番茄話反駁道:“也不能這麽說,你想想如果班上的人都排擠你、孤立你,你不難受?就憑那些不怕事大的男生,他能好過嗎?哎哎,你再說說,那後來呢?”


    肖季欣眼神如死灰般落寞,語調仿佛被重錘壓低,緩緩說道:“我有一次見到他們在欺負一個女生,我跑過去替那女生解了圍,還給了她一包紙巾讓她擦眼淚。沒想到後來有人就說我喜歡那個女生,一見到那個女生就起哄,我起初還覺得不好意思。直到有一天,那個女生來找我,問我是不是真的喜歡她,我說沒有,我隻是不想看到那群男生欺負女生,並沒有喜歡的意思。然後那個女生就對我說,說我不應該替她解圍,害的她被班上的人嘲笑,帶累了她,她在班上都交不到朋友了。”


    番茄花氣憤的滿臉通紅,說:“真是給我們女生丟臉!就不能硬氣一點嗎?”


    景雅理解肖季欣的感受,說:“不怪你,你幫了她是你自己人好的緣故,如果那次不是她你也會幫對不對?既然做了問心無愧的事情,那麽你就不需要煩惱呀。以後有什麽事都是自己該承受的。”


    “我起初也是這麽想的,但是他們都不信,說我為什麽會幫一個毫無相幹的人呢?班主任知道了以為我早戀,把我訓斥了一頓,那些男生笑話我更厲害了。”


    肖季欣說話帶點鼻腔,這是真委屈了,比被人冤枉還無辜。


    “真可惡!後來呢?”


    “後來也沒什麽了,就是班上的男生們都不喜歡我,就連上廁所都躲著我,說我身上有病。有些女生就看不慣幫我說好話、和我玩,其實我覺得女生比男生簡單多了,我們那時候一放寒暑假就打架,說是開學三天耍,放學三天打,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冤。”


    “我們那也是啊!還有還有,那些男生穿的都是些緊身牛仔褲,梳子鏡子一大堆,身後跟著自己的小弟,真的很非主流啊!”


    番茄花說起這個,讓景雅想起了程湘來。


    程湘和其他女生不一樣,別的女生留長長的斜劉海遮住半邊臉,她說這個造型太醜不符合她的氣度,於是整個初中都是短發,說是容易洗。景雅當時覺得她很酷,想著自己也去剪個,沒想到被程湘拒絕了,說她剪短發不好看,一頭卷毛像個大媽。景雅就歇了這個心思,整天跟著程湘屁股後頭玩。


    有次剛好是聖誕節,程湘說上了晚自習,帶她去自己同學家玩,景雅本來不想答應,但想起程湘向來是個風風火火出其不意的人,就答應了。誰知那晚,加上張澤坤三個人,和她那女同學,推著一輛破自行車,輪著來騎和載人,走了兩個小時才到家。那晚上就隻有一個手電筒,一邊走一邊笑,程湘還不小心掉進了溝裏,濺了一身的泥水。


    後來程湘對她說,那晚上她怕的要死,怕狗叫,怕貓叫,怕黑,怕鬼。但為了景雅和撐麵子,硬是大著膽子走完了那條路。


    景雅當時是怎麽說的?她說:“沒事我也怕,但我一看到你就不怕了。”


    程湘頗為感動,拉著景雅當天就去了鎮上唯一的一家旱冰場,說是請她溜冰。


    景雅問:你會溜冰?


    程湘迴:我不會。


    景雅問:那你拉我來?


    程湘說:不會可以現在學啊!你看到那個帥哥沒有?就是他了,讓他教我們,不能白交錢啊!


    於是那天,兩人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整個旱冰場都是她倆的笑聲,笑的屋頂都在顫抖。當然,也摔了一身的傷。


    那時候,她們是真開心啊!


    所以在第一次見到陳瀟的時候,景雅就有種感覺,他,像極了男版的程湘。


    但,每個人在世上都是獨一無二的,無論一個人再怎麽像另外一個人,終究不是她。


    景雅歎口氣,正好這時鈴聲響了,三人才不甘不願迴了教室。


    晚上三人組說起肖季欣的事情來,劉衡說:“我覺得他其實是個很精致細心的人。”


    “怎麽說?”


    “你看他的書本、練習題,都沒有一點卷邊或者髒東西。說明他平時愛護的好。他穿的衣服也是隔一兩天就換,不像像有些男生一周換一次。”


    景雅真沒注意到這些,問:“那你怎麽知道?”


    “我平時發試卷、考試資料給他,除了你們隻有他會說謝謝。”


    番茄花說:“在班上我就沒見他說過幾句話,我以為他是個啞巴。”


    景雅說:“怎麽可能呢?其實我覺得他長得挺好看的,白皮膚濕漉漉的眼睛。”


    劉衡盯著她,番茄花也盯著她。


    “你們別誤會啊我就說說,客觀評價而已。”


    走了一會兒,番茄花突然道:“我真想出去玩啊!要不等這周末,我們一起出去聚聚? ”


    “上次不是才聚過?”


    “我就是覺得無聊啊這日子,無聊透頂一成不變。”


    是啊,高中生活無聊,睡到自然醒的日子都不多,更不用說其他的了。


    “我覺得可以。”


    “奧耶!我就知道你會答應!上次蕭琢華不是沒來嗎?這次正好叫上他!”


    景雅想著蕭琢華的確很久沒出來和他們玩了,對此也沒意見。


    番茄花卻來了興致,說:“你們知道,以前有男生給蕭琢華遞情書的事嗎?”


    景雅以為自己聽錯了,問:“你說什麽?男的給男的寫?”


    番茄花意味深長點點頭,繼續道:“就是男生,你不知道吧?之前高一他有次跟人打架,打的就是寫情書的那個男生。”


    “啊?”


    “據說那次打的特別兇,那男生被打的都不敢見蕭琢華。”


    “你怎麽知道?我從沒聽他提起過,你確定有這樣的事?”


    蕭琢華為什麽不和她說呢?不行,自己有時間得問問,不能光從別人嘴裏說出來啊!


    劉衡停下來看著番茄花,似乎在說我看你編出個什麽玩意兒來。


    番茄花繼續道:“你知道他一直住校對吧?他隔壁寢室有個戴眼鏡的胖子,某天脫得跟泥鰍一樣悄無聲息躲在了蕭琢華的床上。蕭琢華迴來一掀開被子居然有人,又氣又急把他打了一頓。”


    “不是、你怎麽知道?”


    番茄花狡黠一笑,說:“你猜?”


    “我真不知道還有這事。”


    “你腦子裏眼睛裏能有多少事?不信你去問他。”


    問還是算了,剛把人哄好別又生氣了,再說這事他肯定也生氣。那難怪有段時間他陰晴不定的,原來是為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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