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到極點後,我並沒有那種想要抱頭痛哭的衝動。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可以支撐著我堅持到現在。我倒在牆角,已經一天沒吃飯了。可是饑餓並不會代替心中的悲傷,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已經癱軟了很長時間,我的麵前沒有希望,有的隻是無盡的煎熬和難過。


    點上了一支煙,狠狠地吸了一大口,被嗆到了之後,我的眼淚流了出來。但並沒有如洪水泄閘一般奔湧不住。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拿來一看是韓冬。猶豫了很久之後,我還是接通了。


    “你,現在別太難受,日子還得過。用不用我現在過去?”


    “謝謝,我現在隻想靜靜。”


    韓冬沉默了一陣之後,對我說“好吧,有什麽需要你告訴我。”


    “你已經幫我挺多了,墓地,車輛,還有殯儀館場地都是你先花的錢,謝謝啊。”我用手指緊緊地把煙頭按進了煙灰缸中。


    “這些都不算啥,重要的是你一定要走出來,日子還得過。迴去看看老人吧。”


    “嗯。”


    掛斷了電話之後,我才想起來,家裏麵還有著我爸媽。他們同樣悲傷著,因為失去了一個親人,老淚縱橫。


    顧清迴去照顧李中駿和樂彤的媽媽,而我的爸媽在老屋等待著一個精神的支柱。下了樓,我坐進了車裏,看見副駕還有樂彤存在過的痕跡。她確實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了一個岔口,一個我不得不走錯的岔口。


    深深吸了一口氣,發動著車子,我迴到了家。


    推開門,我就看見我爸媽坐在沙發中,木然,害怕,孤獨地等待著什麽,或許是在等我,或許沒有等什麽。


    “爸媽,我迴來了。”我平靜地說道。


    他們兩個像是如夢初醒一樣,然後我媽才想起來說“樂彤之後的事情你處理怎麽樣了?”


    “嗯。”


    我倒了些水,也坐在沙發上,看著水的蒸汽在冷清的家中不斷升騰又不斷消失。安靜,隻有安靜。我盡力用一些大的聲音喝水,然後做起了一些家務。不讓這種安靜的悲傷在我們每一個人的心中流向很遠的地方。


    突然想到,家裏的父母也是很長時間沒有吃飯。我煮了一些麵條,然後端到了兩個老人的身前。


    “爸媽,吃點吧。”


    我爸歎了一口氣。“我吃不下。不知道樂彤爸媽那裏怎麽樣了?”


    “顧清在那邊,我一會兒問問。先吃飯吧,爸爸。”


    在看了我一眼之後,我爸接過來我手裏麵的麵條,然後說了一聲。“孩子,吃飯吧。”


    無聲地吃完這頓飯之後,我覺得身體恢複了一些。看著外麵漆黑的天,我看不見所謂地星星。“樂彤,你在哪?”心裏麵默默念著。


    從家再次出發,我要去醫院接迴來樂彤的遺體,然後火化,裝進骨灰盒裏,下葬……最後要用一生的時間緬懷。


    走在和家裏麵反差熱鬧的街上,我看著那些歡樂的家人,心裏就像是被跳動的火焰狠狠的來迴炙烤著,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生活會把這些搖擺的風雨淋在我的身上,我歎了一口氣,然後看著灰色的天空,眨了眨眼,接著又向前走了。


    在醫院中,我坐在走廊外麵的長椅中。晚上沒有找到靈車,所以明天早上我才能接到樂彤。


    在遠遠的看著我的孩子,他躺在保溫箱裏,我看見那張小臉,又看見小手,小腿。我真的好想好想抱著他,他在我的懷裏大哭也好,微笑也好。可是,現在他離得那麽近又那麽遠。我站在玻璃外盯了很久很久,這個孩子沒有生氣地躺在保溫箱中,而這個可憐的孩子,甚至沒有感受到過父母的關懷和溫暖。


    隨後我離開了,想要問問醫生,我的孩子到底是什麽時候才能出去保溫箱,來到我的身邊。


    在經曆了好幾個走廊之後,我終於找到了值班的大夫。他隨著我來到保溫箱之後,卻麵色凝重的,看著一些儀器的數據。我連一句話都沒有機會問,他卻告訴我。“我們現在得對孩子搶救。”


    於是我就在一聲聲“請讓一下。”又擦肩了不同的醫生與護士。我意識到我的孩子也這樣遭遇了不測。而我,木然地站在外麵,說不清楚得複雜情感,讓我更加模糊了我這個父親的身份。


    還不知道怎麽愛這個小孩,一點機會都不給我。記不清楚是多長時間,或許很長,或許很短。長到度秒如年的痛苦難捱,短到時鍾的時針都沒有怎麽轉動。


    等到我都沒有希望的時候,噩耗也如約而至。“很抱歉,陳先生,您的孩子。”


    我擺了擺手,心裏麵的信仰早就已經崩塌了。我的妻子,我的孩子都沒能留在我的身邊。我腳下一軟,直接倒在了地上。我不記得是誰把我扶在椅子上,隻是我悲痛的哭著。我沒有聽見孩子的第一聲哭啼,卻等到了一個無聲的生命的流去。


    我帶著一身的頹靡,然後給顧清打了電話。我知道現在一個人是做不完這些事情的,但終究還是要做,盡管我早已經沒有了希望。


    顧清趕來之後,他看著我蹲在牆邊,然後歎息了一聲。他的心裏也是不好受,所以,他反複的都在歎氣和踱步。後來我又買了一塊墓地,這是給我的孩子的。多麽諷刺,他來到這個世界,又短暫地停留,最後匆匆離開了。或許是他覺得這亂七八糟地人間太不滿意了,又或許是他在懲罰我,懲罰我負了他的母親。


    靈車已經來了,我收起眼淚。然後去接樂彤,還帶上了孩子。告知了親屬和朋友,我們發車了。向著殯儀館出發了,一行人,陪著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樂彤,走去了在這個世間最後的終點。


    一路上,沉默不語,車子開得還算平穩。到最後,終於是到了殯儀館。我請了最好的入殮師,化妝師。下午的時候,我看見樂彤靜靜地躺在靈柩中,別人給她化的妝非常漂亮自然,我卻覺得根本不如她活著的時候素顏朝天的漂亮。


    開了一個追悼會,所有人在一個小房間裏,哭的泣不成聲。李中駿夫婦哭到暈厥,我跪伏在四個老人的旁邊。他們也知道了,孩子也沒有留住。


    這個噩耗對四位老人又是一個重大的打擊,我爸張著嘴,許久許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然後再次痛哭起來。


    追悼會結束了之後,工作人員要推走樂彤。但是由於不小心,磕碰了一下。我在這個時候突然爆發了。“你們幹什麽。能不能小心點!她怕疼。”我眼淚一下子奔湧出來,顧清,張川和韓冬攔住了我。


    我看著樂彤就這樣遠去,我看著那條和她告別的走廊。許久許久,我跪在地上,然後不顧尊嚴的嚎啕大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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